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關,愣是連一個勇士都沒有。


    領導的麵子未免有些掛不住了。


    熊子豪的視線像雷達一樣在房間裏逐一掃過,大家夥都很有默契地低下了頭。


    “沒人主動站出來,那我可就點名了啊。”熊子豪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你們兩個!”


    順著他伸出的爪子,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到了並排坐著的秦康和李善英身上。


    李善英哇地哭了出來,撕心裂肺的聲音迴蕩在房間每個角落。


    這下,秦康就很尷尬了。


    但他還想掙紮一下。


    “領導,請問我在公司的職務是什麽?”


    熊子豪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點懵,他隻知道眼前的小夥子是個大學生,公司裏唯二的人族。拜政治正確所賜,特招進來充數的。至於這人到底在幹什麽,他還真不清楚。


    好在有部下及時救駕,附耳解釋了一通。


    “嗯,小秦啊。”熊子豪從最初的無措中恢複過來,“你在公司直營加氫站掛職鍛煉,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年輕人麽,就是要多磨煉磨煉。你看,現在就有個很好的機會……”


    “不是啊,領導。現在我們碰上的是突發公共事件,這又不是公司業務範圍,您這活派得,不合適吧?”


    “哎!你這話不對啊!既然是公共事件,那企業也屬於公共的一部分,責無旁貸嘛。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我讓你出去看看,有什麽問題?”


    秦康心中暗罵,我和你講權利,你跟我講權力,植入芯片的家夥偷換概念倒是一把好手。


    知道熊子豪是在耍無賴,秦康也懶得和他廢話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去就去吧。


    最關鍵的一點,是異象出現已經快一個小時了,他始終沒有聽到一絲爆炸的聲響,也沒有感受到衝擊波的震動。


    這跟他了解到有關核爆的知識很不一樣。


    推開厚重的金屬門,一股寒風瞬間從門縫裏倒灌進來,吹得秦康眼睛都有些迷離。


    等一下,剛才有什麽東西被風刮到了臉上。


    他伸手抹了一把,定睛看去,攤開的手心上赫然是幾片碩大的雪花。


    這裏是伸城,常年冬天最低溫度都隻在零下幾度,鵝毛大雪一直隻是個抽象概念。


    今天居然構成了具體。


    問題是現在才六月啊!


    根據秦康迴報的消息,公司眾人紛紛走出了藏身的房間,來到窗邊觀看當下的奇景。


    天空一派灰蒙蒙的,不見陽光的蹤跡,紛紛揚揚的落雪已經為大地披上了一層銀裝。


    除此之外,沒有看到任何爆炸的痕跡,也沒有傳說中帶有輻射的黑雨。


    但沒有人敢掉以輕心,隻因六月飛雪和以自由落體速度下降的氣溫就已經足夠異常了。


    十幾分鍾後,窗外傳來馬達的轟鳴,一架刷著軍徽的無人機慢悠悠地從樓前飛過,上麵的電喇叭喊話:“緊急情況,禁止出門,等待後續通知。”


    最後還貼心地告知本條通知來自伸城市應急管理局,謹防受騙上當。


    一半出於對政府的信任,另一半則是對戶外嚴寒的敬畏,往後幾天裏全公司員工都守在了大樓裏,靠著食堂冷庫裏儲存的食物,勉強度日。


    於是,等到三天後無人機再一次經過,並且通知外界輻射水平處於安全範圍,不影響生物健康和類腦神經元網絡芯片運行時,積雪已經厚到齊腰深的程度。


    無人機後來說了些什麽秦康也沒在聽,從那天起,他就意識到所有人都已經被暴風雪困住了。


    正值夏日,沒有人準備了冬衣,貿然出門的活動時間最多隻能維持幾分鍾。


    有膽大的利用這幾分鍾去發動汽車,結果發現那玩意兒已經和手機一樣開不了機了。


    所有與智能化搭邊的設備都成了擺設,聽說是爆炸瞬間電磁輻射燒毀了精密電路。


    現代文明是建立在電氣化基礎上的,這下算是一夜倒退迴了原始社會,通信斷絕、交通受阻。


    或許這也是一直等不到掃雪車和救援隊的原因吧。


    等捱到了第六天的夜裏,發到每個人手上的食物已經以半個土豆作為計量單位。這下哪怕是最樂觀的人都能猜到,他們已經斷糧。


    秦康把翻出來的兩件工作服緊緊裹在身上,弓成蝦一樣蜷在張椅子上,仍然被凍得瑟瑟發抖。


    他這兩天一直有在發燒,大概是被這鬼天氣凍感冒了。


    “篤!”


