掛在房簷子上的下弦月已經移到了中天,雖然夜色漸漸深沉,卻更加的明亮了。


    無論多少皎潔的月光,都無法和白天的日光相提並論,所謂的“亮如白晝”並不是真的白晝,隻是褪去了黑夜的蒼茫,隻能看到萬物的輪廓,卻看不清楚任何細節。


    桃兒和杏兒並枕躺在床上,心無城府的桃兒已經早早的進入了夢鄉,發出了輕微而又有節奏的鼾聲。


    雖然確確實實已經很累了,但杏兒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她枕著自己的胳膊躺在床上,仔細的迴想著剛才的情形,而且越想越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杏兒可沒有桃兒那麽淳樸,她的心眼兒機靈著呢,經過好一番迴想之後,她已經明白了:陳長生陳老爺說是給韓師傅放個假,其實就是為了支開韓師傅。好方便他在倉庫那邊做一些不方便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無論老爺正在做什麽,慧姑娘肯定的知情的,要不然兄妹二人也不會在一起了。


    但越是這樣,就越說明事情的不對。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陳長生是一家之主的大老爺,慧姑娘是家裏事實上的大總管,掌管著財政大權,他們兄妹二人要是想做什麽事情的話,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又何必如此的遮遮掩掩光鬼祟祟呢?


    “哎——”杏兒用胳膊肘輕輕的碰了一下熟睡中的桃兒:“桃兒,有沒有這樣的一種可能,老爺和慧姑娘偷偷摸摸的黑了一大筆銀子,藏在倉房的某個地方?”


    睡夢中的桃兒發出了一個含含糊糊的聲音:“現在什麽時辰了?你怎麽還沒有睡呀?”


    “我睡不著,總是想著剛才的事情……”


    “剛才你說什麽來著?”


    “我說老爺和慧姑娘會不會偷偷摸摸的從家裏劃拉了一大筆銀子……”


    “你是不是傻呀?慧姑娘是掌管家裏錢糧的大總管,她花錢從來都不記賬,也不用對老爺說,想花就直接到錢庫裏去拿多少,老爺連問都不會問一句,你覺得慧姑娘有必要偷偷摸摸嗎?”


    “家裏的情形我當然知道,但這不是畢竟已經有了夫人嘛,怕是慧姑娘不好意思直接從家裏拿錢,幹脆就……”


    “夫人未必就知道家裏有多少錢,就算是慧姑娘拿了她也不知道。你可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睡覺睡覺趕緊睡覺……”


    偷偷摸摸黑家裏的銀子,實在是太過於異想天開了,小慧兒根本就不可能做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和陳長生一起做的,那還能算是“偷”嗎?


    “我覺得吧,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老爺想方設法的給慧姑娘留一大筆嫁妝,又擔心夫人知道了會不高興,所以才偷偷摸摸的……”


    “杏兒啊,我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麽現在反而糊塗了呢?”桃兒翻了半個身,麵對著杏兒,用含糊不清仿佛囈語般的聲音說道:“若是慧姑娘真的到了需要準備嫁妝的時候,那就說明她要出嫁了,你猜最高興的那個人是誰?”


    “肯定是夫人,因為隻有慧姑娘出嫁了,夫人才能真正執掌家裏的財政大權。”


    “對呀,你這不是很聰明嘛,今天這是怎麽了?為何一直在犯傻呢?”


    桃兒說的很對,若是小慧兒到了需要準備嫁妝的時候,最高興的那個人肯定身為正室夫人的雨兒,因為這就意味著她可以完全而又徹底的接管家裏的財政大權了,肯定會主動提議給慧姑娘一大筆豐厚的嫁妝。


    無論出於什麽樣的原因,也不管是因為什麽樣的考慮,老爺和慧姑娘都沒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做任何事情。


    因為邏輯上就解釋不通。


    但杏兒卻很敏銳的察覺到一個事實:陳長生陳老爺和小慧兒這一對兄妹,肯定在瞞著自己在倉庫那邊做什麽隱秘的事情,而這個事情是自己絕對不知道的。


    事實證明,杏兒的直覺非常的準確。


    同一個時刻的陳長生和小慧兒,正在倉庫這邊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陳長生捏著鐵鍬,在早就規劃出的庫角位置上挖出了一個齊腰的大坑,坑裏當著一個碩大的陶罐。


    “哥,”小慧兒舉著燈籠,順手扔給陳長生一把手巾:“擦擦臉上的汗。”


    陳長生順勢將鐵鍬扔在一旁,用手巾擦了擦臉。


    “哥,挖成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把東西拿過來吧。”


    小慧兒趕緊進入到相對比較小的西倉裏頭,從一大堆化妝品的包裝箱裏頭拿出了亂七八糟的十幾幅字畫,然後小跑著迴來一股腦的全都交給了陳長生:“哥,這是你挑選出來的那些個字畫,全都在這裏了。”


