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無妄的施法。


    魏知行額間逐漸冒出一截枯藤式樣的椎體。


    無妄認出那椎體,眼前一亮,緊抿的唇不免鬆緩了些。


    “難怪你一個異能者,能在傀儡的攻擊下硬抗這麽久。是我沒想到,張昔年還把鎮魂釘也送給你,這也算你小子的造化了……”


    張素餘光也被頭頂的無妄吸引。


    隻見他原本虛妄的本體,在綠色寶石光芒的映射下,開始變得熠熠生輝。


    這是張素從未見過的景象。


    對無妄的作為不明所以。


    她甚至還沒放開本能揪住魏知行的不放的動作。


    要不是無妄一聲“退!”


    驚得她默默抽迴手。


    那隨著無妄擴散的綠光,就會將附在魏知行身上的張素彈開。


    原本氣若遊絲的床上人。


    在一片綠光中,開始詭異的被抬起。


    無妄眼見那鎮魂釘就要脫離本體。


    隨即心一橫,徒手將鎮魂釘拍迴魏知行額間。


    也正是因為這一下。


    就見無妄整個五官都扭曲起來。


    他應該是在承受著什麽巨大的內傷,最終在綠色能量將魏知行周身都覆蓋了一遍。


    無妄這才噴湧出一口血。


    整個身軀癱軟下來,直直靠在床頭的軟椅上。


    聲音虛弱到微乎其微。


    “還不錯,他的體質雖算不上頂級靈修聖體,卻也比一般修行者強悍許多。若是能得修行的大機緣,應該造詣不會太差。”


    張素不可思議的看向魏知行。


    見他臉上的灰敗之氣,開始散去。


    紅潤逐漸恢複。


    剛才消散如粉末的寶石,又不知什麽時候,重新迴到戒托。


    現在還穩穩掛在魏知行的手指上。


    一時激動到不知該說點什麽好。


    當即衝上去,抱住無妄。


    “謝謝你無妄!你救了他,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被張素那本就不柔軟的外衣膈到皮膚。


    無妄頓時覺得有些火辣辣的鈍痛。


    咿呀怪叫的大喊,“主人你弄疼我了!”


    此話一出,張素立即鬆開無妄。


    直到這時,她才看清,無妄身上那暴露無疑的創口。


    像是看出張素的不可思議。


    無妄小心翼翼扯過床單上一塊還沒被血跡汙染的薄毯。


    將自己的傷勢裹挾住。


    還搶先在張素自責前,替自己解釋道,“靈寶威力強盛,要用它救人,就免不了會遭反噬。但好在,無妄這次沒有拉胯,到底還是成功將靈寶熔煉進他體內。”


    無妄麵色本就透明,便是肉眼看不見他的虛弱。


    張素也從他漸漸沒了底氣的語調中,覺察到無妄的虛脫。


    “你說靈寶會反噬,那反噬之後,會給你造成什麽後果?”


    無妄嘴角牽強一扯,有些迴避張素眼睛。


    “也,也沒什麽後果,主人放心。我自行消化幾天就沒什麽事了……”


    直覺告訴她,無妄沒有說真話。


    於是張素終於破防。


    “叔公第一次見阿行,就曾說,阿行有機緣。可他卻沒說,阿行的機緣,卻是他身邊的靈寶法器,和你。無妄,你跟我說實話,叔公打進阿行體內的鎮魂釘,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無妄原本想逃避這個話題。


    但張素頗有一副誓不罷休的堅持。


    所以,無妄這才說起,“其實,鎮魂釘是修士最後一道保命符。張昔年卻給了魏知行。”


    “所以你是說……”張素打斷無妄的話。


    自己卻不敢再往下說。


    無妄便接著說道,“張昔年,是把自己最後能守住不變成傀儡的防線,送給了侄孫女婿。”


    無妄話音未落,張素已然繃不住情緒。


    開始捂住嘴,哭到潰不成軍。


    “嗚嗚,我就知道嗚嗚,就知道是……”


    此時被靈寶升階的魏知行悠悠轉醒。


    應該是潛意識中聽到張素哭泣。


    他的心口猛然紮了一下。


    緩緩開口輕喚“素素!”


    忙不迭的撐著身軀坐起,就看到張素不斷發顫聳動的肩。


    他自打認識以來,還從未見過張素傷心成這樣。


    於是趕忙顫顫巍巍的下床去將她擁入懷中。


    “哭什麽呢小傻瓜?”


    短暫五感暫停的魏知行還不明白張素和無妄在說什麽。


    隻是本能的心疼自己媳婦。


    他那條被扯斷的手臂垂著,隻能單手摟住張素。


    卻不知,隻是這樣一個動作,就讓張素哭的更傷心。


    還全然不懂自己為何又活過來。


    魏知行隻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他像是重新經曆了一次末世。


    隻是那末世艱難求存中,他的身邊並沒有出現張素。


    所以每次都是九死一生。


    夢裏,他也沒有放棄過找尋張素。


    可始終都找不到和張素有關的任何消息。


    於是,他也學著張素,建立基地。


    並且力排眾議,堅持把基地位置選在新區公寓。


    就是為了能等到夢中世界的張素,希望能看到他站在高處。


    然後主動朝他靠攏。


    隻可惜,他在末世一邊到處打聽,一邊又等了八年。


    最終在末世的獸潮反撲下,整個基地全軍覆沒。


    他死前,還被人嘲諷。


    說他始終忘不掉一個不存在的虛擬人物。


    作為整個南部大區都排得上名號的異能者。


    不願答應大區的招安,居然可悲又可笑的死守一座死城,葬送掉一手打拚的基業。


    他隻說,‘等不到我要等的人,那就死在和她初遇的起點。’


    然後,就是一陣墜入深淵的窒息。


    他重新睜開眼的那刻,映入眼簾,就是華麗奢靡的房頂吊燈。


    熟悉的溫暖房間。


    和絲絲沁人心脾的芬芳香味。


    腦海中就隻有一個印刻進骨髓的曼妙身姿。


    張素雖哭的傷心,但也能感受到魏知行的異常。


    他單手摟住自己,是那般的用力。


    恨不能融進骨血般的深沉。


    但一想到剛才差點就天人永隔。


    張素便也沒有多想其他。


    迴抱住魏知行,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胸前。


    還未幹涸的血漬。


    將張素小臉都染紅了大半張臉。


    二人心中,都是不同意義的‘失而複得’。


    隻有尷尬共處一室的無妄。


    本來就渾身都疼。


    眼下不得動彈的情況下,還要被強行硬塞狗糧。


    於是表情都不想再裝。


    對著相擁的二人不自在的眼神迴避。


    自顧自的撐著直不起的腰,慢慢摸索著牆邊,自行離開。


    這是要論一個祭靈職業修養的。


    主人有要事要辦,合格的祭靈就該懂事迴避。


    可不能像那個萬骷鬼。


    幾千歲的超級大燈泡,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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