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切兩盤子送到前頭給我和楚爺嚐嚐!”雲非白也咽了一口唾沫,卻故意裝作無動於忠的吩咐著夥計。


    他不是在意那五十兩銀子,他這人向來要麵子,今兒個當著這迎客樓的上上下下與唐無憂叫了板,若是輸了,他該多沒麵子呢。


    “慢著!”夥計正要上前,卻是被唐無憂攔住了。


    雲非白半眯著雙眼瞧著她。


    “既然這裏是酒樓,便該由顧客說了算,這烤全羊到底是好不好吃,你問問顧客便知!”唐無憂之前故意在廚房裏耗了大半個時辰,便是為了等到這正午時分。


    眼下外頭的大堂已經有了幾桌客人,她便是料定了雲非白不是善類,便是這羊肉好吃,經了雲非白了嘴,他便是說不好吃,這迎客樓上上下下的夥計能判她贏麽?


    因此,外頭的顧客,才是能讓雲非白輸得心服口服的人。


    楚璃半倚在廚房的門口,聽到這話,眉眼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弧度,這個女人果真不是簡單的角色,令他不解的是,她為何要將自己偽裝成村婦?


    雲非白似乎沒料到唐無憂心思靈敏到這個地步了,他自詡狡猾,在這木和鎮,隻有他算計人,還從未有人敢算計他。


    這個身著粗布麻衣的女子竟是第一個。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可雲非白總不能當著迎客樓上上下下的麵做假吧?


    “好!”


    從牙逢裏擠出這個字後,唐無憂接過夥計遞過來的幹淨的匕首,在手上一轉,刀光一閃,那一片片還冒著熱氣的羊肉便片了下來,裝盤,點上準備好的醬汁,再吩咐劉鐵柱親手端到外頭去。


    她切肉的手法嫻熟老練,每一下都快而準,切下來的肉片,片片均勻,擺盤亦是十分好看。


    便是在這迎客樓做了好些年的大廚們都不禁暗自揚起了大姆指,眼中滿是佩服。


    沒過多久,外頭的客人便喊了起來:“這羊肉太好吃了……”外焦裏嫩,肥而不膩,配上那或香甜或酸辣的醬料,簡直是人間美味。


    一道又一道的叫好聲不絕於耳。


    唐無憂趁著這空閑,又切了一盤示意大廚們也嚐一嚐,結果那滿滿的一盤子,不過眨眼的功夫,便被幾名大廚狼吞虎咽下肚。


    雲非白的臉瞬間黑了下來,瞪了一眼滿臉享受卻不敢吱聲的大廚們,不信邪的也上前嚐了一片。


    這一入口,他才發現外頭的那些人所言非虛,這羊肉經這麽一烤,果真是唇齒留香,讓人不忍停口。


    他雖好麵子,可到底是生意人,眼珠子一轉,臉色立馬緩和了一些。


    有這等美食,他不攬入自己的迎客樓,倘若出了這個門唐無憂又去了別家推銷,那豈不是為迎客樓樹敵?


    “姑娘,我是這迎客樓的少東家雲非白,你這方子我買了!”


    雲非白正要差人去帳房取銀子,卻聽唐無憂淡淡說道:“不好意思,少東家,這方子我不賣!”


    這下雲非白急了:“方才不是說的好好的麽?我輸了便用五十兩買你的方子,眼下我承認我輸了,這還不行麽?”


    唐無憂冷笑:“少東家真是貴人多忘事,方才我可是說的清清楚楚,咱們賭的是廚藝,而少東家也說了,你若是輸了,便花五十兩買我的羊,可沒這方子什麽事……”說罷,唐無憂瞧了一眼方才也在店中的一行夥計:“你們方才聽到的可是這樣?”


    心思靈巧些的便不作聲,可有幾個心思實的,便點了頭:“少東家確實是這樣說的!”


    “你……”雲非白第一迴被一個丫頭片子嗆得接不上話來,一張白晰的臉是漲得通紅。


    他是生意人,自然清楚這隻羊的價值,讓他白花五十兩去買這隻羊,簡直是讓他放血,當然……他最擔心的還是唐無憂的這門手藝,若真讓別人先揀了去,隻怕對迎客樓的生意會有威脅。


    思來想去之下,雲非白一咬牙:“一百兩,你總該滿意了吧!”


