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池,聽著是個池子,其實是大型皇家度假勝地,在國都的郊外,皇帝經常過去享受,因此在宮中有專門的傳送陣,過去就一個瞬移的事。


    葉曉曼到了目的地一看,場地那是相當的華麗奢靡,可以當場朗誦一篇《阿房宮賦》來形容,什麽“覆壓三百餘裏綿延不絕”、“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是納稅人看到會直接心悸的程度。


    葉曉曼努力掩飾沒見過世間的局促,跟在一排宮人後麵,被帶入了一間小宮殿。


    地麵正中間挖出了一個大池子,玉石鋪地,已安排好了百花浴。


    葉曉曼讓侍女們嚴守門窗,她則仔細地把溫泉池周圍檢查了一遍。


    一切都很正常。


    泉水用法寶檢測過,也沒有毒。


    葉曉曼坐了一會,沒有遇到意外發生,不安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於是她就高高興興地去泡澡了。


    她把身上的法寶全拿下來,窮人的習慣,貴重首飾不能泡水。


    再脫去層層沉重的宮裝。


    貧民窟的父老鄉親們,俺又出息啦,泡上皇帝泡過池子啦!


    葉曉曼用孫猴子奔跑的姿勢,手舞足蹈地淌進溫泉裏。


    水麵上五顏六色的花瓣,被她衝開了一條路。


    她先遊了一圈,再眯著眼睛漂浮在水麵上。


    太巴適了。


    泉眼咕嚕咕嚕地響,掩蓋掉很多細微的聲響。


    葉曉曼沒有發現,宮外的侍女、護衛已被悄無聲息地放倒,殿門無聲無息地被人打開。


    一隻屬於男人的玄黑鞋履,踏進來。


    手指劃過珠簾,九枝宮燈燭火搖曳,重重宮紗從屋頂垂落,提前捕捉到驟急的晚風,飛舞迷亂。


    姬文逸停在最後一重珠簾之前,隔著珠光擺動,能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他步履不停,掀起簾子,看到背對著他的雪肩,長長的秀發遮住背部。


    他的目光幾乎沒有停留,從膩雪般的小肩上移開,眼前的人正哼著亂七八糟的曲調,用澡巾搓著手臂。


    姬文逸踩著一級級往池底延伸的台階,向她走去。


    暗藍的道袍被泉水浸透,他閑逸地抬起手,指間一片嫣紅的花瓣。


    眼前的女子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她像某種狡猾的小動物停住了動作,警惕地迴過頭。


    “睿……王?”


    姬文逸穿著姬惟明平時常穿的道袍,做與姬惟明一般無二的裝扮,麵帶笑意站在原地,“本王來看你了。”


    他說著,袖口微動,在浴池的四麵布置上禁製,把接下來的情景錄製下來。


    皇子私通嬪妃,死路一條。


    可萬一是嬪妃誘引皇子,皇子無辜稍作懲戒,嬪妃死路一條。


    和親的長公主殺不得,有罪的長公主,先斬後奏。


    姬文逸等著葉曉曼撲過來,做些曖昧的舉動。


    葉曉曼第一眼以為是姬惟明又來找她了,但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於是她再仔細看一眼……


    臥槽,居然是姬文逸那條毒蛇。


    葉曉曼又驚又喜。


    喜的是任務對象他終於出現了。


    驚的是姬文逸每次看到她都想殺她,這次不出意外應該也是來拿她狗命的。


    就說嘛,皇帝哪會三更半夜召她泡溫泉。


    姬文逸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你不過來?”


    葉曉曼泰然自若地問:“我為什麽要過去?”


    她腦子飛快旋轉,慢吞吞地把身體轉向他。


    姬文逸的臉立刻沉了沉,“你的寢衣呢?”


    葉曉曼順著姬文逸的目光低頭,漂浮著一層花瓣的泉水正好浸過她的胸,至於水麵之下……


    她鬱悶了:“你洗澡穿衣服的?”


    眼前的女人不著一縷,麵對男人時沒有絲毫忸怩,姬文逸不可思議:“你不感到羞恥的嗎?”


    葉曉曼更不爽了:“你偷看我洗澡都不感到丟臉,我需要什麽羞恥。”


    她扼腕,後悔沒有放個監控法器,不然今晚姬文逸偷看她洗澡人贓並獲,直接送他輪迴。


    葉曉曼叉著腰問:“看後媽洗澡看爽了嗎?爽完就出去,你媽我要接著洗。”


    偷晴的旖旎氛圍,蕩然無存。


    姬文逸抬眼,掃了下斜上方的陣眼,玉簡依舊在錄製著。


    他按下心下的不耐,用與姬惟明一模一樣的臉,非常溫柔地笑了:“你送了本王帕子,本王以為……”


    喲原來是過來替弟弟善後,好一位獨斷專行的大家長。


    可是太子殿下,你皇弟看我的眼神柔得可以擠出水,可不像你滿眼殺氣呀。


    姬文逸估計沒愛過人,扮演情人渾身破綻,葉曉曼簡直要笑掉大牙。


    她陪著他演,像奧斯卡影後指導剛入行的小演員。


    葉曉曼震驚地抬起小臉看著姬文逸,再驚恐地後退幾步,雙手捂住心口——看到姬文逸一副“剛才沒捂現在又是在造作什麽”的表情,不能太好笑。


    葉曉曼先把姬文逸惡心夠本,再顫抖著開口,“睿王殿下,你何出此言?”


    她嚶嚀一聲,句句控訴:


    “我剛來神域,不知本地的風俗,你說想要我的小帕子,我就給了,沒想到你竟抱了如此褻瀆的居心,虧我之前還把你當成了君子。”


    姬文逸難得地詞窮了。


    他的情報有限,沒想到姬惟明鞍前馬後了半天,還隻是一條舔狗。


    雖然是不成器的弟弟,但作為兄長,此刻的感覺當真是憋屈得很。


    一團被揉成球的花瓣,砸到他胸膛上,迸開。


    “走。”


    “殿下若再言行無狀,我一定告訴聖上。”


    姬文逸閉眼,拿下粘在臉上的花瓣,這次是一片雪白的玉蘭花。


    他溫文爾雅地笑了笑,舉起雙手,做投降的姿勢,慢慢地後退了一步。


    葉曉曼稍微鬆了口氣,和姬文逸的第一輪過招,存活。


    沒想到姬文逸又站定了,公子如玉,清朗風雅:“龔昭儀,孤聽聞,犯有鬼症之人很容易神誌失常。“


    他捏碎了禁製,很遺憾地說道:“孤今晚撞見你兇性大發,狂暴傷人,不得已出手擊斃你,實在抱歉。”


    稱唿都改成“孤”了,他是很自信她會死在這裏,懶得掩飾身份了。


    葉曉曼暗喊不妙,立刻掉頭往岸邊遊。


    她的防禦法寶、通訊法器都褪下了放在池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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