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進消防樓道,秦康絲毫不敢停留,急匆匆向樓下奔去。


    別說那扇門已經被他踢壞了,就憑後麵這些個追兵裏頭,隨便拎出哪個都不亞於他的力氣,六扇門都攔不住他們。


    他幾乎就是從節節樓梯上滾落下去的,一口氣連下了三層。


    然後,他放慢了腳步。


    這倒不是因為脫力,而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那是從幾乎窒息的沉重壓迫感裏被一把拖出來丟迴到正常,而反襯出的異樣。


    後麵的腳步聲,停了。


    秦康也停了,他迴過頭,警惕地看著樓梯上方。


    經過了死一般寂靜的三分鍾後,他用力把大腿從沒臉見人的女子高中生的懷抱裏解放出來,拾級而上返迴。


    “老師,要不要把九樓的實驗體也放出來?”


    “不必了。”文若愚把視線從監控錄像屏幕上移開,轉過身,“收集了那麽多也不容易,當耗材用掉太可惜了。正好,我也想看看風木使的表現。”


    才走到七樓,秦康便發現了剛才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的原因。


    轉角地板上,梯級上,到處可見剛才的追兵,此刻正橫七豎八地斜躺著、勾掛著,其姿態之扭曲怪異,渾然不似有生命的存在。


    秦康走到離他最近的一條牧羊犬邊上,隔開一步踢了他一腳,濕潤的狗鼻子上便多了個鞋印,玻璃球樣的黑眼珠子圓睜著,裏麵本就沒什麽神采,現在又蒙了一道灰。


    越往上,梯級上的屍體就堆得越滿,到後來秦康想插個腳都有些困難。索性便踩著屍體往上爬,死人自然不會表達意見。


    確認過了,二十三個,死得一個不剩。


    他從袋鼠肚子上拔出雁翎刀,扯過一隻耳朵拎著,就著頸子上的毛皮擦了擦血跡,收刀入鞘。


    途經九樓的時候,秦康抬手推了推,門鎖著。貼耳在門上,靜悄悄。


    10樓的燈光依舊亮著,不過秦康可不認為這次還會有大醫生小護士夾道歡迎。


    然而他錯了,推開門,等在過道裏迎接他的不但有人,還有三個人。


    文若愚,曹明中,還有,王鶴鳴。


    秦康覺得要是放以前拍合影,文若愚多數情況都會占據c位,可這一次顯然很不一樣,兩位白大褂都成了兩邊的陪襯。


    因為此時的王鶴鳴,一絲不掛地就站在路當中。


    看得出來王鶴鳴確實花過不少時間雕琢肌肉,可這裏是診所又不是美院,他就像大衛雕像似的冒出來,裏裏外外透著股詭異。


    10樓雖然開了暖氣,室溫也不會高於10度。可看王鶴鳴的樣子,秦康覺得他非但感覺不到冷熱,恐怕其他感知也剩的不多。


    秦康把視線移到文若愚身上:“我猜,你們喂他喝的就不是什麽安神湯吧?”


    文若愚居然拍起了手:“恭喜你答對了。那是五行失神湯。”


    “所以你們把他弄過來的真正目的,是要搞得和樓下那些人一樣。”


    “不不不,樓下那些耗材怎麽能和他比?我在風木使身上可是傾注了大量心血的,他是我目前為止最得意的作品!”


    “墳墓屎?”


    文若愚皺了下眉頭,一臉嫌棄:“是風木!厥陰風木!”


    “沒想到他來的最晚,卻是第一個成功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啊!這下燥金使,寒水使都快了。六氣都快了!”說到後麵,眼裏已是掩不住的狂喜。


    秦康覺得那什麽燥金寒水,應該就指的另兩間病房裏的病人。雖然他不懂這是什麽意思,但聽著就很危險的樣子。


    不過這和不穿衣服有什麽關係?他決定趁著文醫生這會兒高興,再打聽打聽。


    “文醫生,就算你準備棄醫從娛,打造個男團什麽的。就這尺度……”他指了指王鶴鳴,“應該過不了審。”


    “哈哈哈!”文若愚或許打算把一年份的笑聲都趕在今天用完,“你覺得自己很幽默對嗎?那趁著現在還能笑就趕緊笑吧!很快的,就算想哭你都沒有機會了!”


    說完,他便往後退了三步,另一邊的曹明中也是有樣學樣。


    文若愚伸出右手,指著擋在身前的王鶴鳴,喊出了指令:“殺!”


    秦康早就嚴陣以待,可王鶴鳴卻沒有動。這麽說也不對,他的腳步沒有動,左右兩肋下卻有什麽東西正在皮下翻滾。


    這時曹明中手上摸出個像遙控器一樣的東西,接著秦康聽到身後傳來“哢嗒”一聲響。


    不好,門鎖了!


    此時王鶴鳴身上又有了變化,隻見他左右兩肋的皮膚破開,從裏頭各自鑽出來兩根繩子似的東西,烏漆墨黑油光透亮,像在柏油裏浸過。


    那繩子拉直了足有三米多長,估摸著該有虎口環繞的粗細,此刻就像毒蛇昂首一般,浮在空中,有節奏地搖擺。


    秦康緩緩地拔刀出鞘,眼珠子瞪圓盯著幾條繩子的任何異動。


    突然,王鶴鳴左肋下方那根繩子朝前激射而出,攻向秦康的右腿。


    秦康閃身的同時一個箭步拉近距離,雁翎刀揮下,欲將這條黑繩一刀兩斷。


    刀刃劃破空氣,帶出嗚嗚鳴嘯。


    破空聲止於噗的一聲悶響,這刀砍中了,繩子卻沒有斷,那感覺像是砍中了一條輪胎。


    這時其餘的繩子猶如毒蛇吐信遊走而至,左右交織,分攻他上中下三路。


    秦康不敢怠慢,腕子一抖,刀光舞成一片護在身前,腳下疾退。


    秦康退,王鶴鳴進,繩子左右上下來迴交替,或直向突刺似矛,或側向斜掃如鞭。一時間險象環生,子彈時間連連發動。


    這時耳邊傳來文若愚的聲音。


    “木曰曲直,又曰勾芒。風木之氣,便是曲線和直線的排列組合,變幻萬千。滋味怎麽樣啊?哈哈!”


    再退一步就是門!


    雖然憑秦康的力氣,不至於被門阻隔,但破門的那一瞬也便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隻見王鶴鳴又朝前踏上一步,五根黑油透亮的繩子揚起,宛如一朵綻開的墨菊,罩住了秦康周身任何一個可以閃避的方向。


    秦康避無可避,便不再避。


    2倍速下,刀交左手,掏出霰彈槍,兩彈連發轟向墨菊的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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