    唐無憂沒有接話,隻是將手伸到雲非白的麵前:“我今兒個心情不好,方子不賣了”


    頓了頓,唐無憂挑眉,眼中略帶了幾絲驚訝之色:“少東家不會是連五十兩銀子也拿不出來吧?若是你真拿不出來,擬個借條,或是分期付款,我也接受的,我這人心腸向來極好,從不為難人,這一點少東家不必擔憂!”


    她說到‘我這人心腸向來極好’之時,倚在門口的楚璃終是忍不住從喉間發出一聲悶笑聲,按理說,一個女子如此狡詐定是讓人反感的,可唐無憂這副模樣他卻是覺得有趣得緊,下意識的瞧了瞧自己的雙手……那日的香氣似乎近在鼻間。


    在這木和鎮呆了七年之久,這種感覺也不曾有過,楚璃的心似乎被無來由的拔動了一下,雖然輕,可餘震很十分強烈。


    雲非白的胸口已是上下起伏,頗有一種吞了隻悶頭蒼蠅的憋屈感,若不是有旁人在,他就恨不得將唐無憂的舌頭給拔下來。


    便在此時,一名客人朝著這邊走來,雲非白不想在自己的酒樓裏惹事,悶悶的吩咐管事的去取了五十兩銀子交到唐無憂的手上。


    唐無憂接過銀子,衝著雲非白福了福身子:“謝少東家了!”


    說罷,便拉著還怔愣在當場的劉鐵柱出了這迎客樓,雲非白原想追出去要那烤羊的方子,可奈何那客人與他是舊識,非要纏著他喝兩杯,雲非白隻得作罷,坐下陪了幾杯酒後,便匆匆往外追去。


    唐無憂一出了迎客樓,便吩咐劉鐵柱將牛車趕快一些。


    “向右拐!”迴桃花村的路是向左,劉鐵柱遂不及防的拉住了牛車,不解的看著唐無憂:“無憂,咱們不迴去麽?”


    唐無憂將那五十兩銀子塞到劉鐵柱的懷裏,解釋道:“我還有點事要辦,興許要晚一些迴去,你代我跟幹娘說一聲,免得她擔憂!”


    “無憂,你要辦什麽事,我陪你一塊去,你一個女人家到底是不方便!”劉鐵柱又將銀子塞到了唐無憂的手裏,在他看來,這銀子是唐無憂用手藝換來的,他那頭羊隻是湊巧幫了忙而已。


    唐無憂知道劉鐵柱這人心眼實,又固執,歎了一口氣,從中取了十兩銀子出來:“剩下的你收下,往後我白拿你的皮草,便不再付銀子給你了,你可同意?”


    “這……”劉鐵柱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他這人從不多拿別人一文錢東西,原本想再塞迴到唐無憂的手裏,可一想到往後自己若是再打了野物,唐無憂便不會生分的取銀子給他了,他便咬了牙點了點頭。


    見他點了頭,唐無憂這才鬆了一口氣,跳下牛車,指了前頭往右的方向:“鐵柱哥,你往這邊繞道走,我怕那少東家會追過來,你走這邊是小路,那少東家坐的肯定是馬車,定然不會走小路的!”


    “無憂,你到底要去做什麽?我陪你一塊,你一個人在這木和鎮,我不放心!”劉鐵柱說什麽也不肯自己先走。


    唐無憂想了想,笑道:“我要買些女人的東西,你陪著我,我便不方便買了,你放心吧,我買完東西便會迴去了,你替我和幹娘說一聲!”


    一聽說是‘女人的東西’,劉鐵柱的臉‘刷’的一下全紅了,他吱吱唔唔的道了聲:“好”,又囑咐了唐無憂幾句,便依著唐無憂的話走了小道。


    就在劉鐵柱剛走不久,唐無憂便瞧見了雲非白來時乘的那輛馬車飛快的駛了過來。


    果然不出她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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