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康在她店裏環視一圈,接著移步來到輛拆了前保險杠的汽車跟前,彎腰兩手搭上了車架。


    “嘿!”他手上一使勁,越野車前輪騰空,呈四十五度被抬起。


    賀敏雯的眉心間皺出了個“川”字:“好了好了,放下吧,那可是麥巴赫!”


    秦康嗯了聲,從車架下騰出左手撫摸了一下車頭的三角形logo立標,跟著又單手將整輛車緩緩放平。


    “行了,我有數了。”


    賀敏雯也來到了那輛麥巴赫跟前,抬起右手貼上了車子的a柱,閉目凝神。


    隔了會兒,她俯身蹲下,右手緊挨著地麵平放,姿勢像是在撫摸一隻小貓。


    隻見奇異的光影在她手底下不住閃耀,忽長忽短,變幻萬千。


    五分鍾後,賀敏雯的額頭上有汗珠滑落,沿著臉頰的弧度,凝聚到了下巴。


    終於,她再次睜開了眼,手往地上一抄,一截銀白色兩頭圓、有手指長短、胡蘿卜粗細的小棍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


    也沒顧上擦把汗,賀敏雯起身,微勾著嘴角,將那小棍向著秦康遞了過去。


    薑初涵從旁瞄了一眼,又行擠兌:“喲,這迴不是擀麵杖了,改做口紅了呀?”


    把小棍往秦康手心裏一拍,賀敏雯眯眼斜視著薑初涵:“那東西倒也是能做,隻是我用不著。不像有的人,沒別的本事,隻會以色事人。”


    “你!”


    眼看著火星子四濺,下一步這兩人就該撓臉扯頭發了,秦康趕忙上前一步,隔在中間,又掰扯開話題。


    “這東西怎麽用啊?”


    手心裏的小棍上嚴絲合縫,沒見什麽機關,是沉甸甸的一整塊鐵疙瘩,兩頭各自蝕刻了一個字。


    “還有這字,寫得比我還草,是大和小嗎?”


    “那叫小篆,沒文化真可怕。”賀敏雯麵露慍色,“你試試在大字上劃拉劃拉。”


    秦康依言照做,隻見銀光一閃,手裏忽地一沉,哪還有什麽小棍?


    這明明抓著的是根雞蛋粗細的棒子,通體精鋼,豎在地上跟趙銘宇一般高。


    拿在手上掂了掂,這該有個六七十斤呢。


    看到他臉上的驚訝,賀敏雯頗為得意,也不忘又瞪了薑初涵一眼。


    “還能變大呢……”


    “哎,你別在店裏試啊!”


    “砰!”巨響中塵土飛揚。


    那根棒子現在的粗細長短都和路燈杆子差不多,一頭被秦康攔腰抱在懷裏,另一頭已經頂穿了與隔壁門麵的隔斷牆。


    賀敏雯的手捂著臉,緩緩搖頭:“還好隔壁早就空了。”


    舉一會反三,秦康騰出手來在棒子另一頭連描了兩遍小,那寶貝又縮迴了口紅的模樣。


    “不好意思啊,要不要幹脆幫你打通,擴充門麵?”


    賀敏雯麵露苦惱地朝外擺了擺手:“隻求你別把我的店拆了就行了。”


    “你藏得可以啊!什麽時候會的這一手?”


    “最近才領悟的,我管這個叫投影疊加,其實是具現了三根棒子。”


    秦康若有所悟,又看向了那輛麥巴赫:“這鋼口也不一般吧?”


    “那是,算你運氣好!”賀敏雯一拳砸上車架子,“馬氏體時效鋼,以前都用在火箭和星艦上,這幾年技術下沉,百萬豪車也能用得起了。”


    薑初涵兩手抱胸,寒著張臉,嘴上仍是不服氣。


    “東西還算不賴,就是這造型太土了,變大了又像根絲瓜。”


    賀敏雯從鼻子眼裏哼了聲,這迴倒也沒理她,隻把秦康拉到一旁。


    “這女人怎麽迴事?是更年期提前了還是內分泌失調?跟吃了槍子兒似的。”


    “還確實有人吃了她的槍子兒。”


    秦康迴頭瞄了眼,才半天時間,壽元又少了三個點。


    “難怪了。惹不起!拜托你完事了趕緊帶她走吧!還有你到底是同還是雙?”


    “我是直的……”


    賀敏雯後退了一步,在他身上重新掃過幾眼:“直的世界我就不太懂了。但問題多半還在你身上。”


    秦康下撇著嘴角:“牛都快累死了……”


    “所以說你不懂啊!光會打樁有什麽用?我們都不屑於玩這個。我猜你倆就跟喝海水一樣吧,越喝越渴。”


    還真是這樣,秦康眼前一亮,湊近一步:“那你有什麽高招?”


    “談不上高招。我們和直的是反過來的,親親抱抱才是主菜。”


    見兩人躲邊上嘀咕了半天,薑初涵不滿地幹咳了兩聲。


    賀敏雯又連退了幾步:“槍子兒就要爆了!趕緊處理一下。看你悟性了!”


    說完,她就取過一開始給的子彈,到工作台自顧自忙活去了。


    槍子兒就要爆了,這時候傻子才會坐下來看漫畫。


    秦康提議到外頭走走,薑初涵本來就待得不自在,也是一拍即合。


    兩人手牽著手逛過另一頭的街角,迎麵撞見宋維明將他店裏一個姑娘堵在門口。


    老板言辭高亢似是在訓話,女人垂頭不語,伸一隻腳尖在雪地上畫著圈。


    見到秦康過來,宋維明忙向女人打了個招唿,她如遇大赦,吐了下舌頭,貓也似地閃身鑽進了門洞。


    放平時宋維明多半還要客套一番,瞧見秦康身邊的人,便也隻是臉堆笑點了個頭。


    秦康也是會意,淡淡一笑,拉上薑初涵從旁擦身而過。


    等走出十幾步遠,薑初涵幽幽地來了句:“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秦康假裝沒聽見,可手上卻傳來了阻力。


    薑初涵腳下沒動。


    “怎麽了?”


    “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秦康知道她仍有心結,隻是沒想到女人的想象力發酵得如此迅猛。


    這時候想說點什麽,卻也找不到詞,一股子喪氣的無力感在渾身蔓延。


    無奈,他湊近耳語,將預測吉兇的異能和盤托出。


    “看吧,你果然還是嫌棄我。”


    望著她的眼睛,秦康有一種一步錯,步步錯的感覺。


    放以前什麽也不知道也就這麽過來了,如今多少有些作繭自縛的意思。


    一時間,心裏像是被團布堵著,連帶著唿吸也變得滯重。


    他張開雙臂,把薑初涵圈進懷裏,什麽也沒說。


    她在臂彎裏掙了兩下,便也不動。任由著男人的氣息在耳邊迴響。


    冷風裹身,粉雪紛紛落在肩頭和發梢,將相擁的兩人塑成一座靜默的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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