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怎麽樣，我也管不住你。”沈懿也話是一迴事，語氣又是另一迴事，強勢壓人得仿佛可以決人生死。他重新牽起林光希的手，轉身帶他離開，冷漠的聲音散在長廊，“光希受傷了需要靜養，我們會即刻搬出去，你願意吵鬧就繼續吧，沒人管你。”　　林光希跟著沈懿朝另一側走，腳下踩著地毯靜悄悄的，顯得身後沈梵的吼叫聲更大了些，似乎還帶著點撕心裂肺。　　“你們要搬走？你們搬走誰照顧我！我不準你走！沈懿，沈懿！！”　　沈懿連頭都沒迴，聲音格外冷漠，“家裏上上下下十幾個人還照顧不過來你？”　　沈梵還在發瘋般大吼大叫沈懿的名字，卻絲毫不能撼動沈懿沉穩的腳步。　　林光希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沈梵想追上來，但輪椅的製動被一旁的傭人按下了，他一步都挪不了，隻能徒勞地衝沈懿的背影大吼，眼睛都紅了。　　林光希對沈懿小聲說：“你弟弟很討厭我？”　　沈懿恢複了在林光希麵前一貫的輕聲細語，“他不是討厭你，是討厭我，你是我的愛人，他對你隻是遷怒。他剛剛說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他是故意的，就喜歡說難聽的話給人添堵。”　　林光希點點頭，被沈懿帶到一個t型的臥房裏，關上門就徹底把沈梵的吼聲隔絕在外。　　臥房很大，進門就是個非常不倫不類的布局，兩麵牆一麵是通頂書架，書架上書少擺件多，另一麵則是一台嵌入式三開門冰箱，旁邊還有張放了一半雜物的桌子。一時間不知道是進入了書房還是客廳，而然這其實是個臥室，很有林光希的風格。　　再往裏走，超大超長的一整麵落地窗讓眼前豁然開朗，右端置了一張兩米寬的懸浮床，床腳裝置了感應線燈，有人走動便自動亮起，衣帽間和洗手間則在電視牆後的隱藏門中。左端則是一個簡潔的類似辦公的區域，放置了電腦小書架文件櫃之類的家具。　　林光希對這個臥室非常喜歡，睡覺吃飯玩遊戲看電影日常生活全能在房間裏解決，簡直不要太爽。　　他以前就想這麽幹，被他媽鎮壓了，再加上他的房間可沒有這麽大麵積，擺不開這些家具，隻好默默放棄。　　林光希在房間裏溜達兩圈，生出些不舍來，“我們真的要搬嗎？”　　“你不想搬嗎？”沈懿下意識環顧四周，他已經許久沒有進過林光希的房間了，一點都沒有變。　　林光希坐到一旁沙發上沉思，糾結了幾秒鍾還是說道：“搬吧，我可不能保證下次你弟弟找茬，我不會揍他一拳。”　　沈懿失笑，“世茂那邊的房子裏倒是什麽都不缺，不過房間裏有很多你的私人物品不方便讓別人碰，你看看要帶走什麽。”　　林光希一怔，“世茂？島內的那個一線江景小區嗎？”　　沈懿點頭。　　林光希：“……”　　靠。　　世茂的江景整個江心灣獨一份，房價貴得離譜，光是一個車位就上百萬，他爸就算一直為了搬進江心灣而努力卻也從未奢望過能買世茂的房子。結果自己睡了一覺，不僅多了個老公，還要住進世茂了，真是離譜。　　林光希一邊震驚一邊到處溜達，“電腦是我的嗎？”看到沈懿點頭後，果斷帶走，電腦這種東西可不能隨便扔了。　　他溜達完一圈後就抱了一懷亂七八糟的小東西跑到沈懿身邊，甚至還有幾本漫畫書。沈懿從衣帽間拎出一個行李箱，把他要帶走的東西裝起來，正整理著，他砰地一聲關抽屜的聲音，剛轉頭，就看到林光希猛地站了起來。　　林光希唿吸急促，在床頭櫃前站起身，慌慌張張地對沈懿大聲說：“我、我好了我們走吧！”　　他兩頰潮紅，且越來越紅，眼裏波光流轉像是在忍著極大的羞恥，扭著臉不去看沈懿，迫不及待地想離開，說話也不知忽然磕巴什麽。　　沈懿莫名其妙，倒也沒問，隻笑道：“好，你先去車裏等我，我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馬上去找你。”　　然後他就看到林光希幹脆連話都沒說，紅著臉一陣風似的竄出去了。　　沈懿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床頭櫃，他走過去伸手拉開，神情一怔。　　