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入別墅正門之前,張博文都沒有遇到過任何像樣的抵抗。


    沒有一個異能者出陣,全是嘍囉兵,讓他連對他們使用催眠的欲望都沒有。


    就憑他的拳腳已經足夠。


    又是直接上腳踹開了厚重的橡木門。


    進入門後的別墅大廳,張博文隻覺得眼前一花,無數人影好似滿天神佛充斥了他視野的每個角落。


    再定睛細看,那些原來隻是挑高的大廳穹頂上以五彩斑斕的馬賽克拚接而成的壁畫。


    極致的華麗、繁複、宏偉、光彩奪目,張博文不是很懂建築裝修,隻依稀記得這好像是叫做拜占庭風格。


    而在大廳最裏麵,蒙著臉的沈曼音好似羅馬皇帝般安坐於那張閃耀出璀璨金光的寶座上,平時兼職坐騎的那頭公羊伺立一旁。


    引人頭皮酥麻的嗓音從麵紗後發出,在大廳裏、在張博文的腦殼裏都起了迴聲:“張先生到別人家裏做客,從來不習慣敲門的嗎?”


    除了她和那頭羊,寬廣大廳內再見不到別人。


    張博文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這並不是敵人托大,而是故意的布局。顯然秦康早已經把有關自己能力的情報分享給了沈曼音。


    雖然還不清楚對手的能力,雖然不知道沈曼音敢留下和他放對是有著什麽底氣,但張博文一向對自己很有信心。


    他踩著沉穩的步伐,以有如閑庭信步的節奏,向著房間對頭的王座步步逼近。


    “你家?哼!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恐怕不止我一個!”他在離開十餘米的間隔處兩腳微分站定,目光凜然,“房子是你搶來的,聽你口音都不是航州人吧!”


    對於這份搶白,沈曼音並不動氣,反而笑得有如亂顫的銀鈴:“張先生耳朵夠尖的呀!來航州那麽多年,我還以為沒人聽得出來了。可是喏,人家也是正兒八經的江南女子哦!”


    張博文兩臂抱胸:“哪條江啊?”


    “還能是哪條,黑龍江唄!”


    兩人遙遙對視,嗬嗬笑著,笑聲在大廳裏繞梁迴蕩後有些失真,竟聽出了幾分毛骨悚然。


    張博文忽地將臉孔一板:“可是我今天不是來做客的。是你還是那頭羊,或者你們兩個一起上?”


    麵紗朝旁晃了下:“下去吧!陪張先生好好玩玩!”


    那頭羊將頭往下一點,隨即蹄子一蹬,縱身向前飛出了五六米。


    羊蹄落地的那一刻,張博文抱胸的右手迅疾打了個響指。


    公羊那像是黑色玻璃珠一般的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灰。


    手往前方一指,張博文下達了命令:“迴去!把那個女人的麵紗掀開!”


    公羊蹄子沒有動。


    隻見他渾身開始劇烈發抖,像是那所謂的羊癲瘋,口鼻處漸漸有白沫溢出。


    終於,那頭羊仰天怪叫一聲,跟著就像是臉上挨了一拳似的,直挺挺向後摔倒。


    看著地板上仍在抽搐的公羊,張博文眉頭緊皺,怎麽會這樣?


    他的耳裏再次飄進了沈曼音的笑聲。


    猛然間,張博文抬頭,一道光亮在墨鏡鏡片上掃過:“你的異能也是控製!”


    “答對了!”沈曼音發出一聲嬌笑,白嫩嫩的手已搭上了鬥笠的帽沿,“既然張先生那麽想知道我長什麽樣,那小女子就獻醜了!”


    鬥笠帶著麵紗,如一朵紅雲飄散在空中。


    這一刻,張博文墨鏡後的瞳仁都縮成了兩粒黑點,就像是看到了高懸的太陽。


    他的思維已經停滯,他的唿吸變得粗重而散亂,他的汗水從每個毛孔裏瘋狂湧出,他感覺血氣在周身亂竄,仿佛體溫都升高了好幾度。


    那是一種闊別多年的感覺,是在張博文的青少年時代曾經很熟悉的原始欲望,那麽多年以來都被他用理智牢牢看護著。


    可如今欲望就像決堤的洪水,把看似固若金湯的大壩瞬間衝散。


    張博文隻覺得腦子裏有無數個聲音在叫囂,是他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呐喊,共同提出了同一個願望。


    占有眼前這個女人!不顧一切地占有她!


    沈曼音好似全身都在發著光,對飛蛾散發著致命吸引。別說是下半身了,張博文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已經淪陷,失去了主控權,隻想著將那個女人抱緊!


    他甚至都無力打響指迴擊。


    腳下動了,一步,兩步……從來都是他在控製別人,張博文直到現在才明白被人操控的感受有多麽恐怖!


    他的嗓子眼裏已經冒了煙,沈曼音勾起的烈焰紅唇就是救命的清泉,他加快了步伐,步步挺近。


    張博文想要把眼睛閉上,可是眼皮卻已不受他的控製,兩相掙紮中,眼底血管超出了負荷,迸裂後將雙目染作血紅一片。


    那一片紅像是在他和沈曼音之間隔了層輕紗,稍稍遮蔽了致命誘惑,趁著這個機會,張博文奮力站停了腳跟。


    沈曼音眉毛一挑,輕笑著一手掐腰,朝前探出那條勾魂奪魄的玉臂。


    “啊——”張博文漲粗脖子發出聲怒吼,在她擺出更魅惑的身姿之前,擰動了義肢上的機關。


    一把薄如蟬翼的尖刀在他左手背上彈出。


    尖刀迅疾向下劃過一道弧,擺到了身側。


    滴滴血珠順著鋒口刀尖墜落。


    沈曼音如扇子骨般擰轉的手指在中途停下,她微蹙蛾眉,盯著眼前的男人。


    曾經的男人,一朵殷紅血花在襠下綻開。


    狂嘯一聲,借著自宮造就的身心極度痛苦換來的片刻清醒,張博文轉身,跌跌撞撞朝著房子外頭奔去。


    望著地板上留下的一串血跡,沈曼音笑得很甜。


    她這時候才從王座上站起身,搖曳腰肢款款走來,在那頭倒地公羊身邊停下。


    玲瓏剔透的玉足踢在羊身上,伴著一聲嬌叱:“還沒死嗎?起來幹活了!”


    那頭羊的腰板像是觸發捕鼠夾似的彈起,黑眼珠裏又有了光亮。


    奔出別墅,沿著來時路迴走,跨出敞開的大門,張博文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麽阻礙。


    或許有吧,也被他一頭撞碎。此時他趨於模糊的意識已管不了那麽多。


    雖然受了極重的傷,雖然流了很多血,他的速度依然快極,絕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可以攔下的。


    隻是畢竟精神都集中於一點,他便沒能發現打從出了大門後就緊緊尾隨的那兩條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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