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別哭了,待我教訓了這逆侄!我再將圓圓送出來與他們團聚,他去他的袁山,我守我的襄陽,我們兩家,從此劃清界限,以後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了!”盧嵩怒道。


    “盧嵩,你打得好算盤!我早知你必將狡辯!殺父之仇,雖無證人,確有證物!你大概想不到罷?”司馬舉怒極反笑!說完,從懷裏掏出兩封信件,在手中揚了一揚!正是在王屋山從龍陸昆處獲得的那兩封。


    事出預料,盧嵩微微一愣,問道:“這是何處來的?你為汙蔑我,竟處心積慮欲栽贓陷害?”


    司馬舉不予迴答,從其中一封信箋中,抽出一頁對折的紙來,司馬舉站在客廳門口邊,門口處兩支粗大蠟燭燒了一大截,但與靠裏牆兩支,依然發出敞亮的光芒。照得四方桌上的珍食油光發亮。可惜的是,都已冷卻生硬了。自司馬舉責難盧嵩開始,李氏已將下人全部趕出了大客廳。


    司馬舉將信展開,對著燭光,大聲念了起來:“龍幫主,此去襄陽爭‘英雄大會’會主之位,乃我大金國重大軍事部署之一,你務必爭奪成功!你到襄陽後,萬事皆聽襄陽通判盧嵩指揮!大金國兀術手書。”


    李氏疑惑道:“這不是金國元帥兀術寫給龍陸昆的信麽?你怎的弄到手的?”


    司馬舉尚未迴答,盧嵩已冷笑接口道:“夫人,這不明擺著是偽造的麽?他為了抹黑我盧嵩,可謂費盡心機了!”


    司馬舉亦冷冷道:“是不是偽造,你盧嵩心中有數!”司馬舉說完,又迴頭對李氏道:“師叔母,你若不信,再聽聽另外一封。”


    司馬舉說完,又從另外一封信箋中,抽出一張折疊的紙來。依舊就著燭光,大聲念道:“陸昆,司馬舉與貝空四已從襄陽出發,望弟務必遵循兀術元帥命令,組織人手,將其半路劫殺!切!切!盧嵩書。”


    司馬舉念這封信時,盧嵩聽得麵目抽搐了幾下。李氏則全身癱軟,靠在椅子上。司馬舉念完,走近李氏,將信遞給她道:“師叔母,盧嵩的字跡,你該是認識的罷?”


    李氏麻木地接過信,從頭到尾略略看過,再看署名時,臉色已慘白,看完,“啊”地一聲叫出,眼睛泛白,忽地閉上,頭接著歪開,昏了過去。司馬舉見狀不妙,忙一手收了信件,一手施救李氏。


    盧薈兒坐在李氏一邊,李氏看信時,她正緊張地望著母親。李氏忽然昏厥過去,她便跳將起來,撲過來與司馬舉一起救李氏。


    盧薈兒手忙腳亂,司馬舉教她扶住李氏身體,欲轉到李氏座椅背後,對李氏灌輸真氣。彎著腰的司馬舉正站直身子,猛然感覺背後有一股兇猛內力衝撞而來。


    司馬舉雖忙於施救李氏,可他自進盧府後,尤其是見了盧嵩後,知他奸詐無比,一直如臨大敵,小心謹慎。司馬舉背朝大客廳,全身已防範森嚴,何況司馬舉武功已臻化境,一般人等,豈能傷得了他?


    可此股內力,卻非比尋常,司馬舉來不及迴身抵禦,唯有閃身避開,迴頭望時,果然便是盧嵩。


    原來,此前幾個月,盧嵩接到兀術通知,司馬舉已經獲得了殺父仇人乃是他盧嵩,教他做好應敵準備,且交代他,司馬舉武功大進,不可等閑視之!


    今日,盧嵩得知司馬舉來了襄陽,曉得雙方難免一戰。可他生性狡詐,未到最後時刻,他絕不會承認,尤其是在李氏及女兒麵前。故而麵對司馬舉的指責,他故意模棱兩可,李氏與盧薈兒誤解之後,他更加混淆視聽,倒打一耙,妄圖蒙混過關,誰知司馬舉早有謀劃,千方百計弄到了相關證據,最後給他以致命一擊!不但教盧嵩啞口無言,同時令李氏驚嚇而昏死。


    在萬花山頂,司馬舉與貝空四被“一鉤一鐧”及萬俟三兄弟圍攻不敵,生死緊要關頭之時,田隆出現,暫時解了困局,田隆、貝空四教司馬舉衝出重圍,司馬舉不予答應,田隆在司馬舉耳邊,說了一句話,內容便是“殺父仇人是盧嵩,你逃出去報仇!”司馬舉當時如何肯相信?尚以為義父以此激他突圍。


    司馬舉跳崖獲救後,義父的這句話時常在他耳邊炸響,令他不得安寧,使他痛苦萬分!世上剩下最親的人竟然是仇人?這教他如何接受?可義父這句話,又教他覺得,黑暗之中有根繩索,在他眼前晃蕩,但他卻抓不著!


    他迴想在襄陽,最早一次去盧府拜訪盧嵩,那日他跟蹤雷鳴人,深夜與京徒美決鬥,被少林高僧玄鬆所救,他發現京徒美是殺父仇人之一,決定連夜拜訪師叔盧嵩,他到盧府,與守門紀綱說了以後,紀綱進門通報,盧嵩很久才出門迎接他,他當時不解,後來覺得,莫非盧嵩聽他到來很吃驚,因而拖得時光久了?可憐他還以為盧嵩歇息了,故而出來遲了!


    他又想到,在襄陽入獄前,盧嵩無故在他左肩“天髎穴”試探自己功力,莫非就是騙他的“正一經”?


    他再想到,自己與義兄貝空四北上,一路上龍陸昆所派之人,對他追殺不斷,龍陸昆如真答應與貝空四盡釋前嫌,又何必出爾反爾?龍陸昆做幫主多年,又何必對貝空四苦苦相逼?莫非主要目標,其實就是自己?


    他還想到,自己與貝空四北上,喬裝打扮,可謂神不知鬼不覺,可一路之上,龍陸昆所派之人,如影隨形,龍陸昆的消息怎如此靈通?莫非背後有黑手在指揮?


    他司馬舉最後想到,他與貝空四北上,倘若盧嵩不告訴龍陸昆,龍陸昆從何得知貝空四出獄?盧嵩此舉,不是有意為之麽?在花甸穀底,司馬舉有時越想越後脊背發涼。


    司馬舉不知的是,他所思所想,基本都是準確無誤的,唯一的出入是,他深夜去拜訪盧嵩,盧嵩出來得晚,並非吃驚於他的到來,而是在密室忙於接待京徒美!京徒美被玄鬆擊敗,先一步跑到盧嵩府上來匯報了。他是從密道送走了京徒美,才出來迎接司馬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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