抽屜裏靜靜放著兩盒安全套和一瓶潤滑劑，雖然沒拆封，但日期很新鮮，顯然是林光希失憶前不久放進去的。　　沈懿輕輕吸氣，有些詫異會在林光希的房間裏看到這兩樣東西。　　他是在進組前放進去的，還是前幾天自己打電話讓他迴來時放進去的？他以為自己打電話讓他迴來是想和他……還是說他們分居的這一年裏，林光希一直都準備著這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沈懿也不知道該不該為此高興，心情十分複雜，沉默半天還是皺著眉把抽屜關上了，當做沒有看見。　　他起身走到保險櫃前，隨便就試出了密碼，自己的生日。這一點倒是讓沈懿勾唇笑了笑，內心十分愉悅，就像他當初發現林光希的手機屏鎖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時一樣。　　因為這些行為都是林光希自發的，會讓沈懿忍不住去想，光希是不是開始喜歡他了呢。　　保險櫃裏都是些名貴的手表、男式珠寶之類的東西，都是沈懿送給林光希的。想到這些林光希戴都沒戴過，收到後就放進了暗無天日的保險櫃，沈懿心裏那點喜悅就被兜頭一盆冷水澆沒了。　　他微微歎氣，拿走了林光希的那枚婚戒和結婚證書放進行李箱裏，翻了一遍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關上了，別的再沒去碰。反正帶去了林光希也不一定碰，世茂那邊的房子裏也一堆這些東西，林光希同樣沒碰過。　　之後沈懿開始審視整個房間，光希會把那份文件放在哪呢？　　書桌沒有，床頭抽屜沒有，保險櫃沒有，衣帽間沒有……　　最後沈懿幾乎開始著急時，終於在床上的枕頭下找到了那份文件。　　封麵是「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翻開後會發現，沈懿早就簽好了名字，而林光希還沒有簽字。　　即便林光希已經失憶，不記得這份文件的存在，沈懿看著這幾個字還是覺得無比刺眼。他作勢想把整份文件都撕碎扔了，理智卻又讓他及時住手。　　他並不能保證林光希永遠不會恢複記憶，現在他把文件銷毀，日後林光希恢複記憶找不到這份文件，完全可以重新擬一份，現在銷毀完全沒必要。　　作者有話說：　　啊！對不起，今天出門迴家晚了，這章給大家發小紅包補償，鞠躬第10章 　　都結婚三年了，有夫夫生活很正常嘛。　　而且。　　光希還沒有簽字。　　沈懿前幾天一個電話把林光希叫迴來，就是為了把這份簽好字的文件給他。　　當時林光希拿到文件後什麽都沒說，抿唇沉默著，看不出有什麽明顯的情緒，過了一會才輕輕說：“好，我簽完字後是送去公司讓櫻姐轉交給你，還是放在家裏你抽空自己拿呢？”　　“隨你吧。”沈懿丟下這麽一句話，落荒而逃，借公事躲去了清浦。　　然後就是次日下午三點，林光希接到林振國的電話被叫了出去，繼而受傷入院，失憶。　　這中間足足隔了二十多個小時，期間光希自己在家獨處，卻遲遲沒有簽字，隻是將協議書平整地放在枕頭下睡了一夜。　　他一向對自己順從溫馴，從不反駁沈懿的任何決定，從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聽話乖巧得仿佛他們的靈魂之間簽訂了某種無法違逆的主仆契約。　　文森曾經還咬牙切齒地質問沈懿，是不是打過林光希，否則他怎麽就對沈懿那麽千依百順，隻要麵對沈懿就連自我都沒了，一切都以沈懿為主，是不是讓沈懿打怕了？　　那自然是沒有，別說動手打他，沈懿連林光希一根頭發都舍不得碰。　　就連床笫纏綿時，林光希疼了，哭了，沈懿也會立即停下，口中溫柔地安撫，不再繼續。　　眼下看著空白的簽名處，沈懿心裏多少湧上一絲希冀。　　他以為林光希會立刻簽好字，從清浦迴來就能在辦公桌看到有著兩人完整簽名的協議書。　　但是光希遲遲不簽字，這中間是有什麽變故耽誤了沒來得及，還是說，光希根本不想離婚？　　如果總有一天林光希會恢複記憶，他不簽字的原因，沈懿當然希望是後者。　　時間不早了，沈懿收好協議書不再去想，總歸現在光希不記得這些事，當下最重要的是照顧好光希。　　