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在江州大營,聞義弟司馬舉來訪,喜不自勝,領著嶽雲、張憲、王貴、徐慶、楊再興、牛皋、董先等大將出營迎接。


    司馬舉見嶽飛素袍綸巾、錦帶皮靴,剛毅的臉上多了些風霜的侵襲,下頜多了一綹短須,愈加顯得穩重凜然,不怒自威!其他各將全副武裝,不苟言笑,與昔日大為不同,轅門衛兵,如木雕般肅立!偌大軍營,在外頭聽不到聲息,司馬舉不由暗忖:“義兄治軍,古今罕有!難怪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司馬舉思慮間,嶽飛笑容可掬道:“三弟,幾年不見,你可終於來了!”


    司馬舉忙奔過去行禮道:“小弟見過義兄!二哥一向可好?”


    嶽飛挽住司馬舉手腕,大聲道:“好,好得緊!我們進營說話!”說完,引嶽雲、張憲等來見禮。司馬舉見嶽雲已成長為半個青年,英姿勃發,虎氣生生,愈加歡喜!楊再興、牛皋等與司馬舉不相識,嶽飛如此抬舉司馬舉,眾人俱是奇異。


    兩人攜手進營,嶽飛設宴待之,席間,司馬舉右手提著的一個鼓囊囊包裹,總是不離左右。嶽飛指著包裹笑道:“三弟對此物如此謹慎,莫非有甚貴重之物?”


    司馬舉從襄陽出來後,感覺用“大齊”士卒服色包著盧嵩頭顱不甚便利,既有血漬,也容易腐爛變味,便於路買了一個木匣裝了,放了一些生石灰、草木灰、食鹽等,又買了幾尺粗布,將木匣裹了,故而異常顯眼。


    司馬舉對嶽飛輕聲道:“它對小弟來講,確實關係重大,但對他人來說,唯恐避之不及!”


    “哦?”嶽飛等人皆露出關注的表情。


    司馬舉鄭重道:“這包裹裏麵木匣裏裝的,乃是小弟殺父仇人的頭顱!小弟欲持它迴袁州告祭家父亡靈!”


    “三弟尋到仇人,報得大仇了?”嶽飛興奮道。


    “正是!二哥猜猜看,我這仇人是誰?”


    嶽飛笑道:“這個啞迷難猜!你且說了罷?”


    “說來慚愧,小弟的仇人一直在身邊,可謂是我的至親!”接著司馬舉將盧嵩如何賣國求榮,如何製造“宜春山莊”慘案,自己又如何千辛萬苦報仇之事,前前後後仔細說了,眾人聽得如癡如醉,時而切齒痛罵,時而大叫僥幸,時而高唿暢快!司馬舉最後道:“小弟將他頭顱梟首祭父,或許行得通罷?”


    嶽飛拍案怒道:“此等惡賊,莫說梟首,即便醢之,又有何不可?可惜我當時不能與三弟同滅此賊!”眾人轟然附和,皆舉杯慶賀。


    酒過三巡,嶽飛停杯問道:“三弟大仇得報,往後有何打算?”


    司馬舉沉思片刻道:“小弟複仇後,迴來路上亦對此事有過深思,以往,小弟活著之動力,便是為父複仇,當真是日思夜想,無時不刻不以此為念,中途雖曆經艱險,總算如願以償。不怕二哥見笑,大仇得報,小弟心頭突然輕鬆起來,反而感覺沒有了方向與目標!小弟常想,我自小對讀書有興趣,學武乃是迫不得已!如今有空閑,正可重新拿起書本,用功苦讀,或許能博得一個功名呐!”


    嶽飛啞然失笑:“三弟此言固然不錯!自太祖立我大宋朝以來,一貫重視文士!讀書科舉,自是有極好前途。兄弟試想一想。天下讀書人不知凡幾,最後能取得功名者又有多少?不啻為萬裏挑一罷?不是為兄看不起你讀書才能,兄弟你年幼棄文從武,至今有十餘年,中途這十餘年,未曾苦讀,重新拾起書本來,你縱使天賦異稟,與他人相比,還有些差距,若想博取功名,恐怕有些艱難!”


    司馬舉聽了,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二哥之意,我該如何?”


    嶽飛沉痛道:“‘靖康之恥’,金人入侵,國家遭受淩辱,當今聖上承祧,振臂一唿,天下有誌之士蟻聚麾下,皆奮起反抗金人侵略,聖上論功行賞,為兄不才,亦忝位都統製,兄弟之才,不在為兄之下,兄弟武功遠在為兄之上,兄弟已報大仇,心無所羈,當此之時,正是為朝廷建功立業之際,兄弟豈能無動於衷乎?兄弟強調讀書,此話固然不錯,可行軍作戰空閑,亦可觀書!為兄在戎馬倥傯之餘,頗愛附庸風雅,已略知書矣!”


    司馬舉既苦笑又慚愧道:“二哥大才,小弟唯有仰望之心!兄弟這等微末之技,於江湖中與人拚殺,小弟略可勝任,率軍上陣作戰,兄弟真如蚍蜉戴盆、蚊蟲負樹,力不從心了!安敢與兄長比肩?”


    嶽飛笑道:“萬事開頭難,兄弟聰明睿智,一點即透,有何懼哉?”


    司馬舉忸怩道:“兄長謬讚,小弟愧不敢當!小弟迴袁山祭父之後,與兩位娘子商議,再從長計議!”


    嶽飛大喜道:“兄弟婚娶了麽?怎的有兩位娘子?”


    司馬舉愈加靦腆,又將與圓圓、展蓉完婚之事說了!嶽飛不由取笑道:“兄弟兩位娘子,左擁右抱,豔福不淺呐!”司馬舉低著頭,不敢迴話,眾人又轟然大笑,氣氛頗為融洽。


    眾人說笑完畢,嶽飛突然莊重道:“聽聞上月,‘偽齊’軍在降將李成率領下,出兵南侵,不到一個月時日,便攻陷了我大宋疆土‘襄陽六郡’,兄弟從襄陽而來,必知其中虛實!”


    司馬舉迴道:“此消息並非虛言!李成攻襄陽,便是盧嵩狗賊在陣前勸襄陽統製秦悅臨陣倒戈,李成攻占襄陽,前後隻有兩日!李成占了襄陽,又是盧嵩狗賊,寫信勸隨州、郢州不戰而走的!小弟南下之時,沿途聽人說,唐州、信陽亦已失陷了!‘襄陽六郡’已全部落入‘偽齊’軍之手了!”


    嶽飛憤而起身,遙對東麵道:“為兄要上書聖上,請求出兵,收複‘襄陽六郡’,大宋疆土,豈能容宵小鼠輩猖狂?”


    眾將起身高喝道:“收複‘襄陽六郡’,驅逐‘偽齊’李成!”聲震雲霄。司馬舉不由暗想,有帥如此,有將如斯,難怪義兄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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