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妹妹瞧見陸太醫急急忙忙地從宮裏出去。您是不是又捉弄他了?”


    柔貴人寵溺又無奈地看向自家格格。


    這一問,方佳?淳意氣鼓鼓的告狀。


    “碧雲,那個陸觀棋他簡直是太不知好歹了。我就是想打聽一下宮外的新鮮事兒,他就對我避如蛇蠍。”


    她隱瞞了自己看不慣對方太過一本正經,騙他說眼裏進了灰,讓人湊近查看之事。


    柔貴人上前給她捏著肩膀,小聲地安撫。


    “姐姐,妹妹差人打聽過,這陸太醫的母親是老翰林家的姑娘,自然對兒子嚴加管教。陸太醫不懂變通實屬正常。”


    “後宮女人多,是非不少。妹妹猜測陸太醫也不想給您帶來麻煩。”


    “行吧。”


    那下次還逗他,就不信這人一直都是那個刻板的模樣。


    方佳?淳意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香雲,我有些乏了,快伺候我歇晌吧。”


    自從不用侍寢,她就過上了吃吃喝喝睡睡的悠閑日子。


    起初皇後嫌棄她不中用,多有刁難。後來碧雲想法子伺候了皇上,又搭上皇貴妃後,這日子才過得比閨中還自在。


    方佳?淳意自認為過得不錯,可當她的家書送到府上時,方佳夫人哭著給三位出嫁的女兒遞消息。


    在等人的間隙,她還不忘命人將方佳老爺的鋪蓋搬到書房去。


    方佳夫人一直想不通,老爺明明是最疼愛小女兒的,怎會舍得將天真不知事的女兒送入滿是豺狼虎豹的宮中?


    方佳氏一族不是沒有姑奶奶入過宮,可到最後還不是給宮中增添了數位冤魂。


    她一想到老爺的冷血舉動,又起了和離的心思。


    等三位女兒到了府上,方佳夫人將小女兒的信取出來。


    母女四人湊在一起看完,又是一陣抱頭痛哭。


    下值的方佳老爺正要下馬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管家“咻”的一下竄到跟前,他壓低聲音提醒。


    “老爺,今日宮裏送出了一封家書,夫人通知了三位姑奶奶......”


    方佳老爺瞬間收迴了探出的腳。


    “好了,你不用說了。老爺我想起來有同僚邀我吃酒,勞煩你過些時候和夫人說一聲。”


    “奴才明白。”


    管家見車夫熟練的給馬車調頭,他湊在窗口小聲的提醒。


    “老爺,老奴在灶房的偏門等著您。”


    夫人之怒,府中無人能夠承受。


    管家隻得在寒風中目送自家可憐的老爺離去。


    他可憐的小姐啊,怎就入了宮呢?


    管家從偏門進入灶房,裝模作樣的將台子上的菜色看了一遍。


    “三位姑奶奶迴門了,再添幾個菜色。昨日老爺帶迴來的洞子貨,全炒了吧。”


    胖胖的掌廚大師傅點頭哈腰地應下。


    管家從灶房慢悠悠的晃到正房外,就聽到自家大格格中氣十足的叫囂著。


    “額娘,要是小妹過得不好,我就是拚了老命,也要將人從那裏偷出來?”


    “大姐,這法子......”


    ......


    管家怕有人不懷好意之人靠近,隻得認命的守在門外,膽戰心驚地聽著夫人和三位小姐對話。


    他一邊聽,一邊搖頭。


    年底的時間過得快,夫人她們後日就要入宮探望小格格。


    身為管家的他也要替主人做好安排,他在腦子裏搜尋著京城時興的小玩意兒。


    第三日雞鳴聲響起,管家就指揮著底下人將數個箱籠裝車。


    小半個時辰後,載著方佳夫人母女四人的馬車緩緩駛出了府。


    天還未亮,馬車就停在了神武門外排隊等候。


    管家按慣例到門口處登記,他掃到已登記上的信息時,眼睛一亮。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就有小太監在門口放行。


    鍾粹宮過來接人的是香雲,“夫人、三位格格,本來碧雲姐姐也想同奴婢一道來等候你們的,隻是我家主子沒同意。”


    方佳夫人笑著接過話頭。


    “如何能勞煩柔貴人跑到神武門處接人,這於理不合。”


    “香雲姑娘,淳嬪娘娘做得對,你往後也多勸勸柔貴人。”


    女兒不慎受到驚嚇後無法侍寢,忠仆碧雲當機立斷侍奉了皇上,這才替女兒留住了皇上的寵愛。


    方佳夫人對碧雲是充滿感激的。


    若是這孩子真有女兒家書中說的那麽好,她願意給對方一些體麵。


    穿過一道道繁複的宮牆和長廊,她們一行人停在了鍾粹宮外。


    方佳夫人先前入宮探望過女兒一迴,她無聲地輕咳一聲。


    隨著香雲的引導踏入了莊重又華麗的宮殿。


    在正殿等候多時的方佳?淳意一見到額娘領著姐姐們出現,就從正殿飛奔而出。


    “額娘、大姐、二姐、三姐,你們可來了!”


    她緊緊地抱住方佳夫人,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方佳夫人也是淚光閃爍,不停的撫摸著小女兒的背,柔聲安慰。


    “淳兒,額娘的好孩子,我和你姐姐都來看你了。”


    三位姐姐的目光幾乎都粘在小妹的身上,尤其是大格格,恨不得上手將小妹從額娘的懷中拽出來。


    可多年的爭寵經驗告訴她,此事不可行。


    “娘娘、夫人和三位格格,院子裏寒風肆虐,請進正殿說話。”


    碧雲笑嗬嗬地上前打斷了眾人的親熱。


    她知道夫人和三位格格都掛念著主子,但皇宮終究不似府中那樣自在。


    方佳夫人率先反應過來,“柔貴人說的是,咱們到屋裏說話吧。”


    一進屋,方佳?淳意就引著額娘和姐姐們到圓桌旁。


    “勞累額娘和姐姐們半夜起身往宮裏趕,是淳兒的不是。這一路辛苦,你們先來嚐一嚐宮中的早膳。”


    “這些都是碧雲幫著女兒準備的。”


    方佳夫人聽到這話,心裏鬆了一口氣。


    她小女兒從來都不是什麽操心的命,幸好身邊跟了這麽一位忠仆。


    “柔貴人也一同來用膳。”


    方佳夫人拍了拍身旁的軟凳。


    碧雲笑著婉拒,“夫人和三位格格難得入宮一趟,你們好生說話。”


    她剛想說給自己留了膳食,便被大格格按到軟凳上。


    “碧雲,我和三位格格商量過,想收你為義女,你意下如何?”


    “夫人,奴婢......我......我......”


    碧雲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她隻得重重點頭。


    方佳夫人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你以後就是淳兒的四姐了。待我們迴去,就商量你入族譜的事宜。”


    碧雲確實疼愛女兒,但方夫人知道入了宮的人大多身不由己。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將碧雲冠方佳姓氏最保險。


    前天和三位女兒痛哭一場,方佳夫人冷靜之後,發現將小女兒帶離皇宮這事根本沒有可行性。


    她隻得用自己的法子讓女兒好過些。


    說到底,還是不該讓女兒入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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