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的話,像是一個急轉彎,讓大家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劉鐵柱站在人群後頭,隻覺得頭腦裏一聲悶響,如同被人重重的敲了一錘一般,連同整個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了。


    劉月兒那日的話一點兒也沒錯,他一直都對唐無憂不死心,即使她早就在村子裏承諾過會嫁給楚璃。


    可真到了這一天,劉鐵柱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的臉,蒼白的厲害,半個身子倚在門邊,才沒讓自己太過難看。


    劉春花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了看唐無憂,發現她也是一臉的茫然,似乎並不知道楚璃今兒個會突然來提親,因此,劉春花隻能先拖著,笑著開口:“楚爺,這提親,總該有個媒人,交換庚貼,準備提親的物品吧……”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見水逸駕的那輛馬車中跳下來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婦人穿了一身紫紅的衣裳,一下車,便眼尖的衝著劉春花走了過去,劈裏啪啦的說道:“劉姐姐,你放心,咱們楚爺可是什麽都準備好了,提親的物品隻有多沒有少,庚貼也準備好了,你瞧瞧,這麽好的女婿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呀,再說了……他們二人這是多般配啊,男才女貌,天造地設啊!”


    媒婆不愧是媒婆,一張嘴,什麽都讓她給說盡了。


    劉春花的嘴角抽了抽,楚爺這是有備而來……竟將媒婆都給請好了……


    她再沒有理由推拖下去,隻得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進屋再說吧!”


    畢竟是開著門做生意,雖說這兩日霓裳閣的生意都被宋記給搶了,但總歸這路上還有過路的行人,被別人圍觀總歸是不好看的。


    唐無憂看著楚璃,她想責怪他,這麽大的事,為何不與自己商量一下,卻見楚璃笑著開口:“爺等不及了!”到嘴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隻得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他害怕昨夜的事再發生一迴,他恨不得立即馬上將唐無憂接到紫藤苑去,將她護在身邊,藏在屋裏,這樣的話,別人就無從再窺覬她了。


    一行人進了屋子,隻有劉鐵柱,獨自一人離開了,他不願意留下來聽,因此,隻能獨自逃避。


    劉月兒緊跟著他,似乎是生怕哥哥出什麽事。


    “哥,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你還是放下吧!”劉月兒又何償不希望哥哥得償所願,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如果是她的話,也不會選哥哥,肯定也是選楚璃的。


    楚璃又英俊又多金,最要緊的是還一心支持唐無憂,對她愛護有加,這樣的男人,任哪個女子隻怕都拒絕不了。


    想到這裏,劉月兒竟有些羨慕起唐無憂來,嘴裏喃喃道:“若是我喜歡的人,也能像楚爺那樣對我,那該多好啊!”說這話的時候,劉月兒的腦海中浮現一道妖媚卻絕情的身影,不禁暗自歎了一口氣。


    隻覺得他們兄妹倆,怎麽都活得這般艱難呢。


    “月兒,哥明兒個便要離開了,往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照顧好爹娘!”走了半條街,劉鐵柱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認真的看著劉月兒,擲重的說道。


    經過了上一次的教訓,他也覺得爹娘並不適合奔波勞累,若是讓爹娘跟著他去受苦,那還不如讓他們留在木和鎮,最起碼有吃有住,生活無憂。


    不比在桃花村的時候過的差。


    “哥,你這是要去哪兒?”劉月兒皺著眉頭,不解道,她知道劉鐵柱早晚會離開,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突然。


    但思緒一轉,她似乎又明白了,劉鐵柱這是害怕留下來會親眼見證唐無憂和楚璃成親吧。


    走了也好。


    頭一會,她沒有開口挽留哥哥。


    “不知道,興許會去的比較遠……”劉鐵柱笑了笑,伸手揉著妹妹烏亮的發絲,所有想說的話,似乎都在這個親昵的舉動裏。


    那一頭的霓裳閣裏,趙心憐沏了茶茶水,將一行人招唿到後院中坐下,鋪子裏由王氏和劉春華暫時看著。


    媒婆姓張,是木和鎮裏出了名的鐵嘴,想來楚璃也是費了些功夫才請到她的。


    “劉姐姐,您看看,這是楚爺的庚貼,交換了庚貼,你家閨女與楚爺便就正式訂親了,往後可就是一家人了,我在這先恭喜二位了!”張媒婆將楚璃的庚貼交到了劉春花的手裏,又伸手來問劉春花要唐無憂的庚貼。


    劉春花為難的看著她,唐無憂是她從山腳下揀迴來的,揀迴來之後,唐無憂什麽都記不起了,別說這庚貼,便是她自己的家住哪兒,她都不知道……


    楚璃自然也知道這事,開口打斷了張媒婆的話:“無憂的庚貼,已經在我這兒了!”


