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詫異。


    “蘇兄,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對待誣陷你的人,何必要唯唯諾諾?”


    “我們都是你的後盾,大可不必如此卑躬屈膝的害怕他們!”


    楊慎挺身而出,站在眾監生身前說道:


    “今日有老師,還有祭酒大人為你撐腰,我就不信他一個大明朝廷的官員真就敢胡作非為了。”


    “這豈不是欺負到咱們國子監的腦袋上了?”


    他越說越激動,言辭急切,臉龐都漲紅了,與往日翩翩君子的樣子對比鮮明。


    可沒人注意到楊慎的異樣。


    因為大家都這樣,都是慷慨激昂,熱血沸騰。


    蘇策苦笑,不知該如何解釋。


    若是說上麵會幫自己擺平,似乎就坐實那位北直隸學政,也就是陷害他的人說蘇策營商的事了。


    “諸位,奸佞何須咱們懲治?”


    “朝廷那麽多命官,肯定有人為我出頭的。”


    “我敢斷定,不出幾日就會有人來了,現在輕舉妄動,就是火上澆油啊。”


    他一邊安撫眾人的情緒,一邊悄無聲息的站在章懋身旁,小聲說道:


    “章老,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讓他們不要急切,我怕這樣下去會牽連更多無辜。”


    “我有辦法脫身,真的不勞大家掛念。”


    章懋極為詫異的扭頭。


    你一個還在讀書的學生,又沒有宗族勢力,靠什麽脫身?


    靠一窮二白的身家,還是一個秀才的身份?


    荒唐啊!


    “蘇策,不可說笑!”


    “那位學政的勢力你想象不到。”


    “他與我品軼相同,都是朝廷命官。”


    “你現在勢單力薄,若不假借國子監的名頭怎能脫身?”


    蘇策不知該怎麽解釋。


    就在這時。


    門外一陣更大的騷動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竟然是一位穿著紅色官袍的五品大員。


    “章老,別來無恙啊。”


    章懋微微眯起眼睛,定睛一瞧。


    這不正是剛才被罵的狗血淋頭的那位北直隸學政陳紀嗎?


    他身邊的則是位穿著布衣的人,身材發福,似乎是個商賈。


    除了劉大誠還能有誰?


    陳紀本來是不想來的,可架不住劉大誠花了重金,軟磨硬泡,非要讓他當場來把蘇策帶走。


    所以才親自動身,到了國子監。


    結果一進來,就看到一大堆的學生烏泱泱的在學堂門口圍聚。


    頓時不快起來。


    “章老,這是怎麽迴事?莫非今日國子監不用上課?”


    “怎麽我記得今天可不是休沐的日子啊,這麽多監生是要造反嗎?”


    他眼神冷冷掃過一眾年輕的學子們。


    與其對視的監生無不是眼中憤懣,卻喏喏不敢言。


    唯獨一個三個監生敢和他對視。


    一個冷眼相對,一個正氣凜然,還有一個平平淡淡。


    這三人自然就是蘇策三人。


    冷眼相對的是楊慎,正氣凜然的是李兆先,平平淡淡的就是蘇策。


    章懋冷冷道:


    “陳大人,好久不見了。”


    “上次似乎還是在國子監提交會試監生名單的時候。”


    “如今沒想到禮部衙門如此清閑,竟然讓學政陳大人親自來國子監了。”


    “不知今日到底有何貴幹?”


    陳紀的到來,就是和學生們針尖對麥芒了。


    矛盾到達白熱化,章懋旁邊圍了一群監生,氣勢極為浩大。


    可陳紀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讓眾人都不敢說話了。


    “聽說這國子監......出了個人才啊?”


    “白天做學問,晚上做買賣,打的一手好算盤。”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監生協助,要不然,依本官看他一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陳紀嗬嗬一笑,手背在身後,笑眯眯的巡視周圍。


    此言可謂是誅心之言。


    先是闡明蘇策的“罪過”,然後再威脅眾人,誰替他說話就是其同黨,擺明了要搞株連的架勢。


    不少監生都是敢怒不敢言。


    唯獨吳青,上前一步道:


    “學政大人,我是蘇策學堂的老師,敢問閣下,您說他身兼兩職,到底有何證據?”


    “我國子監的學生都是清白的,若沒有直接證據,決不能輕易受人汙蔑。”


    還沒等陳紀開口,一邊的劉大誠當即迴話道:


    “證據?”


    “我劉大誠就是活生生的證據!”


    “蘇策此子販賣羊毛,讓我的棉襖鋪子都快倒閉了,還在說他沒有做買賣營商?簡直是天大 的笑話!”


    “你們也不擦幹眼睛看看,到底他是忠是奸?還在忙著替他說好話?”


    “我呸!”


    劉大誠一口粘痰吐在地上,甚至連陳紀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輕咳兩聲後,嚴肅的說道:


    “你們也看見了,鐵證如山,他乃是做棉襖的掌櫃,是蘇策的競爭對手。”


    “如若不然,本官也不會帶他來國子監。”


    “事到如今,章老,您還有什麽藥說的嗎?”


    章懋氣的臉色鐵青。


    眼中幾欲冒出怒火。


    他做了半輩子的讀書人,又做了多少年的祭酒,對做買賣的人最瞧不起。


    劉大誠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他說的話多半也是為了蒙騙別人。


    多半是有心之人在其中利用,這才栽贓汙蔑蘇策。


    於是乎章懋就更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了。


    “哼,陳大人敢來我國子監拿人,那就說明一定有上麵的手續吧?”


    “若是沒有,恕老夫不敢給人!”


    陳紀冷哼道:


    “朝廷?”


    “章大人,我敬你為前輩,稱唿一聲章老,可這也不是你倚老賣老的資格。”


    “這麽大的事朝廷怎麽可能不知道?隻不過是一天兩天的事罷了。”


    “現在你把人給本官還好,若是真讓朝廷得知了,再下令拿人就不是簡簡單單的隻有蘇策一個了。”


    “屆時蘇策受的懲處,可比本官給的要重多了。”


    所有人都為蘇策心驚。


    牽扯到如此大的案子。


    幾乎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況且讀書人最重清名。


    要是這件事傳出去了。


    蘇策哪怕考上了功名,有了進士出身,也會被記下一個汙點。


    後麵仕途每逢變動升遷,肯定要被有心人拿出來做文章。


    如此一來,不管今天情況如何。


    怕是最後都沒有好下場了。


    不少人都朝蘇策的方向看去。


    “唉......可惜蘇公子這麽好的人,怎麽就沒有好報呢?”


    “那些狗官真是該死,非要汙蔑好人!”


    “可恨啊可恨,一想到大明官場上還有此等穢物,就讓人忍不住作嘔!”


    下麵監生議論聲音不大,卻都清清楚楚傳到了陳紀的耳朵裏。


    陳紀當然臉色很難看。


    可也沒說什麽。


    反倒是劉大誠,滿臉獰笑。


    跳吧,跳吧,你們一個個現在跳的有多高,待會摔的就有多慘!


    等到後麵懲處蘇策的消息傳到,我看你們還能不能笑出來!


    就在這時。


    門外又是傳來一陣騷動。


    就連章懋也好奇,怎麽今日的國子監這麽熱鬧。


    可那道尖細的聲音卻讓所有人都身子一顫。


    小太監的高亢聲音傳來:


    “國子監眾人何在......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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