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中秋時也有,那時各式各樣的月餅出爐,什麽蓮蓉的、豆沙的、花漬酥酪的各種口味應有盡有,今年有你陪我,咱們可要大吃特吃了,肯定比一個人獨享要來得香甜,對不?」


    柳芫聽完哭笑不得。原來,他跟她是一樣的,都想找個誌同道合的伴……一如她就算做出了新的糕點,沒人與她共享,開心就顯得很空泛。


    來到城南的鋪子,裏頭幾乎是座無虛席,讓小二招唿著到了角落的小桌,尹安羲點了一碗叫價一兩的二皮酥酪,至於店鋪子裏賣的乳酪、乳卷、酥酪餅,幾乎是菜單上有的都各叫一份。


    隨侍在旁的洪臨已經忍遏不住地退到店鋪外幹嘔,嫌棄滿屋子的奶味。


    「二爺,你會不會叫得太多了些?」其實,她想問的是,他有沒有帶錢。


    「咱們每樣都嚐,迴家後,咱們再一一來仿,而且還要仿得更好,但不賣,就隻做給我嚐。」尹安羲眉開眼笑地說,彷佛光聞這一屋子奶味,就叫他神清氣爽了起來。「記住,可別擱到千風樓去賣,那是要做給我嚐的。」


    柳芫啼笑皆非,八字都還沒一撇,他倒是想那麽遠了。「欸,你方才在侯府都和侯爺聊了什麽?」她知道是九姊要侯爺與他交談,但就不知道侯爺到底是問了他什麽。


    「也沒什麽。」


    「沒什麽?」


    「問我府裏可安好,問我與你可好,問我身子可好,就這樣。」說著,他笑了笑。「這有什麽好問的,我與他又不熟。」


    「你怎麽迴答?」她知道侯爺向來就不是個話多的,要不是九姊央求,哪還能問出三件事。


    「好。」他簡潔有力地道。


    「……就這樣?」


    「不然?」


    「所以,後來你們就大眼瞪小眼?」


    「誰跟他大眼瞪小眼,我是看著外頭的園子,倒是他直盯著我……是瞧我俊嗎?」他突地俯近她問。


    他瞬地近在眼前,嚇得柳芫一個往後退,小臉莫名發燙著,「你哪俊了?侯爺才是俊。」無禮的家夥,老是沒來由地湊近,也不想想會不會嚇著她。


    「他俊?他有我俊?」


    他微眯起眼,那深邃的黑眸帶著幾許勾人的魔性,像是會攝人魂魄般,教她莫名的心慌。「別鬧了,上菜了。」餘光瞥見跑堂的上菜,她忙喊著。


    瞬地,尹安羲像個大孩子般笑眯了眼,端正坐著,瞧跑堂一一上菜,十根纖長指頭已經開始躁動起來。


    待跑堂的一走,他二話不說地拿起調羹,挖了一口二皮酥酪往嘴裏送,柳芫見他那吃相,不禁搖頭歎氣,正要嘲笑他幾句,卻見他慢條斯理地品嚐著。


    「怎麽了,味道如何?」


    尹安羲沒吭聲,再舀了一口,送到她嘴前,「你嚐嚐。」


    柳芫不禁愣住,閃避著,「我有調羹,我自個兒……」話未完,那口二皮酥酪已經送進她嘴裏,教她薄薄的臉皮微微發燙。


    真是的,她跟姊妹間都不見得會共食了,他竟如此霸道,問也不問地喂食她,也不想這是在外頭……多丟人啊。


    心裏腹誹著,但那二皮酥酪一入口,她不禁用舌尖輕抵,讓味道在舌上慢慢地化開,試著推想這酥酪裏頭是添了什麽料,用了什麽樣的手法製作,以往,隻要一口,她大略都能推斷出,可這一口……


    「原來二皮指的是這兩層奶皮的口味不同,上層鮮甜,下層爽滑,這爽滑裏頭又是添了什麽,怎會教這奶皮的味不同?」尹安羲喃喃自語著,又挖了口送進嘴裏,細細品嚐。


    柳芫望去,小臉不禁又更燙了。


    這家夥!那調羹她剛剛用過了,他……就不能換一根嗎?


