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進去送了兩杯熱牛奶,床上穿著睡袍的兩人一個紅著眼睛靠在床頭,一個跪坐在旁邊, 兩人腦袋湊在一起看手機, 不知道在嘀咕什麽。


    “已經很晚了, 喝完就休息吧。”沈懿放下牛奶,叮囑兩人一聲就出去了,沒有窺探兩人湊一起在幹什麽。


    身後傳來姚粒小小地一聲道謝。


    沈懿略一點頭,然後看了一眼眼皮都沒抬一下還在看手機的老婆,無奈地笑著把門帶上了。


    林光希的手機扔在偏廳沙發上,沈懿打掃完滿地的鵝絨,整理被老婆蹦躂得淩亂不堪的沙發時才發現他的手機, 此時屏幕亮著, 顯示出臧一凡的來電。


    已經快淩晨一點鍾了, 沈懿的笑意消失, 眸中生出一些暗含戾氣的冷漠情緒,他接通電話, 率先開口:“很晚了,光希已經睡了,我不想再看到這麽晚你還來電打擾他,不要再有第二次。”


    那邊是臧一凡近乎崩潰的焦急聲音:“抱歉沈先生, 我是想找姚粒,他在您那嗎?我迴家還有他父母那裏都找不到人!”


    沈懿漠然道:“姚粒暫時並不想讓他的父母知道這件事。”


    “我、我知道……我沒有說……”臧一凡難堪道,他有什麽臉麵去說,這麽晚姚粒還不迴家他父母當然起疑, 他隻能說跟林光希一起去參加同學會還沒迴來。黃阿姨今天請假, 姚粒的媽媽聞詩女士是知道他參加同學會去了, 又是跟林光希一起,便也沒怎麽擔心,反而安撫臧一凡不用著急到處找,兩人指不定又去哪玩了。


    臧一凡麵紅耳赤地迴了空蕩蕩的家,以前不論他什麽時候迴去,姚粒總是在家的……


    沈懿並不在意臧一凡的情緒如何,隻淡淡道:“姚粒在我這裏,有光希陪他,你不用擔心更不用找他,你們現在不必要見麵。如果周一姚粒還沒有改主意,你隻要按時出現在民政局就可以了。”


    “我現在在島內,沈先生麻煩您讓姚粒下……”臧一凡懇求的話還沒說話,沈懿已經不耐地結束了通話。


    臧一凡握緊了手機,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沈懿並沒有轉達這次的通話,臧一凡能打到林光希手機上,顯然是聯係不上姚粒了,姚粒需要冷靜緩衝過渡,有關臧一凡的一切都最好別再提起。


    他帶著林光希的手機迴房間充上電,孤零零的一個人躺下入睡。


    客房裏林光希和姚粒一人灌了半杯牛奶,也不睡,還挨在一起看手機。


    “她是什麽意思?”姚粒多少平靜了下來,至少眼淚止住了。


    手機裏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在半小時前傳來的短信:“我是秦莓。明天上午十點我在世紀路的老咖啡廳等你。我不是臧一凡的情人,更無意破壞你們的家庭,請務必給我當麵解釋的機會。你不來,我不會走的。”


    倆人已經擠在一起盯著這條短信半小時了,不知道秦莓究竟想解釋什麽,也遲遲沒有下決定明天要不要去見她。


    林光希和姚粒麵麵相覷,都有點懵。


    “你去嗎?”林光希問。


    姚粒:“我、我也不知道。”


    “她不是在保胎嘛,床都下不了,她怎麽出來啊?”林光希也十分苦惱。


    “不知道啊,萬一她真的一直等,小孩子有什麽事怎麽辦啊……”姚粒不想見秦莓,但又被她最後那句話綁架了。


    “這是不是秦莓啊,該不會是臧一凡想把你騙出去吧?”林光希說著手機搶過來,直接撥了個視頻電話過去,那邊接通後確實是秦莓蒼白的臉,林光希幹脆直說道:“大冷天的沒必要見麵,你現在說吧,也省得你跑一趟,萬一出點什麽事我們擔當不起。”


    秦莓想見麵聊也是想避開臧一凡,眼下臧一凡正在外麵到處找姚粒,一時半會應該不會迴來,便聲音虛弱地開口:“姚粒呢?”


    姚粒沒出現在屏幕裏,在一旁道:“我能聽見,你說吧。”


    秦莓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我跟臧一凡不是你想的那樣,至少在感情上他沒有背叛你,生下孩子我就會消失,你也不用覺得我是個威脅。”


    林光希聽了就一股火,兩人都這麽說,沒感情,沒感情你倆搞出一個孩子出來!


    而且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這段時間把姚粒當什麽!


