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鷹跟著來到一處三千坪大的兩層樓洋房,光是草坪和灌木叢便占了兩千坪,還有一座國際標準遊泳池。


    主人果然是那種有權有勢又多金的男人,


    這棟洋房的牆麵是采用西班牙藝術家高第式的漸層搭配,算是引領時尚風潮的拚貼裝潢。


    屋內的家具和擺飾都是冷調的極簡個人風格,然而浴室裏竟然懸掛豪華的水晶吊燈和價值不菲的古典化妝鏡,連麵紙盒都是描金複古設計。


    極端的特色,反映著人如其屋嗎?ㄏㄡ,那麽冷漠酷絕的他會不會是內心熱情如火?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他的手搭上她的左肩,莫名的似有電流流竄過她的身體。


    幾位身穿白衣的女傭為他們上茶和薰香,他隨意地說:“她們是這裏的傭人,同時也聽從你的吩咐。”


    “我?”她頓時滿眼的問號,“我是你以高價買到的女奴吧?女奴也有傭人伺候呀?”


    他不理睬她的大驚小怪,冷眸掃向走進玄關的兩名黝黑大漢。


    “高的是阿裏,壯碩些的是阿郎。他們是你的保鏢。”


    小鷹的嘴角開始抽搐,女奴也有保鏢保護?荒天下之大謬。阿裏,拳王阿裏?阿郎,再見阿郎?“我不需要‘阿裏郎’!”


    兩名大漢立刻迴答,“我們是非洲人,不是韓國人。”


    嚇!“你們會說中文?”


    兩人異口同聲,“是的,應小姐。”


    “我是他的女奴,比你們還不如。”她撥掉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原來你是害怕你的一百五十萬美金逃走,所以請保鏢‘看守’我?”


    “如你所言。”


    她實在忍不住磨牙霍霍、摩拳擦掌地瞪著他,真想打掉他那冷冷的、可惡的,卻又令她覺得害羞的淺淺笑容。


    然而她什麽也沒做,因為他居然又用那種不知算不算是變態的目光,鎖扣住她的心。


    時間似乎又凝結了,直到她聽見自己無力的祈求。“我可不可以換下這一身累贅?真的很不習慣。”比挨打還難過。


    “你這一身價值一萬美金,這是累贅?”


    “我曉得很名貴,可是名貴是一迴事,可以和那些珠寶一樣放在櫃子裏呀。拜托,我的腳指頭都快變形了,腳後跟也已經腫脹,還有,我真的很想把這條勒死人的絲巾扯掉。”


    “不行。”


    “拜托啦!求你,偉大的、漂亮的主人。”也不是灌米湯,他的確長得無懈可擊,除了冷然些、霸悍些。


    “no!”


    撒嬌無效?那麽撒撒鹽巴可以嗎?她惱了,“跪下來哀求你,舔你的古奇皮鞋可不可以?”


    他坐了下來,優雅的抽起雪茄,“如果你想這麽做,很抱歉,我不會允許你的口水弄髒我的鞋。至於你要跪下,那是你的個人自由。”


    小鷹發誓,從來沒有與人結怨結仇的她,這次真的是想拿他當仇敵看待。大欺小、強淩弱,他太壞了。


    她一向最討厭別人管束,也一直我行我素慣了,如今他竟然如此剝奪她的自由,簡直罪無可赦到極點。


    可她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在心中暗暗幻想對他拳打腳踢,叫他跪地求饒,逼迫他臣服於她……


    唉,幻想終歸是幻想,就像他現在仗著買主的威嚴對她下起命令——


    “樓上那間偏左的房間是你的,進去休息。晚上你這個女奴有得好忙。”


    她能不把哀怨吞下肚內嗎?誰叫她為了逃避家族聯姻的壓力跑到埃及觀光,然後又倒了八輩子黴的被人蛇份子控製,當成貨品似的拍賣出去!


    而被他以咋舌高價買下更是倒了九輩子的楣喔。人生無法重來,她懊悔死了也沒用,她已經不是台灣社交圈最出名的邋遢名媛了,嗚,她現在是他的人了……


    正確說法是女奴,一個毫無尊嚴可言,即使被活活打死也沒人可以出來主持正義的小可憐。


    正對自己寄予無限同情的小鷹差一點兒摔滾下樓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說,晚上有她可忙的了!這句話什麽意思?他預備物盡其用、貨暢其流的讓她接“客”?!


