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蓉美目微閉、紅唇微顫,神情如癡如醉、似傻似顛,滿懷期待司馬舉的下一步動作。良久,司馬舉卻毫無動靜。展蓉不禁暗暗失落,睜眼細看對麵司馬舉,卻見他兩眼渙散、目光無神,正側頭傾耳,似乎在靜聽什麽!展蓉奇怪問道:“公子……”司馬舉立即又示意她噤聲,並用手指一指隔壁小閣子。


    展蓉這才明白,適才司馬舉神神叨叨,並非有和她親近之意,而是側耳傾聽隔壁動靜。展蓉滿臉又緋紅起來,不過這次確實因為尷尬的原因,所幸司馬舉根本未在意。


    展蓉看他對隔壁如此上心,也凝神聚氣而聽。隻聽得隔壁有人尖聲道:“怎的?沈禦醫不願與我兄弟相認麽?”


    一人迴道:“恐怕兩位是認錯人了吧?”


    那尖聲之人接著說道:“我兄弟與你沈禦醫共事兩年,這雙招子再瞎,總不至於老友亦不認識!”


    “我山間一老漢,曉得什麽禦醫?莫要恥笑老漢!”另一人仍強調道。


    “一年餘前,道君皇帝被俘,我等逃的逃,散的散,不曾想沈禦醫撤到了襄陽,我兄弟打探了幾個月,才打聽到確切信息,我兄弟特意追尋到此地,請你重出江湖,沈禦醫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另一位低沉的聲音說道。


    “你們認錯人了!我不過是襄陽山間一農夫而已!”


    “哈哈,哈哈!”那尖聲的幹笑幾聲,聲音刺耳,難聽得讓人起雞皮疙瘩,“沈禦醫將我們‘一鉤一鐧’當成大傻瓜了?一位農夫,能有銀子到這‘照天樓’來用膳?”


    司馬舉聽到隔壁人自報家門為“一鉤一鐧”,不由得眉毛跳了一下。這“一鉤一鐧”,先偷襲了林靈素,後來“靖康之變”後,他們投靠女真韃子,做了漢奸,後又聯手殘害了狄雷的爺爺狄煜,可以說是罪行累累,怎麽跑到襄陽來了?聽他們口氣,似乎是為了找沈禦醫。


    而這沈禦醫,應該說以前和“一鉤一鐧”是同一陣營,當初林靈素得罪道君皇帝的太子即後來的靖康皇帝,道君皇帝詔令沈禦醫調配了一副“消功散”,林靈素不明所以,吃了“消功散”致使內力大為受損,不得已向道君皇帝請旨迴溫州故鄉,靖康皇帝暗中命“一鉤一鐧”沿途追殺,以致林靈素遭到“一鉤一鐧”暗算。


    “聽說你們兩兄弟認賊作父,投靠了外族,尚有膽量到襄陽來放肆?你忒小覷天下英雄了吧?”沈禦醫聽“一鉤一鐧”咄咄逼人,索性默認了自己身份。


    “不是我們兄弟小覷天下英雄,倒是你沈禦醫小看了天下英雄!”尖聲的白蓮鉤道。


    “此話怎講?”白蓮鉤的話把沈禦醫搞糊塗了,不由得反問道。


    “因天下英雄自有明智之士,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此為明智!”白蓮鉤侃侃而談。


    “如此說來,襄陽城的英雄,有人暗中投靠了女真韃子?”沈禦醫驚訝問道。


    “此即為明智之士!”白蓮鉤道。


    “是誰?”


    “有些事沈禦醫不知為好!”


    “那你們千裏南下,尋我何事?痛快說吧!”沈禦醫不想和他們糾纏,直接問道。


    “沈禦醫真是爽快之人!還是不減當年風采!沈禦醫醫術名動天下,寶刀永藏於匣中,豈不暴殄天物?大金國四太子聞沈禦醫大名,如雷貫耳,欲禮聘沈禦醫為大金國‘國醫’,特命我兄弟持聘書、玉印,捎給沈禦醫,此等際遇,曠世良醫皆無,真是可喜可賀!”白蓮鉤口沫橫飛,大吹法螺。


    “我老沈以前惟知,大宋皇宮首席教頭,靖康皇帝親賜為‘肝膽護衛’的‘一鉤一鐧’,手上武功蓋世,不曾想嘴巴功夫習練得比手上功夫猶勝一籌!這才是可喜可賀!”沈禦醫狠狠地挖苦諷刺道。


    “沈禦醫見笑了,”黃藕鐧尷尬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教我投靠外族,出賣祖宗!一切免談!恕不奉陪!”沈禦醫毫不客氣下逐客令。


    “沈禦醫錯失良機,我兄弟扼腕痛惜!但強人所難,我兄弟亦不屑為。我等共事一場,現有一事相求,請沈禦醫切勿推辭!”


    “講!”沈禦醫很幹脆。


    “請沈禦醫為我們調配一副‘消功散’。”黃藕鐧壓低聲音道,黃藕鐧聲音本來低沉,故意一壓,更加混濁,隔壁的展蓉聽不清楚,司馬舉內力深厚,聽清楚卻不是難事。


    “你不怕我配一副假藥給你們?”沈禦醫冷笑道。


    “沈禦醫的人品習性,我們兄弟了如指掌,原來大宋皇宮之人,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沈禦醫應允之事,那就是一個唾沫一顆釘!”白蓮鉤半是恭維、半是討好地說道。


    “你們想害人?”沈禦醫問道。


    “沈禦醫此言差矣!九年前,沈禦醫調配‘消功散’,道君皇帝親賜給林靈素,難道也是害林靈素?不!那是替天行道!”


    “彼時皇命難違,沈某身不由己。此等卑鄙小人之舉,是非我沈某所願,至今老朽亦為追悔不已!”


    “那沈禦醫發明製作‘消功散’,其目的又何在?”


    “治病救人!毒藥亦是藥,善者醫人,惡者害人!”


    “沈禦醫言下之意,乃拒絕合作?”


    “正是!”沈禦醫迴答得相當幹脆


    “共事多年,這點薄麵也不給?”白蓮鉤提高音調說道,聲音更顯刺耳紮心。


    “道不同,不相與謀!”沈禦醫利索迴答。


    “那別怪我們兄弟不客氣!”黃藕鐧陰森森地道。


    聽到此,司馬舉暗叫一聲“不好”。“一鉤一鐧”要行兇,那沈禦醫定是兇多吉少!有心過去幫襯,但考慮“一鉤一鐧”武功卓絕,自己恐非敵手。假如因此連累自己,那自己的父仇如何得報?自己忍辱負重八年之久,全部精神寄托都在父仇之上,孰重孰輕,一目了然。盡管沈禦醫救與不救,與他司馬舉幹係並不大,重要的是這“一鉤一鐧”,暗算林靈素,殘害狄煜。林靈素和狄煜兩人,都對自己有大恩,大恩不報,何以為人?司馬舉頗糾結!


    展蓉此時也明白了一個大概,眼巴巴望著司馬舉,似乎在問: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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