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郡王將皇上的每一個細微反應都盡收眼底,他麵帶一抹溫潤如玉的笑容,細細品味著手中的玫瑰乳酥。


    皇上對甄氏並未如他預料中那般看重。


    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為何甄氏會這麽快的向他發出了求助的信號?


    果郡王對後宮之事的了解隻限於表麵,這相關之事還是請教額娘為好。


    “皇兄,這玫瑰乳酥與清茶可是絕配,臣弟也隻有在您這裏,才能品嚐到如此合口的點心。”


    皇上直直地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暗光。


    “你若是喜歡,那朕便賞你一個擅做糕點的廚子,如何?”


    “多謝皇兄好意,奈何臣弟長年在外遊曆。好廚子跟著臣弟那是屈才了,若是臣弟往後想吃點心了,直接找皇兄便是。”


    宮中的一草一木都不能惦記,尤其是眼前這位皇兄的東西。


    果郡王早已習慣了皇上時不時地在言語上的試探。


    他在額娘的教導下已能應付自如。


    “也好,既然你想吃宮中的點心,那便也嚐嚐這藕粉桂花糕吧。”


    皇上將麵前的碟子推到他那邊。


    果郡王笑著接過,“還是皇兄疼我。”


    在他的有意吹捧下,皇上度過了一個愉悅的下午。


    下棋費腦子,蘇培盛在皇上第二次往外張望時,就機靈地命人把晚膳端了上來。


    果郡王看到桌上擺放的萊菔(蘿卜)膳食,行進的腳步一頓。


    他聽底下的人說過,皇上喜食萊菔。


    隻是今日他要在宮中留宿,這些菜顯然不適合他。


    果郡王以糕點飽腹為由,隻象征性地動了幾筷子。


    蘇培盛照舊在飯後送上來了一碗漆黑的藥汁子。


    皇上端過,一飲而盡。


    果郡王連忙遞上放在一旁的蜜水,關切地問道。


    “皇兄,您膳後用了一碗藥汁子,可是身子不適?”


    皇上揉了揉太陽穴。


    “朕的身子並無大礙,隻是有些上火而已。前朝的那些個臣子又提起了封後之事,朕心煩而已。”


    這其中就有果郡王的推波助瀾。


    不過他還是裝出了一臉的驚訝。


    “封後?皇兄,說句心裏話,在臣弟心中誰都越不過純元皇嫂去。”


    果郡王始終記得幼年在宴會上初見純元皇後的情景,皇嫂輕舞飛揚,宛若羽化成仙的神女,令所有在場之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她。


    額娘帶著他迴宮後,後怕的說了一句他當時難以理解的話。


    “幸虧老四一根筋,不然這女人要是......”


    隨著對皇嫂更深入地了解,那道倩影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痕跡。


    因而他見到甄氏的小像時,心中便掀起了一道道的漣漪。


    當然這些都是壓在心底,不能對旁人所言的。


    額娘好似對自己的小心思有所察覺,這才催著盡早將甄氏送迴宮中。


    皇上聞言,神色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柔則的才情和德行是一等一的,朕這後宮沒人能比得上她。”


    柔則沒能一直陪著他走下去,是皇上最大的遺憾之一。


    “這立後之事乃是朕的家事,他們一個個盯著朕的後宮做什麽!”


    皇上最痛恨的就是朝臣的逼迫。


    “皇兄,前朝奏請封後,他們可有推薦的人選?”


    一提到這個,皇上冷笑出聲。


    “上至兩宮貴妃,下至在後宮湊人數的蒙古妃嬪,人人都有提名。這簡直是荒唐至極!”


    皇上私以為大臣肯定是想借由地龍翻身之事來左右他。


    果郡王沒料到這其中還出了這樣的岔子。


    他不死心,又繼續追問。


    “皇兄,這其中可有多次被提名的?”


    “他們這哪裏是讓朕立後,這完全是衝著朕來的。”


    皇上重重的將茶盞放在小幾上。


    “皇阿瑪在孝懿仁皇後薨逝後,不也沒再立後。”


    “老十七,朕覺得有人在背後攪弄風雲。你怎麽看?”


    果郡王在心裏默念著:來了!又來了!


    帝王的疑心病真重!


    皇阿瑪活著時,額娘讓他裝乖巧。


    皇兄登基後,他更是不得不收斂性子。


    果郡王心中暗自思量,卻裝作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


    “皇兄,您是知曉臣弟的,最擅長吃喝玩樂。這朝堂之事,臣弟實在是看不透。”


    他又笑著補充。


    “皇兄您貴為天子,誰人敢大膽同您作對?若是查了出來,臣弟第一個饒不了他!”


    他的話讓皇上臉上的怒意稍減,“老十七,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擁有一顆赤子之心,那該多好。隻可惜......”


    皇上沒再說下去。


    那些個大臣食君之祿,卻為君添堵,著實鬧心的很。


    “皇兄,都是臣弟無能,無法替皇兄分憂。”


    果郡王接觸朝堂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巡滇藏,除了一路逃亡外,什麽好處都沒有撈到。


    其次就是在地龍翻身之後,以宗親的身份在京城安撫人心,張廷玉那老東西防人防得緊,絲毫不放鬆手中的權柄。


    看皇上的意思,並未有讓他繼續接觸政事的打算。


    “這怪不得你,各有所好乃是人之常情。”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外遊曆,將所見所聞上報給朕,也算是替朕巡視民間。”


    若非老十七一路向西,他根本無從得知陝甘一帶百姓以年羹堯為尊,將他這個天下之主視之為無物。


    果郡王借坡下驢,順勢應下。


    “皇兄,臣弟願一輩子充當您的耳目。”


    “好,不愧是朕的十七弟。”


    皇上誇獎了一句,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讓以為能得到實權的果郡王失望不已。


    二更的鑼鼓聲響起,皇上看著棋盤上的局勢,笑著調侃。


    “老十七,你的棋藝怎這些年都沒有長進?”


    “弘瞻那裏有不錯的棋譜,可要朕替你借來?”


    果郡王嚇得瞪大了眼睛。


    “皇兄,求您饒了臣弟吧。若非純元皇嫂說過,身為皇家子弟,君子六藝不能落下,估計臣弟這輩子都不會碰棋。”


    “瞧你嚇的,朕往後不提學棋之事便是。”


    皇上將一顆白子散落在棋盤上,“夜已深,你早些迴去歇著吧。”


    “臣弟聽皇兄的,那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果郡王走了半刻鍾後,皇上突然發問。


    “蘇培盛,你瞧著果郡王此人有幾分真?”


    蘇培盛小心翼翼的斟酌了幾個唿吸。


    “迴主子爺,奴才......奴才覺得王爺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你真是越老越滑頭,派人盯著他吧。”


    老十七今日好似對他後宮之事極為感興趣,又頻繁提起柔則,這令他不得不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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