    “哇!他該不是什麽國際級媒介情色的色情大亨吧?”


    小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與主子一道用了晚餐。


    唉,那道牛小排的滋味她完全嚐不出來,再加上穿著合貼曲線的套裝用餐,真的是別扭得想讓人尖叫。


    爸媽要是得知她如此的服從他的命令,一定會嚇得掉了下巴。


    而該來的總是會來,麵對吧。“主人,可以告訴我今晚要忙些什麽?”


    他飲著威士忌,“她就快來了。”


    “那個他不是七老八十,或是摔角選手吧?”真不甘心,還沒談過戀愛就要失身了……


    他睨她一記,嘴角調侃的勾笑,沒有迴答。


    五分鍾後,傭人領進一名四十開外,風姿綽約的貴婦人進入。


    小鷹的下巴簡直要掉了。“喂!可別告訴我,你是媒介女同誌交歡的色情大亨!”


    一身黑絲衣褲的他,披散著半長發而顯得更加俊美出眾,而且還有一種陰柔和冷邪的況味。


    他微眯了眼,放低嗓音,“你以為我買下你是要當特殊的、高級的妓女,好替我賺上大把的鈔票?”


    “否則你幹嗎花那冤枉錢!我們素昧平生,而你又不像是善心人士,更不可能是英雄救美人灑下大錢吧!”


    “頗為有理。”他的眼角眉稍微微輕揚。


    “我不是呆瓜。對了,我終於明白你幹嗎買名牌衣物和珠寶打扮我,你走的是‘一流’的色情媒介對吧?你旗下的女人是不是都要經過訓練,不是豔光照人便得是氧氣美人?”


    “幻想力豐富。”


    哼哼,她得意的笑了,但隻一晌她便垂下嘴角。樂個啥勁,她就要被迫賣淫,而且還是和“母的”一塊兒那個耶。她應該放聲大哭才合情又合理,


    他意態瀟灑的環著胸,“你是必須經過訓練,不過和你所謬想的有所出入。”


    呃……她滿心的問號。


    “她是你的指導老師,程護玉小姐。”


    貴婦人朝她微笑頷首,小鷹愣了一愣,哇,這女士光是一個笑容就令人如沐春風,太“氧氣”了吧。


    “你是應小鷹小姐吧?你好,教學相長,希望我們相處愉快。”她向她伸出右手。


    小鷹慌慌亂亂的忙著伸出右手與她相握。“請問程老師,你要教我什麽?”不會是床上技巧吧?程護玉昂然挺胸,自信的答著,“禮儀!食衣住行育樂的禮儀課程。”


    小鷹覺得她的下巴已經掉到外太空了。“禮儀課程?不會吧,我學這個幹嗎?”


    她更加溫柔和善的笑著,“你現在所說的‘幹嗎’不是淑女名媛該說的話。還有說話必須輕聲細語,不可喳喳唿唿的……”


    “哇塞!是不是連放屁也不可以說?”


    程護玉正經八百的肯定,“的確!這是極不文雅的字眼。”


    哇、哩、咧——“難道連放屁之前也得先夾緊屁股,躲進廁所?”


    “是的。”


    太誇張了吧,“不能大笑、不能跑跳,必須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喝也得秀秀氣氣的?”


    “應小姐,相信你是個學習能力頗佳的好學生。”


    屁啦!小鷹轉向一副事不幹己似的邪酷男,“親愛的主人,現在當奴隸的人都必須學習這狗屎禮儀嗎?”


    程護玉吃驚得攏聚起眉。


    他卻是笑眯了眼,“不必理由。你是我的人,一切聽我的即是。”


    又是這天神似的狂妄!而且還狂妄得非常慵懶、非常優雅!


    “打個商量,我可以像瑪麗亞她們一樣做清潔、除草等各種工作,但是別逼我學習這些有的沒的。學這些要幹嗎!難不成我成為舉止端莊的女人後你會饒了我,放我走,平白無故損失那些買金?”


    他沒出聲,但是她從他那冷傲的神態也看得出來她是癡人妄想!他是她的主宰者,除非她死了,否則永遠也脫離不了他的掌控。


    程護玉對他頷首,“我明天準時過來。小泉文子和高教授也將準時……”


    “等等!小泉文子和高教授應該和我沒關係吧?”小鷹一聽又有兩個人名,急忙出聲詢問。


    “應小姐果然聰明。”可惜聰明有餘,氣質不足。“小泉文子將是你的插花老師,高教授是著名的書法大家,他也將是你的學習對象。”


    “我要學插花,還得練書法?有沒有搞錯!我吃飽了撐著啊,閑閑的找我碴?!”