    這庚貼原本是要當麵交換的,張媒婆愣了愣,立馬就反應過來,十分圓滑的接口道:“喲,楚爺還不給人看呢,瞧瞧,這是多緊張你家閨女呢!”


    這麽一說,幾人都掩著嘴笑了起來。


    “無憂,這事,你怎麽看?”眼下隻剩下最後一步,若是收下楚璃送過來的訂親物品,這禮節,便算是成了。


    她對楚璃還是挺滿意的,且不說楚璃英俊多金,便說他為了唐無憂鞍前馬後,從不曾有過一句怨言,便瞧得出來,他是真心的。


    而唐無憂呢,也沒有明麵拒絕過楚璃,她向來不是個含糊不清的主,若是不喜歡楚璃,她早就像拒絕劉鐵柱一樣拒絕了他。


    可是,唐無憂卻沒有,由此也看得出來,唐無憂對楚璃也是有情的。


    既然如此,劉春花也樂得替他們作主。


    “幹娘、楚爺,這事,我想還是押後再說吧……”昨晚,她做了一個十分真實的夢,她夢見了她的‘家’,她的家人,以及她的仇恨,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全部想起來,她不是不喜歡楚璃,而是不太敢接受他。


    她怕有一天,自己全部想起來,將背負許多無法想象的仇和債。


    可惜,沒等她把話說完,楚璃便握住了她的手:“無憂,你以為你眼下還能拒絕麽?”說罷,他故意暖昧的捏了捏她的臉。


    這讓眾人都不由的想起,唐無憂昨晚是一夜未歸。


    張媒婆瞧著,眼珠子一轉,立馬起身:“恭喜楚爺,恭喜唐姑娘,這事就這麽辦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劉春花想喚住那媒婆,怎知,人家跑的比兔子還快,沒等劉春花追上去,就不見了人影了。


    這事,如果說不成的話,張媒婆的名氣就得受損,到時候,她的那張嘴,指不定要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出來。


    楚璃抿了抿嘴,心道這媒婆倒是個有眼見的。


    瞧著劉春花折返了迴來,他亦立馬起身,順道將唐無憂一塊拉了起來:“幹娘,今兒個是個好日子,爺想帶無憂出去慶祝一下,天黑之前準保送她迴來,請批準!”


    他這句幹娘改的倒是順口,卻也將劉春花叫的心花怒放。


    若是平日裏,劉春花是鐵定不肯的,但今兒個,他們方才定了親,因此,劉春花便破例同意了,吩咐了早些迴來,便上樓去看小果了。


    唐無憂莫名其妙的又被楚璃拽出了鋪子,她自然知道楚璃將她帶出來,定然不是慶祝訂婚之事,因此,一上了馬車,唐無憂便問道:“說吧,找我去做什麽?”


    楚璃將她安頓好,慢悠悠的趕著馬車,冷著臉道:“爺是怕你不要命,拖著傷體,還跑來跑去,今兒個你哪都不許去,好好的休息一天!”


    原來是因為這個,唐無憂的心不禁湧過一絲暖流,楚璃這人看上去不太靠譜,可做起事來,卻是極為細心的。


    他知道唐無憂不想將受傷的事說出來,因此必定要在兩間鋪子中間跑來跑去,索性就將她綁在身邊,讓她哪裏也去不了。


    嘴角微微揚了起來,唐無憂沒有說話,靠在車廂的軟枕上,隻覺得若是日子一直這樣平靜的過下去,該是多好?


    很快,唐無憂與楚璃訂親的事,便傳開了,李記藥鋪也聽說了。


    李素琴原本正替病人抓藥的手抖了抖,險些將那些抓好的藥材都撒在了地上。


    “素琴,你是不是不舒服?”李天祥的眉頭蹙了蹙,瞧著李素琴的模樣,心裏隱隱也有了幾分猜測,將她手中的藥包紮好,而後將最後一個病人送了出去,李天祥便將人喚到了後院去。


    李素琴自然知道爹爹要問什麽,昨兒個夜裏,她見楚璃和唐無憂都走了,便也緊跟著迴家了,因此,李天祥還沒來得及質問她。


    碰巧今兒個病人並不多,李天祥便抽了空來盤問她了。


    “爹,其實我昨夜是跟著秦公子後頭一塊來的,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所以我才知道唐姑娘受了劍傷!”她向來靈敏,沒等李天祥問出來,便含著淚珠子,一臉委屈‘撲通’一聲,便跪在了李天祥的麵前。


    她這話卻也說的過去,可李天祥還是不信:“你昨兒個平白無故的,來拿什麽香葉?真的是你娘喚你過來的麽?”