    一記沉悶的聲音把秦康從迷糊中喚醒。


    眼前是一根豎直杵在地上的拐棍。


    那他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便強打精神坐了起來,看向拐棍的主人。


    “駱老師,有事嗎?”


    “渴了,”駱鐵軍向他遞過來一個不鏽鋼飯盒,“給我去打點水。”


    自來水管早就凍裂了,現在打水都是到外頭挖雪,迴來再想辦法化開。


    上次那件事後,秦康也跟他解釋過了,駱鐵軍倒也沒說別的,就要求秦康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自己確實踢了他一腳,他又是個傷員,秦康也就答應了下來。


    可這些天他喝水是不是有些頻繁了呢?


    冰天雪地的,秦康真不想拖著病體出去。


    “駱老師,我記得讀書時候生物課裏提過,你們種族喝飽一次水可以頂個好幾天呢。你該不會把祖傳藝能忘了吧?”


    “那是在沙漠,”駱鐵軍冷笑一聲,“還有,別拿舊時代的知識來限定我們,現在可是亞太聯盟的天下,你們人族當政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周圍同事也發出了陣陣嬉笑。


    秦康掙紮著站起,頭暈讓他的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穩住了,他向駱鐵軍伸出了手。


    手心裏傳來金屬冰涼的觸感,讓他一個激靈,嘴巴瑟縮成了一個桃核。


    駱鐵軍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小夥子,你就該多鍛煉鍛煉。也別覺得我是在欺負你,這是給你贖罪的機會?”


    “贖罪?”


    秦康滿麵疑惑,不就踢了你一腳嗎?這個詞套在自己頭上未免太大了點吧。


    “嘿!你還不知道嗎?都傳開了,這外頭的鬼天氣是核冬天,你們人族以前造的一艘星艦在近地軌道爆炸引起的。大戰都過去多少年了,還給我們添亂呢!”


    既然被指摘的是籠統的人族,秦康可以眼開眼閉當作不是在說自己。


    他拎著飯盒,踉踉蹌蹌朝外頭走去,途中不當心和另一個同事馬文強擦了下肩。


    才沒走出兩步,身後傳來刺耳的聲音。


    “走路不長眼啊,有媽生沒媽養的東西!”


    霍然間,秦康已經轉身,腳下近前兩步一把拽住了馬文強的衣領,另一隻手上飯盒已高高揚起。


    “你嘴巴放幹淨點!”


    見狀,旁邊的幾個同事一齊上前,把即將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分開。過程中自然少不得拉偏架,一邊是壓迫過他們的人族後裔,另一邊同屬進化動物,都知道怎麽選。


    還好馬文強也幾天沒吃飽飯了,挨上他一腳也就當時挺疼,沒什麽大礙。


    打完水迴來,秦康獨坐窗邊,眼裏是無盡的冰雪,心中不由思念起了爸媽。


    他們走了都有十五年了。該死的核戰,該死的輻射。


    不知不覺中,天邊已泛白,一縷微光艱難地穿過厚厚的雲層,照在臨窗的位子上。


    朱經理一晚上沒迴來嗎?


    秦康心裏犯著嘀咕,這兩天到飯點就看不到人,也怪不得有傳言說經理以上級別的在開小灶。


    可這一夜不歸,你們就算有這飯量也沒這麽多餘糧吧?


    公司這會兒都成孤島了,還能有啥別的活動?


    等下找李善英問問。


    秦康平時不是熱衷辦公室八卦的人,但困在一個地方久了,總要找點事做;另一個就是他心裏隱隱有種感覺,要有事發生的感覺。


    外頭走廊傳來熟悉的噠噠腳步聲,朱福龍手裏夾了兩張紙,挪著他三百斤重的身子進了辦公室,一身白花花的肉一步一顫,見證著節食減肥的無效。


    他徑直來到辦公桌前,把紙拍在桌麵上:“都醒醒,都醒醒!我們部門人都齊了嗎?一會兒開個短會啊,有重要事情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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