    「娘子,你猜這二皮怎麽做的?」


    「二皮倒是不難猜,火候方麵恐怕得要稍稍試試才準確,教我較疑惑的是你剛才說的,這第二層的奶皮相當滑潤,口感與口味都略略不同,到底是添進了什麽……」她沉吟著,托著腮思索。


    尹安羲將調羹一放,拿起乳卷品嚐,順口又嚐了塊酥酪餅。「這乳卷和酥酪餅的味道和上層皮的味是一樣的,頂多就是奶加飴,至於第二層……」他迴頭再嚐了口二皮酥酪。


    柳芫看著他的吃相,盡管她老罵他是吃貨,可實際上看他吃食是件舒服的事,彷佛他吃進了世間絕無僅有的極品。


    雖然,他的舌極利,摻了什麽他都嚐得出來,不過這一迴他應該栽了吧,連她都嚐不出那其間差異,他又怎麽可能——


    「蛋清。」他突道。


    柳芫頓了下。「你說什麽?」


    「應該是蛋清吧,那種滑溜的口感,還有極淡的蛋香,應該是蛋清沒錯。」說到最後,他幾乎篤定地道。


    她瞠圓了眼,不敢相信他那張嘴竟連蛋清這種近乎無味的添加料都吃得出,可確實極有可能是蛋清啊!


    「娘子,咱們迴家試試吧,快點,走吧。」尹安羲拉著她的手,迫不及待想要迴家仿著試做。


    「可咱們叫的……」柳芫看向桌麵,神情呆滯了起來。


    剛才,桌麵不是還有近十道的糕點嗎?


    去哪了?


    【第八章 後宅生活靠手段】


    「不對、不對,雖然你的味兒比較好,可這口感還是不對。」


    迴到家中,哪怕已是近晚膳時間,趁著柳芫去跟羅氏問安兼送禮的當頭,尹安羲立刻要洪臨到茶食館將鋪內的牛乳全都打包帶迴。


    而柳芫一進小廚房便一次又一次地試做,從一開始的煮乳,放涼到加入拌勻的乳汁蛋清,直到火候的掌握和蒸煮的時間,不斷地重複拿揑嚐試,不斷地推想哪個環節需作調整。


    她好長的指頭在桌麵輕敲著,看著他麵前那碗試做的二皮酥酪,拿調羹挖了口,口感確實不夠滑膩軟嫩,所以是她蛋清加太多,抑或者是火候上拿捏錯了,所以感覺口感老了。


    「娘子,以往你做醍醐糕時,火候怎麽拿捏的?」尹安羲毫不浪費地嗑光最後一口,才慢條斯理地問。


    柳芫眨了眨眼。「你不是不懂廚技?」可這話問得夠一針見血了。


    「是不懂,但我在想你做的醍醐糕口感相當滑潤,那火候肯定是溫火到文火,咱們現在試的這個,要是改用文火,你覺得如何?」


    柳芫看著他半晌,突地揺頭失笑,迴頭又拿了碗早已燒開的乳汁,輕輕地劃開表麵的奶皮,將乳汁慢慢倒進裝著蛋清的大碗裏,動手細細打勻著。


    「娘子,你剛剛笑什麽?」尹安羲繞過桌子,走到她身後。


    柳芫頭也沒迴地道:「笑你那張嘴利得跟什麽似的,說得一嘴功夫,什麽時候親自動手,讓我開開眼界?」


    「得了,我就這張嘴說得好,要我動手可不行。」他說著,看著她將拌勻的乳汁蛋清又倒迴原本的碗裏,撐起了碗裏的奶皮,她從灶裏抽開一些柴火,再將碗擱進了蒸籠裏。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行雲流水間像是支曼妙的舞姿,妸娜多姿得教他看得目不轉睛。


    柳芫確定火候後,一迴頭正巧對上他深邃的眸子,教她一顫,心莫名的顫跳了兩下,沒好氣地道:「還沒好,迴去坐著。」


    「是,娘……子。」那惡意拖長的音換來柳芫毫不客氣地瞪視,逼出他喉底的笑聲。


    柳芫佯怒背對著他,瞪著眼前的蒸籠,分不清臉上的熱意是因為他,抑或者是這文火太燥。更讓人不自在的是他毫無忌憚的注視,哪怕她頭沒迴,但就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燙在她的背上。


    真煩人,他為什麽老是要盯著她瞧?


    好不容易等時間差不多,她掀開了蒸籠蓋,拿了調羹輕觸著酥酪的表麵,就見表麵輕彈如水波揺曳,她隨即拿布將碗給捧了出來。


    「好了?」


    柳芫一迴頭,沒想到他竟是近在身後,眼看著手中的碗要燙著他,教她不假思親地將碗甩到一邊,豈料他動作更快,長臂一探,就將碗給撈迴,穩穩地抓在手中,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快到她根本來不及反應,等到她意會過來才尖叫了聲——


    「你瘋了,那碗多燙啊,還不趕緊丟開!」她欲拍開他的手,誰知道他護得可牢了,迴頭就將碗摘在桌上,氣得她想罵人,卻隻能先抓著他的手泡水,然而這手一抓「奇怪……」


    「奇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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