    李素琴似是受到了冤枉一般,雙眼緊緊的盯著李天祥,眼淚珠子就這麽撲簌簌的掉了下來:“爹,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娘,若是女兒撒謊,任你處治!”


    有了李素琴這句保證,李天祥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他這個女兒,心高氣傲,不甘貧苦,一心想攀附上等人家,可是李家並不是富裕之家,前來提親的,亦是些小商戶家的公子,李素琴早前就拒絕了幾個,到如今,前來提親的是越來越少了,條件也是越來越差了。


    若是再等下去,指不定李素琴還要生出什麽心思來。


    想到這裏,李天祥將李素琴扶了起來,而後苦口婆心道:“素琴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昨兒個夜裏,我與你娘商量過了,我們都覺得西大街廖記雜貨鋪家的廖公子不錯,他家裏又隻有一個獨子,你嫁過去,總不會吃虧的!”


    一聽雜貨鋪,李素琴便皺起了眉頭,她想象著自己嫁了那樣的人家,不得整日在家燒飯、洗衣,過的就跟她娘一樣。


    她才不要過那樣的日子,她要的是錦衣玉食,身邊有人伺候。


    若是像楚璃那樣的就好了,據聞楚璃在木和鎮還有一處別苑,占地極廣,修葺的也是優雅別致,裏頭還可泛舟遊湖,不比塗家差。她雖沒去過,可該打聽的都打聽得差不多了。


    最要緊的是,楚璃隻有一個人,她若是嫁給楚璃,她就是那宅子的主母了。


    越是想下去,李素琴的眉眼便蹙得越緊,對那什麽雜貨鋪的公子是一點兒興致也提不起來。


    “爹,女兒年紀還小,想在家多陪陪您和娘……”這自然是托辭,李素琴今年十六了,正常來說,就算沒有嫁人,也都是選好的婆家的,卻唯有她挑三揀四的。


    李天祥雖然猜不透李素琴在想些什麽,可自打她上迴做了那些醜事之後,李天祥便對她極為不放心,私底下也將孫氏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這才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盡早將她嫁出去,將她心裏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給掐滅掉。


    “這事,就這麽決定了,從明兒起,你便不用來藥鋪了,在家向你娘學學女紅,好好想想如何討夫家的歡心!”


    這迴,李天祥是吃了稱砣鐵了心,無論李素琴如何的撒嬌保證,他就是不改口。


    原本李素琴還想著,等過兩天,再慢慢勸下來,可這天,她與爹爹剛迴到家,便瞧見院子裏竟多了幾個綁著紅綢的大箱子,屋子裏燈紅通明的,進屋一瞧,竟是那廖家的父母帶了媒婆上門來了。


    廖家的父母早前沒見過李素琴,今兒個瞧見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頓時心花怒放,好好打量了一番之後,便將揣在懷裏的庚貼掏了出來。


    “李大夫,您瞧瞧,這禮單上還差了什麽?”廖父將擬好的單子遞到李天祥的手裏。


    李天祥仔細的看了一遍,發現該準備的是一樣不少,看得出來,也是費了些心思的,他隻有這一個女兒,自然要妥當一些,但對方也是細心體貼,因此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爹、娘,我累了,先迴房休息了!”李素琴瞧著廖家兩夫妻那寒酸的模樣,心中是止不住的厭惡,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隻淡淡的與自己的父母打了招唿,便迴房去了。


    廖家父母原本是極滿意的,卻瞧見李素琴這冷言冷語的模樣,兩人互望了一眼,似乎覺得哪裏不對勁,便不解道:“李大夫啊,你女兒是不是有哪裏不滿意的?”


    李天祥急忙解釋:“我這女兒,平日裏極為害羞,待熟絡一些,就好了!”