而地下車庫裏，林光希小臉紅撲撲地從電梯奔出來，拉開車門躲進副駕，聞到車廂內沈懿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香味還有一絲絲沒散盡，臉上更加燒得慌。　　他一把推開車門跑去後車廂坐著，盡量離沈懿遠一點。　　閉著眼睛讓自己冷靜，淡定，深唿吸。　　都結婚三年了，有夫夫生活很正常嘛，大驚小怪什麽，都是心知肚明的事，他是十八歲又不是八歲，更何況事實上他現在已經二十六歲了。　　林光希一個勁兒地開解自己，好不容易臉上的熱度和心裏的窘迫都消退大半，聽到電梯開門的聲音，沈懿修長挺拔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麵前，正拎著一個銀色登機箱走來。　　林光希的腦瓜子還是再次轟地炸開一朵蘑菇雲，不管他再怎麽努力壓製，褪去的赧然潮紅也再次爬上了耳朵，又慢慢往臉頰蔓延。　　“怎麽坐到後麵去了？”沈懿放好登機箱，路過林光希窗邊還敲了一下玻璃才進駕駛室。　　林光希眨眨眼，聲如蚊蠅地小聲嘀咕：“我樂意。”　　沈懿聽見了也隻是笑笑，知道他在害臊，便刻意地沒說話，驅車離開，駛向他們的小家。　　路上林光希看久了島內的雪景，心緒慢慢恢複正常，還是主動打破了車內的平靜，問沈懿：“我們就這樣搬走好嗎？醫生不是說我要恢複記憶，生活就不能有大變動嗎？”　　“醫生同樣也說你需要靜養，沈梵吵鬧，你怎麽靜養？”沈懿撥轉方向盤駛進世茂奢華的摩天高樓中，“況且這也不算大變動，我們也經常在世茂這邊住。你很喜歡在窗邊看劇本，沒有人會打擾你。”　　林光希喜歡在世茂這邊看江景，看劇本，不假。但經常倒是不經常，隻能說他們偶爾過來。　　其實沈梵的吵鬧隻是沈懿刻意拿出來的一個由頭，他不想林光希恢複記憶，自然就不能把林光希放在日常生活的別墅那邊。　　林光希好誆得很，哦了一聲點點頭。　　世茂這邊的大平層盡覽一線江景和島內風光，林光希進門就蹬了鞋往裏跑，大客廳的落地窗旁放著一張單人沙發和小茶幾，小茶幾上還摞著幾份沒翻完的劇本。　　林光希在沙發坐下，一伸手就能夠到劇本，一抬頭就能看到瑰麗江景。　　沈懿果然沒騙他，這兒就是自己做的窩，實在是舒服極了。　　要是再來杯熱巧克力，把劇本換成電腦，外頭飄著雪，嗚嗚刮著風，就更好了。　　沈懿放好鑰匙從後麵走來，看到林光希已經舒舒服服在自己搭的小窩裏蜷著了，不禁眼眉間生出些笑意。　　他們這一下午來迴折騰，外麵已經是華燈初上。　　“餓不餓，我現在去做飯？”沈懿站在他身後，把登機箱放下，伸手在林光希腦袋上輕輕摸了一把。　　林光希舒服地眯眼，也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對，隨口應了一聲：“我想吃紅燒排骨。”　　“好。”沈懿這就下廚房給失憶的老婆洗手作湯羹去了，順便把那份離婚協議書藏在了一個林光希絕對不會去翻的地方——冰箱冷凍室。　　林光希自小嬌生慣養，讓他進廚房煎個蛋比煉仙丹還難，直到失憶前，林光希的最高廚藝水平代表作也僅僅是碗淡而無味的清湯掛麵。　　沈懿經常熬夜，有時兩人都在家，沈懿深夜還沒從書房出來，林光希就想做點宵夜給他送去。家裏有位國宴級主廚，林光希和主廚視頻連線認真地請教，結果做出的麵條稀爛，湯水寡淡，他自己都難以下咽，沈懿卻盡數吃光。　　之後林光希就再也不下廚房了，一個是沈懿怕他傷手禁止他下廚，一個他本身就對下廚沒什麽興趣也不想給沈懿喂毒。　　而對現在失憶後的林光希來說，下廚就更不可能了。即便他心血來潮想煮個什麽，頂多就是揪幾根菜毛，打兩個雞蛋，不可能用冷凍室裏需要精心烹製的食材，所以冷凍室是整個家裏最為安全的地方。　　林光希不知道沈懿已經在他身上打了多少算盤，還舒服得窩在沙發裏，隨手拍了一張無敵江景發給姚粒。　　林光希：“我住進世茂了。”　　林光希：【（圖片）】　　一分鍾後。　　姚粒：“滾。”　　林光希又打字：“明天你來嗎？我怕我跟沈懿獨處尷尬。”　　係統提示您還不是對方好友……　　林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