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宮。


    黃照。


    便是當今大明唯一的皇太子朱厚照。


    黃取“皇”之意,而照,便是自己名字中的一個字。


    實際上。


    朱厚照時常化名跑出宮去。


    美名其曰:“體察民情。”


    剛才和蘇策聊完之後。


    見到自己父皇,朱厚照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告訴自己父皇。


    但剛剛邁進禦書房的門檻。


    朱厚照便看見自己父皇,也就是弘治皇帝臉色有些陰沉。


    “父皇?”


    他探頭探腦的伸了伸脖子,想看清自己父皇桌子上的奏章。


    卻被弘治皇帝一個眼神給瞪了迴來。


    “你還知道迴宮?”


    “詹事府也不去了,東宮也不待了,你這逆子,讓我說什麽好?”


    弘治皇帝板著臉。


    一副嚴肅的樣子對著朱厚照說教。


    “唉。”


    “朕就你一個太子,身為儲君,未來皇帝,你怎麽就一點自覺都沒有?”


    “整日就知道出宮去玩樂,這個大明朕還怎麽放心交給你?”


    朱厚照知道父皇的脾氣。


    越是這個時候。


    自己越是不能頂嘴。


    於是便乖乖的站在一旁,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靴子。


    見父皇停下了。


    他忙端起桌上的茶水。


    “父皇,消消氣,喝點茶。”


    “兒臣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了!”


    弘治皇帝瞪著眼睛。


    卻又無可奈何。


    朱厚照每次都是這副模樣。


    乖乖認錯,但絕不悔改。


    不過。


    興許是因為這杯熱茶。


    弘治皇帝說教了他一番之後,便也沒有再繼續了。


    見父皇氣消了。


    朱厚照厚著臉皮,湊到了他身邊。


    “父皇日理萬機,身體要緊,讓兒臣來替你批點奏章吧。”


    “您也好好休息休息,千萬別累壞了。”


    朱厚照打開折子。


    弘治皇帝一看,又是地方上奏,請求朝廷撥款賑災。


    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朕能歇得,但大明確實一日歇不得啊。”


    “奏章一日不批,那些守災的百姓便要多挨餓受苦一日。”


    “你說朕怎麽能歇?”


    與以往能征善戰的先帝們不同。


    弘治皇帝更偏向於文治。


    在他看來。


    兵戈相向,必然勞民傷財。


    隻有大明休養生息,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


    他喝了口茶水,接著拿起奏章批閱起來。


    這時候。


    朱厚照覺得時機成熟了。


    挪著步子,湊到弘治皇帝身邊。


    開口道:“父皇,是在為了那些銀子憂愁嗎?”


    無論是賑災,還是修橋鋪路。


    都是國庫開銷,一項項的支出。


    弘治皇帝心裏有些煩悶。


    “除了這些還有什麽?”


    “四處都向朕伸手要錢,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衣食住行,哪個不要開銷?”


    “朕是為銀子發愁,也是為大明發愁啊。”


    無意間看著自己父皇鬢發間摻雜的幾根銀絲。


    朱厚照一陣心酸。


    才三十來歲,正直春秋鼎盛之際的父皇,現在竟然就有了白發。


    饒是平常貪玩的他,現在也有了幾分愧疚。


    要是自己能多替父皇分擔一些就好了。


    看著因為國庫空虛,整天發愁的父皇。


    朱厚照心裏一動。


    之前蘇策和自己說的法子,這會不正好排上用場了嗎?


    思忖片刻,他說道:“既然大明主要財政收入都來自稅收。”


    “那,父皇為何不試試提高商稅呢?”


    這話一出。


    弘治皇帝愣了片刻。


    剛想說祖宗之法是鐵律。


    不能輕易變更。


    但看見自己的太子有心思,考慮政事。


    便忍住了到嘴邊的話,沒有打擊他的信心。


    而是鼓勵的說道:“為何突然提到商稅?”


    “你有什麽想法,都說來讓朕聽聽。”


    父皇鼓勵自己,朱厚照就壯著膽子,繼續說道:“大明輕商稅已有百年之久了。”


    “那些商賈,不知道家裏都有多少銀子了。”


    “現在羊養肥了,正是下手的好時候啊。”


    朱厚照覺得這沒什麽不可以的。


    甚至說十分合適大明現在情況。


    他別出心裁的比喻讓弘治皇帝心中一動。


    “你繼續說。”


    得到肯定後。


    朱厚照接著侃侃而談的說了下去。


    “不僅如此,提高商稅還能讓朝廷真正算清楚,那些商人到底有多少錢。”


    “既能充盈國庫內帑,又能厘清地方財權,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呢?”


    在他看來。


    蘇策的方法是真正能解決問題的根本。


    大明羸弱的財政不就是因為稅收種類過於單一。


    總是把眼光放在那些種地的百姓身上。


    所以才導致征收困難嗎?


    隻要打開視野,變換一下思路。


    擴大征收的深度,自然就有了錢財。


    那時候,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話音落下。


    弘治皇帝不由得心思一動。


    似乎覺得自己的太子說的有些道理。


    聽起來,似乎很是可行。


    但旋即眉毛又皺了起來。


    畢竟太子還是太年輕。


    還有很多角度沒有考慮到。


    他有些質疑的說道:“單說這些,確實如此。”


    “可你想的還是有些簡單了。”


    “若真的要提高商稅,隻怕朝中文臣又要一陣口誅筆伐。”


    “但凡商人交稅超過田賦,那他們的地位勢必要提高。”


    “到了那個時候,商賈話語權提高,勢必要禍亂朝綱。”


    “這些都是桎梏,朕想做,但不能做。”


    身居高位。


    弘治皇帝所要考慮的東西自然比朱厚照要更多。


    他不僅要照顧到收入,讓這些銀兩流向他們該去的地方。


    同時還要想到這收入是否合理,不能厚此薄彼,讓那些大臣在背後戳自己脊梁骨。


    可朱厚照卻心直口快。


    直接反駁道:“既然那些文人批判父皇,那就讓他們給出來解決問題的方法啊。”


    “他們給不了錢,解決不了事情,又何必考慮那些人?”


    “要不就用我的辦法,很快便能把錢收迴來賑災。”


    朱厚照這麽近乎胡攪蠻纏的一番話。


    不由得讓弘治皇帝有些興趣。


    “胡鬧,朝中都是國之棟梁,哪有你這樣的?”


    “不過,商稅一事,確實值得考慮考慮,現在大明上下憂患,繼續一筆銀子來救濟,你說的朕會考慮考慮的。”


    朱厚照急了。


    “父皇還考慮什麽啊,說做就做唄!”


    朱厚照興奮的揮揮拳頭。


    “早點征稅,早點把窟窿補上不就好了。”


    弘治皇帝皺了皺眉,想讓太子參政,現在看來還是太早了。


    有心參政是好事,但步子太大,牽扯到的東西太多。


    反而會捅出來更大的簍子。


    他歎了口氣,說道:“好了,不要再提商稅的事了。”


    “朕要繼續批閱奏章了,你下去吧!”


    朱厚照還想說些什麽,發覺父皇有些不耐煩了。


    心裏感覺很是堵得慌。


    無奈,也是幽幽的歎了口氣。


    父皇向來就是這樣,自己無論說什麽都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沒什麽效果。


    朱厚照嘴上服軟了,但是心裏依舊有些不服。


    想著這次必須要證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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