    女兒家麵皮薄,更何況兩家正在談親事,害羞也說得過去,因此,廖家夫妻也沒深想,再加上媒婆恨不得立即將這門親事說成,又是一頓誇讚李素琴知書達理又賢惠,在整條街是出了名的孝順什麽什麽的,說的廖家父母是滿意的不得了。


    兩家當即就交換了庚貼,將這門親事給訂下來了。


    李素琴說是迴房,其實一直躲在屋外偷聽,在確定兩家交換了庚貼之後,她氣得咬牙切齒,心中怨念橫生。


    憑什麽唐無憂帶著個孩子,還能勾搭上楚璃,而她明明生得貌美如花,還是李天祥的女兒,卻要嫁一個雜貨鋪的公子。


    她不甘心,絕不甘心,雙眼一眯,一個念頭在李素琴的腦海中醞釀起來。


    ……


    劉鐵柱將自己做好的零件帶到了酒樓那邊給張富貴,兩人研究了一下午的圖紙,終於將那架縫紉機給組裝起來了,劉鐵柱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想著能在走之前替唐無憂做最後一件事,也挺好。


    縫紉機因體積不小,要搬到霓裳閣有些困難,再加上他出來的時候,是一路走過來的,因此,此時也沒有馬車迴去,索性就將縫紉機留在了酒樓,他也不想太早迴去,因此,便告別了張富貴,一路走走停停的朝著興旺街而去。


    出了興勝街,便是西大街了,這條街雖不及興旺街人流多,可到底是古街,鋪子也不少,其中宋記成衣鋪就是開在這條街上。


    說起宋記,劉鐵柱想起宋嫣來,之前她可是被她爹當賊人一般給生生的捅了一刀,眼下也不知道好了沒有,正想著,便聽前頭的西大街一陣的叫罵聲傳來,他定晴一看,有一處竟是人頭湧湧,似在討伐什麽人。


    鬼使神差的,劉鐵柱朝著西大街走去,拔開人群一看,那討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此時想起的宋嫣。


    “宋姑娘……”他急忙喚道,上前將一身狼狽的宋嫣給扶了起來,而後疑惑的看著一眾仍舊在衝著她叫罵的婦人。


    “這位小哥,你別被她騙了,這小賤人黑心得很,你瞧瞧,這是我前幾日在宋記買的衣裳,說什麽物美價廉,竟全是用劣質的材料做的,我隻穿過一次,針線全繃了,你說,這種人黑不黑心?”


    一名婦人拿著前幾日在宋記買的衣裳,遞到劉鐵柱的麵前。


    劉鐵柱自然認得,這衣裳正是仿照霓裳閣的款式做的,他雖不懂服裝,但也瞧得出來,這衣裳與霓裳閣的衣裳,差了好幾個檔次。


    宋嫣慚愧的半低著頭,貝齒緊緊的咬著下唇,即使如此,她卻沒有一聲辨解。


    劉鐵柱自然知道這樁事,心中湧起一陣暢快,果然如唐無憂所料,贗品就是贗品,終究會比下去的。


    暢快的同時,他又不解,按理來說,他們要找的人是宋義才對:“你們找錯人了,坑你們的是宋義,而不是宋姑娘,你們都該去找他!”


    話落,宋嫣卻連連搖頭:“不是的,這衣裳是我做的,你們要打要罵就衝我來,不關我爹的事,隻要能讓你們消氣,怎麽打我都可以!”


    說罷,宋嫣急忙從劉鐵柱的身後鑽了出來,眯著眼睛,半抱著腦袋,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這些婦人也不是心慈手軟的,知道今兒個是沒錢賠給他們了,因此,個個都下了狠似的朝著宋嫣又打又罵……


    “住手!”劉鐵柱大喝一聲,攔在了打宋嫣的這些人的麵前。


    他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宋嫣會向唐無憂告密,便證明她不會像她爹那樣,可為何她又要一口咬定這衣裳是她做的?


    他迴頭一瞧,身後的宋記成衣鋪裏居然空空如也,別說是宋義的身影了,便是鋪子裏的一些值錢的東西,似乎都被搬了個空。


    劉鐵柱意識到事情並沒有表麵上那般簡單,她一把抓住宋嫣的雙肩,迫使她抬起頭來:“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宋嫣除了不停的搖頭,根本什麽也不肯說,劉鐵柱無奈之下,隻得一把拽住她的手,強行帶著她衝出了這圍堵的人群。


    夏末的風,已經有了幾絲涼意,將宋嫣原本就淩亂的秀發吹起,她的眼眶發紅,看著這個緊緊抓住她的手的少年,心裏湧起一絲說不出的滋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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