    陳長生很小心的把這些個字畫卷軸一個裝進那個大肚窄口的大陶罐中,然後又在陶罐的上麵覆上好幾層油布,又在油布是上麵蓋了幾張蠟紙。


    字畫卷軸這東西,埋藏在土壤之中,在經曆了漫長的歲月之後,很有可能會受潮,必須把防水防潮的工作的做好才行。


    要不然的話,等到陳長生迴到了二十一世紀再把這些東西挖出來的時候,會弄的麵部全非,那就不值錢了。


    以往是時候,陳長生總是親自把古董字畫帶迴去,主要是因為那些字畫原本就是宋朝或者是元朝的,早已經經曆了相對漫長的時光。


    但這一次的字畫,卻多是出自當代名家之手,若是貿然帶迴去的話,看到那嶄新的紙張,而且沒有時光留下的沁跡,總是會被收藏家看做是流水線上批量生產的仿製品,那就不值錢了呀。


    深深的買進土壤當中,才能產生天然的歲月痕跡,這是古董字畫的價值之所在。


    “那一套竹節方壺呢?”


    “在這呢。”


    說話之間,小慧兒妹子又把一套嶄新的茶具遞給了陳長生。


    這一套茶具色澤明黃,無論顏色還是款式,一看就知道是宮裏頭的東西。


    這套茶壺茶碗,茶杯茶托,是徐靜昌送給陳長生的“小物件”。


    在所有的古董當中,瓷器是一個很大的門類,明朝流傳下來的瓷器其實保有量很大,如果不計算那些炒作的因素,其實明朝初期的瓷器並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之前,反而是明朝中期的宣德瓷、青花瓷雖然曆史不是那麽久遠,反而更有商業價值。


    按照專業的眼光,並不是所有宮裏頭流傳出來的東西都是“禦用品”,因為曆朝曆代的宮廷器物當中,都有很大一部分是專門用來賞賜給大臣或者是使節的,就比如說徐靜昌送給陳長生的這一套“竹節茶具”就是如此。


    這是宮廷之物,但卻不是禦用之物,無論規製還是等級,都比人們想象當中的要低一個檔次,市場價值也就低了很多。


    當這套竹節茶具的做工實在是太好了,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於大師之手,而且無論是茶壺還是茶碗,全都方的,而不是傳統的圓形,這就很值錢了。


    所謂的“十圓不如一方”,是古董行業的基本常識。


    方形瓷器的製造工藝,遠比普通的圓形瓷器更加複雜,也更稀有罕見。因為方形的器物天然就帶著很多棱角,更加容易造成磕碰,在漫長的曆史中保存下來的難度成倍增加,而且這套竹節方壺還是成套的,必然價值倍增啊。


    陳長生直接就把這套竹節方壺放入了深坑之中,抄起鐵鍬就要填土……


    “哎……哎……”小慧兒妹子趕緊阻止:“哥,哥,你就這麽把茶壺直接埋了嗎?怎麽不放進陶罐當中呢?”


    “我故意的。”


    瓷器和書畫作品,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物品,這東西可不怕潮濕,而且直接填土掩埋的話,還會增加土沁和水沁的附著程度,那就更值錢了呀。


    雖然小慧兒妹子完全不懂這個道理,,但她卻堅信一個事實:陳長生這麽做肯定是正確的。


    “哥,你累了,我來吧。”


    “好的。”


    趁著陳長生在一旁休息的機會,小慧兒妹子抄起了鐵鍬,開始往坑裏填土,很快就把那個深坑給填平了,將碩大的陶罐和一整套的竹節方壺全都掩埋在地下……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可以了。”


    小慧兒妹子放下了鐵鍬,湊到陳長生麵前小聲問道:“就這麽埋下去,到了仙界那邊,你就可以直接把東西挖出來賣錢,是嗎?”


    “是的。”


    在這個時代,如果說還有什麽人能讓陳長生絕對信賴的,那這個人一定就是小慧兒妹子。


    陳長生帶迴去那麽多的古董,其中有一多半是從家裏庫房當中拿出去的,這種事情可以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掌管著庫房鑰匙的小慧兒妹子,而且陳長生也沒有想過要瞞著她。


    經過這段時間的解釋,小慧兒妹子雖然還是不能完全理解穿越的概念,卻已經大致的明白所謂的“仙界”到底是怎麽迴事了。


    “好了,我要走了。”陳長生掏出了那個遙控器,當著小慧兒妹子的麵啟動了時空之門:“我走之後,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吧?”


    “知道,知道。”小慧兒妹子頻頻有力點頭:“我會給家裏人做出解釋,讓他們相信你是去做別的事情了,而且我會在約好的時間在這裏等你。”


    對於小慧兒妹子,陳長生還是很放心的,一頭就鑽進了那道光芒閃爍的時空之門……


    倉房又恢複了以往的寧靜,月色依舊如水,就好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隻是不見了陳長生的身影。


    小慧兒妹子迴過頭來,看著一座座偌大的倉庫,忍不住的暗暗得意:什麽二奶奶三奶奶,什麽貨物,什麽生意,全都障眼法而已。


    要不是我哥往來於兩個世界之間,就憑你們,哪能賺到那麽多的銀子?哪裏又會有今日的大好局麵?


    任憑你們多麽精明能幹,這個家還不是由我哥在背後支撐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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