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直說的幾人低下頭去,老老實實的,再也沒了方才要大打出手的模樣。


    可墨秋霜聞言,卻暗暗鬆了口氣。


    既然師父扯起了禮法忠孝,看來是打算留存大義,出手清理門戶了。


    至於要清理的對象……


    她不動聲色的瞥了跪在不遠處的林玄一眼,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可林玄卻不這麽想,他是知道師父到底有多寵他的,師父是絕對不會讓他死在這裏的!


    師父讓他跪下,一定是想讓他主動示弱,表現出一個認錯的態度,好激起江寒的善心,讓他同意放他一馬。


    他一定會好好配合師父的!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放下了抵抗,剛一放鬆,那張按在頭頂的大手也隨之散去。


    他心中大喜,他猜的果然沒錯,師父就是這個意思!


    季雨禪鬆了些威壓,讓林玄能輕鬆一些。


    盡管如此,她目中仍舊滿是不忍和不舍,她承認皇甫長老說的確實有道理,也確實說到了她心裏。


    可……讓她就這麽放棄林玄,她確實有些於心不忍,那畢竟是她養了十多年的愛徒,不是什麽可以隨便放棄的阿貓阿狗。


    但為了大義,為了淩天宗的臉麵,也為了驗證一下,林玄是不是真的天命之人。


    她也隻能忍痛,在無數人的見證下,大義滅親,親自動手清理門戶了。


    如果你是真的,那你就不會死,如果你是假的……


    假的不知道藏好,還敢出來蹦躂,那你就活該去死!!


    季雨禪身周刮起一陣冰冷的寒風,將她附近虛空凍的哢哢作響。


    “你們幾個,違反門規,罪孽深重,迴去之後,自己去執法堂領罰!”


    墨秋霜幾人聞言大喜,連忙行禮應是。


    而後,齊刷刷的看向了林玄,目中多了些複雜與不忍。


    “大師姐,小玄畢竟是我們師弟。”南宮離心中的大石剛一落地,那股子心軟就又升了起來,忍不住傳音,“他可能隻是一時糊塗,難道就不能……”


    墨秋霜麵無表情的瞥她一眼,“你若不忍心,事後我可向師父求情,親自送你去陪他。”


    “我……”南宮離不說話了,視線看向林玄。


    卻見他還以為師父連他也一起饒了,剛要起身,卻又被壓了下去。


    她目光暗了暗,緩緩低下頭去。


    大師姐也太狠心了,她隻是有些心軟而已,還沒傻到要主動陪葬的地步。


    “林玄,你知不知罪!”


    一句話,直接讓林玄更懵了,他以為師父將此事揭過了,沒想到還要教訓他。


    但隨後反應過來,這一定是師父在給他台階下,讓他快點認錯,於是連忙高唿道:


    “我知道錯了,師父,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該一時鬼迷心竅,對江寒做出那種事情的,可我發誓,我隻是想和江寒開個玩笑,真的不是故意害他的,如果我說謊,我情願天打雷……”


    “轟隆隆——!”


    一道驚雷劃破天際,巨大的雷鳴聲震的林玄唇色一白。


    天道不是看不到他嗎,以前無論怎麽發誓都沒事的,今天這是怎麽迴事?


    可當他看到幾位師姐或震驚、或冷笑的模樣,還有師父突然的沉默之後,心中一慌,連忙改口道:


    “紫霄劍宗不愧是雷道聖地,這麽好的天氣竟然也有天雷盤旋……”


    “嗬。”一聲嗤笑傳入耳中。


    林玄轉頭一看,卻見江寒正麵帶譏諷的看他,對方雖未說話,可笑聲裏的譏諷,還是讓他心頭有些慍怒。


    但現在不是發脾氣找麻煩的時候,他暗暗記下此仇,組織了一下語言,變臉似的哭訴道:


    “師父,弟子真的知道錯了,弟子誠心向江師兄道歉認錯,還請師父饒了弟子。”


    他滿臉委屈與自責,淚珠在紅紅的眼眶裏打著轉,將掉不掉的。


    這委屈巴巴的小表情,看的季雨禪心都要碎了。


    可她更明白自己現在要做什麽,剛才皇甫長老的態度,更是讓她知道,眼下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她狠心切斷這些無用的情緒,臉色更冷了些:


    “那你跟江寒道歉,看他願不願意饒了你。”


    萬一江寒真的心軟原諒了林玄,今天這事說不定就過去了。


    “什麽?!”林玄瞳孔猛地一縮。


    師父這是什麽意思?


    讓他問江寒願不願意饒了他,那不是擺明了為難他嗎!


    師父到底怎麽了?


    她以前不會這樣故意為難他的啊?


    難道,師父也變心了?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幾位師姐,想讓她們幫自己說些好話。


    可目之所及,卻隻看到了幾雙或冷漠,或憤恨,或憐憫的目光。


    最可怕的是,最疼他的六師姐,竟然躲過他的視線,偏頭不敢看他。


    下一刻,他連忙迴過神來,是了,方才他們差點拔刀相向,她們怎會這般大度的再來幫他。


    無奈之下,林玄不情不願的起身,挪了挪身子,對著江寒艱難的張了張嘴:


    “江師兄……”


    後麵的話有些說不出口,盡管今天已經丟盡了臉麵,可他畢竟是一位萬年難遇的天才,小小年紀就已是元嬰期強者,讓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向江寒低頭道歉……


    江寒以前隻有被他玩弄的份,一朝翻身,突然就站在了高處以勢壓人。


    這種巨大的反差,他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


    師父還要逼著他道歉,他是要臉的人呐,他怎麽說得出口!


    江寒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林玄,靜靜等著他。


    見師父始終沒有改口的意思,林玄隻得咬緊牙關,極不情願的低頭說道:


    “江師兄,對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該和你開那種玩笑,還請江師兄原諒我的無禮,不要與我計較。”


    說完,他抬頭有些討好的看向江寒,隻是那眼底深處,分明還藏著憤怒與怨毒。


    江寒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竟然想在今天取他性命,還敢這般羞辱他。


    好在師父疼他,等他迴去,絕對要找機會報複迴來!


    季雨禪和其他人也看向江寒,等著他大度原諒,然後皆大歡喜,盡快結束今日這場鬧劇。


    可江寒卻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迎著林玄那如毒蛇般冰冷的目光,不疾不徐的說道:


    “我不原諒。”


    季雨禪認命般閉上了眼,聽著四周傳來的歎息,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軟硬皆施都不行,低頭示弱也失敗了,林玄今天,就非死不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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