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曼被扣在了太子府。


    不用說,皇宮那邊姬文逸已經給她安排好了替身。


    葉曉曼被提溜出牢房。


    姬文逸大概已經想好了把她當花肥,給她在花園附近安排了一間小屋。


    天邊閃電閃耀,眼看驟雨將至。


    葉曉曼看到一群花匠跑過她麵前,把一盆盆的蘭花抱進暖房。


    豆大的雨滴打下,姬文逸拋下她,抓著袖口,給蘭花擋雨。


    於是就形成了姬文逸給蘭花撐傘,首席暗衛給姬文逸撐傘,更低一級的侍衛再給暗衛撐傘的奇觀。


    葉曉曼用靈氣給自己織了一件五彩繽紛的雨衣(她是五靈根能湊齊多種顏色),揣著手站在一旁看熱鬧,好奇地問:“你們為什麽不用靈力擋雨?”


    男鮫人冷酷的臉爬滿了緊張,“夜蘭對靈力過敏,不能用!”


    姬文逸頭也不抬彈出一記指風,打掉了葉曉曼的靈力罩,葉曉曼被大雨淋了個狗血淋頭。


    你大爺。


    葉曉曼用口型無聲罵人,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從一旁的侍衛手中接過雨傘,鬱悶地走去她的房間。


    前途就像眼前的路一片黑暗呐。


    閃電在前方的大樹上炸開,短暫地照亮了黑夜,也忽然照亮了葉曉曼的腦袋。


    她猛地停住腳步。


    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姬文逸。


    我總算抓住你的弱點了。


    她的嘴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腳跟打後一轉,走了迴去。


    姬文逸站在暖房裏,這是一間用成塊白水晶打磨而成的透明玻璃花房,配合法陣,有淨化天地靈氣的作用,造價不菲,美輪美奐。


    站在外頭看,姬文逸的欣長挺拔的身姿掩映在花叢之間,像一株清貴的紫竹。


    他正在用絲綢擦去每一片蘭花花瓣上的雨珠,細致嗬護的態度,讓人充分懷疑蘭花才是他真正的太子妃。


    葉曉曼站在花房外,隔著雨簾觀察他。


    從心理學的角度看,過度的偏執即是異常。


    隻要是個人就有缺點,上線評判姬文逸“沒有缺點”,這句話從根本上是違反常理的,她差點也被他帶偏。


    個人的缺點,就隱藏在日常的異常裏。


    姬文逸如此癡迷蘭花,是為什麽呢。


    誠然,蘭花高潔,與梅竹菊並稱花中四君子之一,附庸風雅之徒常常會聲稱花中獨愛蘭,以此來標榜身價。


    姬文逸的蘭癮不一樣,他是真有癮。


    蘭花是公認的難養,對土壤溫度環境有著高要求,稍一不小心就養死了。


    姬文逸偏愛如此嬌弱的植物,也許連他自身也沒有察覺,他是在自憐。


    憐惜不曾擁有童年、被逼著快速成長的自己。


    憐惜著身為皇太子、身為長兄,不得不變得無比強大,承擔著所有期待的自己。


    憐惜著他也是在風刀霜劍的環境中艱難求生,卻無人來愛護他。


    這是一種移情與代償心理。


    上位者的自憐,當然不是想要被別人當作弱者憐惜。


    他連每朵蘭花長什麽形狀,都要按照他的趣味來設計,本身是一種強烈的操縱欲望的體驗,是強大者想要去操控弱小者命運的自戀。


    葉曉曼看破這一點後,她立刻就找到破局的關鍵。


    她知道怎麽對付姬文逸了。


    明天她大概率不會翻車,不僅不會翻車,她還會以此為契機,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務——騙身騙心騙功法,讓他失去一切。


    一個發揮好,姬文逸的洗髓草她都能拿到呢。


    這天晚上,葉曉曼是含笑睡過去的。


    梧桐樹,三更雨。


    嘉應在一豆孤燈下抄經書。


    書案上放著一張符紙,原本是他偷來的紅帕。


    燭火猛烈地搖晃了幾下。


    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嘉應對麵,隔著案幾睨視他。


    風吹入帳,這道薄薄的人影隨風搖曳,五官越來越清晰,變成了姬惟明的臉。


    嘉應麵對姬惟明的魂念上門鬧事,寫書法的動作沒有一點停滯。


    他原本以為,他的情感被人發現時,他會羞恥而狼狽,等到事情真正發生時,他非常平靜。


    好像他是盼望著被姬惟明發現的。


    手帕變成符紙的一刻,他的靈魂被微妙的快意充盈著。


    姬惟明開門見山。


    “妖僧,你聽著,本王饒你一迴,隻是不想她的名字,與你不堪地綁在一起。”


    “請你自重,再給她帶來麻煩。”


    嘉應無喜無悲地掃了姬惟明一眼,帶著憐憫。


    世道亂了,可笑的替身也敢來正宮麵前蹦噠。


    是我拒絕了她,你們才有機會說上話的。


    嘉應告訴姬惟明:“她喜歡的人是我。”


    “你看看這是什麽。”姬惟明拿出了葉曉曼送他的定情手帕,嘉應的眼睛被紅色刺痛了。


    “別再自欺欺人了,也許她的善良和不懂拒絕,讓你誤會了什麽。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聖子,是僧人。”


    姬惟明殘忍地說:“你隻有40年的壽命,你給不起她未來。”


    他歹話說到這,料想嘉應已經吸取了教訓,手掐法印,打算收迴幻影。


    卻見嘉應掀起眼皮看他:


    “你如果像你說的勝券在握,你為什麽來找我?是我的存在令你不安嗎?還是你覺得你根本就競爭不過我,明著示威,暗地示弱?”


    嘉應斂著僧袍,以高僧辯道的機敏,言簡意賅地反擊,每一句在姬惟明聽來都是胡攪蠻纏。


    聽嘉應的意思,嘉應才是葉曉曼的真愛,他過來發難,是他沒有安全感才過來撒潑打滾。


    姬惟明受不了地捏捏眉間,溫潤如玉的道士好修養,也忍不住動了怒氣,“你簡直有病。”


    究竟是誰先偷東西的?究竟誰才是小三?


    他看出嘉應想要手帕想得發瘋,故意再次把帕子攤開在嘉應麵前,讓嘉應看。


    “我和她已經互訂終生,你沒機會了。”


    姬惟明為了證明,還解下腰下的玉佩,讓嘉應聽葉曉曼給他發的語音:


    ——【很想你,明天能來看看我嗎?】


    嘉應一愣。


    姬惟明申明:“你聽見了嗎,我們很恩愛。”


    嘉應緩緩地抬頭看他,“她也給我發了。”


    在嘉應嘲諷的注視中,嘉應解下手腕上的佛珠。


    葉曉曼的聲音悅耳地在空間裏迴放:


    ——【很想你,明天能來看看我嗎?】


    姬惟明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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