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影,每人都長著她的臉,既像是姬文逸創造出來的幻覺,又像是她魂魄被拆成無數片分身。


    “她們”被綁在同樣的刑架上,每個人前麵都站著一個行刑手。


    手起刀落,離葉曉曼最近的一個“她”,人頭落地,血飛濺,依稀還聽到一句慘叫聲。


    葉曉曼嚇得閉上眼,五感卻無法關閉,耳邊又傳來各種恐怖的聲音。


    姬文逸很有耐心地給她一一科普:


    “砍頭。”


    “脫胎換骨之刑,整張皮被剝下,人還活著。”


    “你看,淩遲處死,軀體被剔成了骨架,心髒依舊會跳動。”


    葉曉曼宣布,這是她來修真界後吃過最大的苦,肉體沒有感到任何痛苦,心理上的打擊極大。


    一時間,她好像被用各種酷刑殺了無數遍。


    攻心為上,她承認怕了姬文逸。


    好可怕這個人真的好可怕。


    “不喜歡!都不喜歡!”


    她冷汗落下,爆發出了和外麵囚徒的同款叫聲:“太子殿下,我錯了!”


    姬文逸愉快地欣賞著她破防的模樣,欣賞夠了,才慢慢地給她的手腳鬆綁。


    葉曉曼手軟腳軟,下了刑架,站不穩,跌到姬文逸懷裏。


    她想要完,姬文逸卻不知安了什麽善心,把她抱起來。


    手被環到姬文逸脖子上時,葉曉曼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像被毒蛇給勒住了。


    華貴的紫衣寬袖輕輕搖晃,佩玉碰撞清響,姬文逸抱著她走過半間刑訊室,在椅子上坐下,摟著她坐在他腿上。


    暗衛來迴,搬走刑架、點熏香、倒茶,無人敢抬頭看他們親密無間。


    葉曉曼白衣的裙擺像花瓣鋪開,瑟瑟打著抖。


    姬文逸喂著她喝了口清茶,看著她汗涔涔的劉海,問:“以後還敢采花嗎?”


    當然敢!人怎麽能因為點艱難險阻就放棄瑟瑟!


    凡是殺不死我的,都會讓我變得更瑟!


    葉曉曼氣若遊絲地垂下沉重的腦袋,“不敢了。”


    姬文逸有潔癖,瞥了眼葉曉曼留在茶杯杯沿的胭脂,嫌惡地把杯子放迴去。


    “嗯,”他又溫聲問,“想活嗎?”


    葉曉曼點頭如搗蒜。


    不得不承認姬文逸最善謀人心,他前麵的準備工作沒有一步是廢的,一步步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


    現在他已位於上方,無論提出多麽過分的要求,她都會答應,隻求能夠逃離這裏。


    “勾。”


    “引我。”


    姬文逸用最端雅的臉,最斯文的語調,提出最放蕩形骸的要求。


    “像佑,引我弟弟一樣。”


    “佑,引我。”


    葉曉曼有一瞬間,耳朵和思維一同罷工了,每一次字她都聽得懂,連起來卻那麽陌生。


    所以他苦心孤詣大擺龍門陣,隻想要她睡他?


    葉曉曼才不信呢。


    她的膽子是有點被嚇到,腦子一刻也沒放棄周轉。


    姬文逸的目的是什麽?


    鏟除她這顆攔路石,把姬惟明從所謂的錯路,引迴正軌上。


    他現在做的任何事,都會明確指向這個目的。


    姬文逸的眼睛淡然地看了一眼前方,葉曉曼跟著他看過去。


    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姬文逸說著明晚殺她,其實是騙她的,隻是為了麻痹她,讓她放下警惕。


    濯清池,滕王突然到訪,他不方便殺她,所以構設傳送法陣,把她運過來太子府。


    這一點他和他的好兄弟蕭楚競一致,雷厲風行,絕不讓仇家活著過夜。


    在濯清池對峙時,她又一次點醒了他,如果直接殺了她,隻會讓姬惟明與他離心離德,所有他又琢磨上了。


    姬文逸想讓姬惟明心死。


    美好的事物讓人念念不忘,人隻有看清所執著的美好、不過是醜陋的物件,才會清醒。


    姬文逸是想把她這個白月光,糟賤成白米粒。


    葉曉曼已經能想象,姬文逸拿著她不堪入目的畫麵去找姬惟明,口中說著“這就是你奉為仙子的女人”,然後他再把劍放在崩潰了的姬惟明手中,讓姬惟明把她一劍穿心。


    隻有她一人受傷的世界又達成了。


    謀略高手,高,實在是高。


    葉曉曼無奈地發現,她還真被他算到絕境了。


    目前的情況,她勾他是死,不勾他也是死。


    進退維穀。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很少絕望,眼下真的是絕望了。


    不行就召喚九條龍跑路吧。


    雖然他的智商,王府的超絕防禦法陣,讓她很懷疑能不能跑成功。


    她徒勞無功地拖延時間。


    “太子殿下,我真的跟睿王沒有什麽,你不信,你叫他過來問問。”


    姬文逸抓著她的手解開他的金玉帶,“他癡迷你,足矣。”


    以前主動送上門,又優質免費,又有腿坐,曼姐要樂死,現在曼姐隻想哭,拚了老命把好處往外退。


    “你別這樣殿下,你真的很奇怪。”


    姬文逸又說:“我與姬惟明是孿生兄弟,一母同胞,從小到大,一人得到的東西,另一人也會想體驗。”


    “孤很想弄明白,令姬惟明魂倒神顛的滋味,究竟是何。”


    葉曉曼還是搖頭,拚命把爪子拿迴來。


    “你無非是想拆散我和姬惟明,那我假裝喜歡別人總行吧?”


    “不行。孤比睿王地位高,你朝三暮四的對象,隻有孤才有說服力。”


    ……還挺自戀。


    她磨磨蹭蹭,姬文逸失去了耐心,“想活命,照孤說的做。”


    葉曉曼哭喪著臉:“我不會。”


    姬文逸冷笑:“你上次不是很熟練?”


    葉曉曼極限甩鍋,“我是學我們前麵那一對鴛鴦的,我並不知道那些是什麽意思。”


    姬文逸的時間很寶貴,懶得跟葉曉曼辯駁,她提出問題,他就解決問題。


    “看著模仿,就能學會,是麽。”


    他抬手,暗衛領命而去。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暗衛帶進來六個少男少女,兩兩成對,看他們的衣著言談,應該是從事某一些特殊的行當。


    “太子殿下。”


    徐徐下拜,聲若黃鶯,骨蘇筋軟。


    白紗簾降下。


    隱約可現。


    他們先……


    然後。


    接著。


    最後……


    姬文逸握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向前方,“好好學。”


    ……


    葉曉曼作為博覽群書與見多識廣的末世人,活了兩輩子,她對姬文逸真的震驚了,歎服了,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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