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佐寫信向“嶽家軍”表明了投誠之心,投誠信函捏在嶽飛手裏,真是開弓難迴、潑水難收!這亦是嶽飛深謀遠慮教其寫信之用意。


    黃佐與趙端等人日夜籌劃如何率部投降嶽飛,可謂萬事俱備,卻不敢擅自行動,因嶽飛派來的聯絡人李若虛曾說,黃佐在何時、何地、何種方式宣布投誠,必須按照嶽飛統一部署,故而,黃佐等人,日日盼望嶽飛送來新的指令。


    五月初,焦慮的黃佐在大帳裏歇息,黃麟進來報告道:“哥哥,哨兵抓到三個奸細,指名欲見你!”


    “甚麽樣奸細?”


    “三位漁民!”


    “趕出去,我哪有這份閑心!”黃佐懶洋洋道。


    “哥哥,還是見見為好,我觀他們三人,似乎並非尋常漁民?”


    “哦?”黃佐坐直了身子,隨後一拍腦袋,“哎呀,我糊塗了,漁民何必要見我,必是那邊來的人!”黃佐反應靈敏,緊接著跳起身來,“快帶進來!”


    黃佐望著案前三位“漁民”,一位年逾花甲,一位三十出頭,另一位尤其年輕,不過二十來歲,三人頭戴漁民小鬥笠,身著散發著魚腥味髒衣,卻氣宇軒昂,氣質逼人,這哪裏是漁民?黃佐不由謹慎問道:“三位為何要見本丞相?”


    那三十出頭青年道:“黃將軍已成朝廷之將,尚自稱‘偽楚’丞相?”


    黃佐心中一驚,忙斥退左右,起身走出軍案,立在三人麵前細細打量,良久才開言:“三位是嶽元帥部下麽?”


    “正是!”司馬舉拱手道。


    “諸位請坐!”黃佐恭敬地指著大帳中的座椅道。


    嶽飛、司馬舉、貝空四三人依次取下鬥笠,望左邊一排座椅而去,嶽飛居中而坐,司馬舉、貝空四各坐一邊,黃麟為黃佐搬了一張杌子,黃佐提了杌子,與三人對麵而坐,輕聲問道:“嶽元帥有何命令?”


    貝空四笑道:“黃將軍何不親自問嶽元帥?”


    黃佐愕然道:“元帥遠在潭州,屬下安能有幸見到元帥?”


    司馬舉微笑道:“元帥並未遠在潭州,卻近在眼前!”


    黃佐大驚起身,猶豫片刻,轉身對黃麟喝道:“快去請趙軍師!”黃麟風風火火出大帳後,黃佐怔怔地望著嶽飛出神,他大概想不到,威震八方的嶽元帥,會親自來他營寨。假如真來了,便是這中間端坐之人罷,這位眼睛裏發出寒光的三十出頭青年,便是大名鼎鼎的嶽飛麽?黃佐不敢否定、亦不敢斷定!


    須臾,趙端隨黃麟急速進帳來,趙端原在潭州麵見過嶽飛,一眼看到正襟危坐的嶽飛,趙端噗通一下,單腿跪在嶽飛麵前,口稱:“拜見嶽元帥!”


    黃佐再不遲疑,亦屈右膝,跪在嶽飛麵前:“罪將見過元帥!”黃麟也跟著跪下。


    嶽飛忙起身將三人扶起道:“嶽某聞黃將軍及部下忠肝義膽,衝破重重阻力,毅然歸順朝廷,嶽某甚是欽佩!故上奏朝廷,為黃將軍請封。近日,嶽某接朝廷詔令,授黃將軍為‘武義大夫’,如此喜事,嶽某能不親自持‘告身’來賀,以表朝廷接納黃將軍之誠心乎?”


    黃佐感激涕零道:“元帥如此信任屬下,屬下敢不以死報元帥?”


    嶽飛撫摸著黃佐肩膀道:“黃將軍差矣!授黃將軍官職‘告身’者,乃是當今聖上,黃將軍應報效朝廷,為聖上盡忠,非以死報嶽某也!”


    黃佐敬佩道:“世傳元帥忠義,果然名不虛傳!”


    嶽飛鼓勵道:“黃將軍自拔來歸,朝廷即授將軍為‘武義大夫’,若能再建大功,異日朝廷豈會吝惜‘觀察’、‘節度’?”


    黃佐又拜伏在地道:“請元帥指點迷津!”


    司馬舉、貝空四見嶽飛僅用三言兩語,黃佐便五體投地,心中無不駭然!


    嶽飛道:“為今之計,黃將軍可尋楊幺的薄弱環節,率軍捅他一竿子,黃將軍從楊幺內部開花,楊幺即便不敗,亦可傷其元氣!黃將軍可有合適目標?”


    黃佐尚未迴話,一旁的黃麟已憤憤不平道:“‘偽楚’‘東丞相’周倫,往常倚仗楊幺支持,一貫擅作威福,我等無不深惡痛絕,周倫營寨近在我寨隔壁,我等何不突襲他營寨,殺他個措手不及!”


    黃麟方說完,嶽飛已拍案叫好,嶽飛道:“黃將軍若奇襲周倫寨成功,這番功勞不小!”


    黃佐拍著胸脯道:“元帥放心,周倫除了對楊幺溜須拍馬,無甚其他本領,我率軍一戰可破之!”


    嶽飛道:“黃將軍起兵襲周倫寨,便是與楊幺等人徹底決裂了,你部下將佐,均肯跟你向朝廷反正麽?”


    黃佐道:“我手下有八位標統,各領兵兩千上下,其中有五位絕對可靠,我受朝廷招安,他們五位均參與其事,萬無一失!另外有兩位標統,態度模糊,可以裹挾成事,唯有標統樊瓢,原是楊幺為‘東丞相’時的下屬,楊幺被我等推為‘大聖天王’後,楊幺將他劃歸我管轄,實際乃是對我不放心,派他監視我罷了!他自恃武功不凡,又是楊幺所派,頗不聽我調遣!他知此事,定會反抗!”


    嶽飛淡淡道:“先設計擒了便是!”


    黃佐道:“樊瓢自知為我寨軍所不容,行動一貫小心謹慎,往常進我大帳參加會議,皆有三五位貼身護衛,其人武功不弱,我寨軍中難有敵手,擒他著實不易!”


    嶽飛問道:“黃將軍有樊瓢為羈絆,如何起事歸順朝廷?”


    黃佐狠狠道:“起事反正前,我欲派五標統,率軍圍而殲之,一勞永逸!”


    嶽飛搖頭道:“你麾下八亭人馬,他樊彬占了一亭,未出兵之前,自家營寨先自相殘殺,並非上策!”


    黃佐道:“若非如此,擒他頗為棘手!被他知曉我等向朝廷投誠,難免功虧一簣!”


    嶽飛笑道:“你盡可召他來開會,屆時自有人擒他!”


    黃佐雖不解,卻未遲疑,命趙端迅速傳令,召八大標統俱來大帳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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