    姚粒不為所動,“你找我是想解釋,我還沒聽到你的解釋。”


    秦莓一頓,神情非常難堪,垂著眼睛靜靜說道:“我在晨輝工作,所以跟臧一凡有來往,有次陪客戶喝酒我倆都喝多了……我覺得很尷尬,臧一凡也很慌,我就辭職了。後來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才重新聯係臧一凡,問他要不要這個孩子……”


    林光希打斷她,“你問臧一凡要不要孩子?也就是說你從一開始就不想要孩子?”


    秦莓點頭。


    姚粒默默地掉眼淚,沒有說話。


    林光希忍著怒氣道:“臧一凡想要孩子,所以你才留下的?你這麽好心,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白贈別人一個孩子?你一開始主動找臧一凡,應該隻是想要錢吧,他許你多少錢?”


    秦莓也在落淚,她沒出什麽聲音,眼淚流下來便抬手擦去,“一千萬。”


    姚粒愣住,臧一凡有這麽多錢?隨後他想到林光希說沈先生給的代理權……一千萬,他拿到一千萬不是結他們房子的尾款,而是跑去買一個孩子。


    “他可真大方。”林光希不悅,怪不得代理權的事臧一凡提都沒跟姚粒提,原來是全花出去了。要是跟姚粒說了,又拿不出錢來,不就東窗事發了麽。


    秦莓急著解釋:“我沒想要這麽多錢的,當時我家裏需要錢我才去找臧一凡,隻想要個百來萬。後來……後來是因為這個孩子不太好,不一定能生下來,我不想拖到月份大了再出事把自己命也豁出去,就後悔了。然後臧一凡許我一千萬,求我保胎……”


    然後秦莓就在醫院躺到了現在,這個孩子保得確實很辛苦,因為臧一凡給的實在太多了,讓她甘願冒險。


    林光希冷言冷語:“我們高中三年,你不可能不知道臧一凡的家境,你們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年薪多少,他是不是能拿出百來萬。你張嘴要百來萬,不是跟臧一凡要錢,是在跟姚粒要錢。你懷著姚粒另一半的孩子,盯著姚粒的錢,包括他許你的一千萬也是姚粒的,你拿著不虧心嗎?!你還覺得自己很無辜是嗎!”


    秦莓最心虛的地方被林光希無情道破,早已淚流滿麵,“我知道我對不起姚粒……可是這個孩子真的是意外,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破壞你們……”


    姚粒滿是鼻音的哭腔打斷他,“你的本意是什麽我不在乎,原委我已經知道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沒有就掛了吧。”


    秦莓這才急急道:“剛才在醫院,我聽到攀星的文總說要追究臧一凡什麽責任,可能要賠付很多錢……姚粒,我現在已經沒有迴頭路了,我也不要一千萬了,五百萬就行!我命都沒了半條,五百萬不多吧?你們這種家大業大的富二代不知道一點點錢意味著什麽。


    我真的很需要錢,既然你能跟文總說上話,你可以不可開開金口幫忙說情,至少……至少讓臧一凡把錢給我吧?”


    姚粒道:“孩子是你要生的,後果你自己承擔。臧一凡有沒有錢給你,也不關我的事,我唯一能幫你的,頂多離婚時不拿婚內財產不分他的錢,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說罷不用想也知道秦莓剩下的盡是祈求,姚粒不想聽,直接伸手掛斷了。


    兩人在客房窩了一夜,一夜無眠,林光希也跟著沒睡覺。


    翌日早上沈懿看見頂著倆黑眼圈從客房出來的林光希,就知道他沒睡,心疼地把人牽過來親親摸摸。


    林光希捂著猝不及防被他親了一下的嘴後退,“你、你幹嘛!我都沒刷牙……”


    沈懿失笑,“那快去洗漱吧,早飯已經好了,姚粒起來了嗎?”


    林光希搖頭:“他說他不想吃,讓我們別等他。”


    姚粒不想吃,不想起,更不想睡。昨晚掛斷秦莓的電話後,他倆其實也沒怎麽說話,林光希知道現在該保持安靜,便也隻是在旁邊靜靜地陪他。


    早飯的時候林光希把原委告訴了沈懿,見臧一凡那麽想要孩子,林光希也不禁生出一絲疑問,咬著一顆餛飩狀似無意地問沈懿:“你以後……想要孩子嗎?”


    如果沈懿說想的話……林光希忽然胸悶氣短,他不想也沒那個功能,也無法接受代孕,更無法接受世界上有一個跟沈懿有血緣的小孩,就算領養他也不太想……他不喜歡小孩。


    林光希不想妥協,但如果沈懿想要,這份分歧以後會越來越大。


    就在林光希幻想他跟沈懿因為小孩子的問題也鬧到要離婚的地步時,沈懿哂笑一聲:“我養你這一個小孩已經夠頭疼的了,再來一個孩子,你想要我的命嗎?”


