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華尓道夫的大門,這裏和上次過來時看著沒什麽兩樣。秦康帶著黎青陽直奔底樓的行政酒廊。


    相比其他地方,這裏幾乎沒受到末世後混亂的波及。畢竟當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誰還會惦記酒呢?


    眼下當然不會有穿著西裝小馬甲的酒保侍候,一切全靠自助,秦康便自告奮勇接下了這活。


    他打開玻璃酒櫃,把裏頭花花綠綠的酒瓶子在操作台上一溜排開。又擺出兩個晶瑩透亮的雕花玻璃杯。


    平時一百八一杯的大酒,現在敞開了喝。


    兩人隔著吧台一坐一立。


    秦康打開一瓶麥卡淪30年,將那金紅透亮的酒液倒了個杯滿不溢,恭敬地端給黎青陽,又給自己也同樣來了一杯。


    他雙手捧起酒杯,向著黎青陽遞上:“大哥!今晚上你大展神威,把避難所徹底打殘了!兄弟佩服啊!來,我敬大哥一杯!”


    說完,杯口放低往前一碰,仰脖噸噸噸倒灌下去,數三個數的功夫便把整杯酒一口悶完,亮出杯底,涓滴不剩。


    黎青陽笑得兩眼眯作道縫:“這也有兄弟你出謀劃策的功勞啊!”


    說完也是一仰頭自己幹了。


    秦康又返身去拿酒,這迴端出一瓶路易斯十三,也照例先給黎青陽滿上,迴頭又給自己來上一杯。


    “大哥!現在伸城兩大官方勢力都被打趴下了,咱們兄弟今後誰也不怕,下一步怎麽走?”


    “招兵買馬!以伸城為起點,讓光輝聖戰的種子在華夏也遍地開花!”


    “好!有大哥這句話,兄弟就有奔頭了!來,接著喝!”


    兩人又是一碰杯,仰頭飲盡杯中酒。


    黎青陽自從來了伸城,第二天就遇到末世災變,之後不是為了作案奔波謀劃,就是在逃亡的路上,就沒過上一天的安生日子。


    如今解決了心腹大患,真是大暢心懷。


    往後的路雖然還很長,但想到自己的戰力也在不知不覺中提升,這份異能放眼整個伸城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他的自信心更是膨脹。


    當下也不推拒,杯來便飲,飲則必幹。


    每一輪秦康都會換上不同的酒,陳年朗姆,雅文邑,大吟釀,雪莉酒,最後擺出了飛天茅台。


    他眼見黎青陽一張臉都紅到了耳後根,眼神有些迷離,笑著說道:“大哥!酒色不分家,我帶你去找兩個姑娘家的玩玩如何?”


    黎青陽“咕”地打了個酒嗝,努力撐張著眼皮:“好!”


    他身子從吧凳上滑落,兩腳不穩,酒氣上湧,耳中“嗡”的一聲,眼前發黑,像灘爛泥似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康將倚在唇邊的杯子放下,連著裏頭的剩酒和他偷放進去的大冰球都倒在了水槽裏。


    他轉身出了吧台,蹲在黎青陽身前,伸手拍了拍那通紅的臉,嘴上現出笑意。


    為了以防萬一,他又取出迷藥,貼在黎青陽的鼻孔下讓他嗅了嗅。


    ……


    冷風如刀,割削在黎青陽尚存幾分醉意的臉上,由紅轉白。


    此刻他正橫躺在一片白雪與黃沙之上。


    他當然不會就這麽凍死,因為有人不讓。


    “砰!”


    一發子彈準確地射進了離開黎青陽腦袋一尺以外的地方,激起的沙粒冰淩飛濺了他一臉。


    黎青陽悠悠醒轉,第一眼看到的是暗色的天空,天還沒亮。


    一片被風卷落的雪花砸在了他的眼睫毛上。他想伸手揉一下眼睛,卻做不到。


    他的手腳都被繩子綁縛著。


    驚愕中,他側轉著頭望向周圍,兩邊可見黑漆漆的船舷,所處的位置似乎是一艘運泥船的貨艙,裏頭裝滿了黃沙,一整張墨綠的油布仿佛棉被,把他連同船上的貨物一起都蓋得嚴實,隻露出了一個腦袋。


    從左手邊望去,百米開外的位置有個雪堆,上頭正站立著一個人,看模樣就是那夏金輝。


    此刻他正端著槍,麵朝向自己的方位。


    黎青陽瞬間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你要幹什麽?”他在絕望中嘶喊。


    “砰!”又一槍打在了幾乎同一個落點。


    “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


    黎青陽氣急敗壞,手腳上拚命掙紮,忽然覺得這手腕上的繩結倒綁得不算很緊。


    他猛地一用勁,繩子崩開,弓著腰坐起,唰一下就掀開了油布。


    “轟——”


    天崩地裂般的一聲巨響,“838”號運泥船上布設的c4炸藥被引爆了,冰封已久的黃埔江都被衝擊波震碎了冰層,掀起滔天巨浪。


    秦康隻覺得連他站立的雪堆都嗡地一晃,差點沒從上頭滾落下來。


    硝煙嫋嫋升起,終又被冷風吹散,秦康抬眼看去,那一片隻在江麵上留下個大窟窿,以及散落滿地的殘骸碎片。


    運泥船和裝載的一切都已經蕩然無存。


    他抬起頭,望著那灰暗依舊的穹頂,雲層交疊的夾縫中仿佛漏出了些許微光。


    “我答應你的,做到了。”


    他隨即轉身,跨騎到停在一旁的雪地摩托上,打火發動,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這裏。


    隔著江麵,是東岸的陸家咀,東方名珠塔的旋轉餐廳裏,有兩道視線正在目送著秦康離去的背影。


    “你確定就是他嗎?”男人把眼睛從高倍望遠鏡上挪開,一邊詢問,一邊伸手在女人柔滑的肌膚上摩挲。


    “錯不了!雖然天太暗了看不清臉,但這個背影,我能記一輩子!”


    女人嬌豔的紅唇咧開道縫,雪白的牙齒用力咬合著。


    “艸!賤貨!”男人翻身站到女人身後,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當著我的麵說要把別的男人記一輩子!”


    女人背過身,默默承受著男人那凝聚出實體的怒火,時不時配合地哀嚎一聲。眉目間卻飽含著笑意。


    那並不是真的發怒。


    相反,提到這事,男人似乎很興奮,嘴會騙人身體卻不會。


    她當然不是在為這個高興,而是終於讓她找到機會埋下一粒複仇的種子。


    她和男人本來正在這旋轉餐廳裏顛鸞倒鳳。忽聽得外頭有槍響,便停下來張望,之後江麵上發生了爆炸,地動天搖。


    江麵上那個男人辦完事離開的時候,她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就是這個背影,當時她已經使出渾身解數討好跪舔,像條狗一樣求他收留,那個男人卻不為所動,決絕地離開。


    甚至還出言譏諷。


    最後竟還派手下把她扔到了馬路上。逼得她和姐妹們頂著風雪橫越黃埔江,到埔東尋找生路。


    她丁曉倩活了一十九年,還從沒碰上哪個男人會對她如此不屑一顧,這份落差讓她很受傷。


    她要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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