    “誰是小孩,你明明比我小好不好!”林光希被他說得臉紅,追問道:“你正麵迴答我。”


    “不想,多個孩子就要多分出一份精力,花在你身上尤嫌不夠,分不出來更多了。”沈懿笑道,忽然看著林光希說:“除非你能生個我們的孩子。”


    林光希滿臉漲紅,怒道:“我又不能生!”


    沈懿道:“嘖,年紀輕輕就不行了。”


    林光希:“……”


    作者有話說:


    二更還是12點鍾左右拉——


    麽麽噠——


    第62章


    臭弟弟果然不行。


    如果沈懿還是高中時那副安靜漂亮的文弱模樣, 林光希現在就能讓沈懿知道他行不行,能不能!


    但沈懿已經不是了,他現在一隻手就能把林光希摁趴下起不來。


    林光希慫, 隻能憤恨地怒瞪沈懿一眼, 然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趕緊低頭吃餛飩。


    早飯後沈懿就出門了,最近都在忙沈梵的事。林光希順便問了一嘴,沈梵的情況不容樂觀,尤其沈梵早已自暴自棄,甚至不願意配合治療,如果不是沈懿在旁邊震懾,沈梵還不知道要對醫生發什麽瘋。


    林光希不是想嘲諷沈梵, 而是認真道:“我覺得比起外科醫生, 你更應該帶沈梵看看心理醫生。”


    “外科會診我能強押著他去, 心理醫生他不配合就完全沒用。”沈懿歎氣, 拿沈梵一點辦法都沒有,但他自覺沈梵的殘疾他有一定的責任, 多年來還是盡心盡力地帶他治療。


    他臨走前叮囑林光希去睡一會,中午趕不及迴來做飯就會讓蘭庭外送,在家乖乖的就行。


    中午沈懿沒迴來,蘭庭的外送到了。


    林光希準備端進房間跟姚粒一起吃午飯, 早飯姚粒不吃就算了,午飯還不吃,林光希硬塞也要給他塞進去。


    進門的時候姚粒正在和誰講電話,十分焦慮地在房間來迴踱步。


    林光希心中一凜, 不會是臧一凡吧!他連忙放下托盤, 擼起袖子準備幫姚粒吵架。


    姚粒對著電話乖乖說:“知道了。”然後便掛了。


    林光希連忙問:“誰呀?”


    “我媽, 她我夜不歸宿也該給臧一凡說個地點,害他滿世界找我。”姚粒懨懨地說完,把臧一凡從黑名單放出來,然後撥了過去。


    林光希無語,臧一凡怎麽有臉去打擾姚粒爸媽?


    他正想著,耳邊炸開姚粒憤怒的吼聲:“你跑到我爸媽那裏去幹什麽!我是不是給你臉了臧一凡?你他媽想死直接跳江更快一點別他媽連累我爸媽!”


    林光希默默給姚粒比了個大拇指。


    姚粒怒氣未消,還在高強度輸出,“你別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秦莓已經告訴我原委了,你他媽還想要孩子,你配嗎你!你有那個資格嗎你!你不問問孩子願意讓你當他父親嗎!還喝多了,你他媽怎麽不去喝啊你,喝你媽喝!讓我原諒你可以,你現在就從長江跳下去讓我在新聞上見到你,馬上就原諒你!你媽的,老子忍你很久了!我天天打遊戲不掙錢怎麽了,我媽有錢我爸有錢我朋友有錢,我他媽用得著花你的錢?就你掙的那仨瓜倆棗還不夠老子換台電腦!你還想拿老子的錢去給你買孩子,做夢去吧!我告訴你,周一早上你不來民政局老子叫人打斷你的腿!我今天還就違法亂紀了!我爸是市局局長,我看你拿什麽跟我鬥!”


    姚粒猛地一把砸了手機,氣得直喘,從頭到尾腳步就沒停下來過,地毯都被他踩結實了。


    林光希對姚粒這一頓輸出肅然起敬,“你牛!”


    “光希。”姚粒還在不停地來迴踱步,兩手叉著腰急喘道:“有飯嗎?”


    “有!有有有!剛送來的!”林光希喜出望外,趕忙把托盤端來,“看!還有幾道是你昨晚特別愛吃的菜!”


    “我們去外麵吃吧,你等我一下,我衝個澡就來。”姚粒搓了搓圓潤白嫩的臉頰,頭也不迴地進了洗手間。


    林光希看著姚粒的背影,從未覺得他這樣帥過。


    “正道的光!照在了……”


    “閉嘴!”


    林光希趕忙端著飯菜跑出去了。


    沒一會姚粒濕漉著頭發出來吃飯,坐下來就是狼吞虎咽,風卷殘雲,也不知道是餓狠了還是在發泄。


    林光希盛了一碗鬆茸湯給他,“你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你別噎著了。”


    “我吃完還要繼續罵他!”姚粒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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