    可她的主人對她的怒聲咆哮置若未聞的徑自走上樓,擺明她再不甘願也隻有接受的份,不得抗拒。


    程護玉則依然風姿綽約的踏著從容的步伐,離開這棟豪華大宅。


    傭人和保鏢隻敢躲得遠遠的。


    小鷹不由得仰對著天……花板大嘯,“瘋子!你一定精神有病!”


    他買她為他的奴,居然是逼迫她當個內外兼修的美人兒?!


    “惡夢!是的,這是一場惡夢,夢醒了本小姐還是那個大學剛畢業的驕小鷹!”


    不是惡夢……是殘忍的事實啊!


    一早,程護玉已經對她疲勞轟炸了兩個小時。上帝的媽呀,光是一個走路就折騰得她小腿抽筋。


    離譜的是程護玉居然預告,明天的兩個小時課程是學習如何笑得合宜。


    笑?!嘿,原來笑容還分合宜與不合宜啊!


    那麽明天她的嘴會不會也抽筋哇?


    恭敬的行禮揮別程護玉之後,小鷹重重的吐出一大口悶氣。不管三七二十一或是七七四十九,她把玻璃絲襪脫了,高跟鞋狠狠的踹開,連格子圖樣的香奈兒黑白小外套也丟甩到地上。


    “唿!真爽!”她幹脆把假發也拆下。她的頭皮都悶出汗來了。


    反正主子出外去了,沒人敢管她!


    小泉文子是個美麗極了的日本人,一進門就對她行九十度鞠躬禮,“元氣ㄉㄟㄙㄍㄚ?”


    “哦,你好。”她也得迴禮嗎?


    小泉文子一抬頭便一副被閃電劈到似的,“你的頭發?怎麽短得像個男生似的?”


    “帥吧!不用甩來甩去的很累贅。”她戴上假發連喝個湯都難受。


    對方尷尬的笑著附和,哎,眼前的美少女怎麽把自己弄得這樣不倫不類的後現代造型啊。


    小鷹依然以粗野的姿勢占據整座沙發,她懶懶的說:“快教吧。隨便教教就算了,反正你的老板、我的主人出外洽公去了。”


    “主人?”


    “說來話長,而且心酸啊!或許我們私下協商,你和我喝喝咖啡就可以迴去了,放心,我不會打小報告的。”求之不得哩。


    “抱歉!我不能瀆職。”


    “文子小姐,你應該說的是ㄚ裏ㄍㄚ多!拜個托,插花幹嗎學啊,隨便插插就很美了呀,管那什麽流什麽派的,每個人的審美眼光不同嘛,不用製式吧!其實插一盆花椰菜也不難看。”


    小泉文子一副很不認同的搖搖頭,接著便盡職的開始說起美學和藝術來。


    小鷹是聽得昏昏沉沉的,可她依然口沫橫飛的教導她如何插好一個淺盆子的花。


    待她講解完畢,小鷹萬般不願意,但也十分努力的依樣畫葫蘆插了一盆花非常不忍卒睹的東倒西歪、東散西開的小鷹流派!


    小泉文子忍不住柔柔的笑著,擁有良好教養的她正克製著搖頭歎氣的失禮舉止。


    接下來,骨頭都快散了一半的小鷹開心的和文子小姐道別後,一個身穿中山服的老學究出現,使她飛揚的輕快情緒立刻蕩然無存。


    書法?嘿嘿,她連毛筆都不太會拿耶。


    結果,折磨許久之後,高教授背著手,口中喃喃有詞的走了。


    可是小鷹耳尖的聽見了。


    “中國人的恥辱啊!寫個書法像小狗撒尿似的鬼畫符!不成氣候!”


    嘻!她何必成啥氣候?橫豎她都是被人控製的卑微奴隸,除非奴隸也有出頭天的一日。


    真的是累慘她了,她大剌剌的躺入長沙發裏,唿嚕嚕的睡著了。


    她夢見她那出手闊綽的主人……他的眉毛生得霸氣,眼神霸氣,挺鼻、薄唇和下顎看起來也都充滿霸氣的味道。這實在是奇特的事,一個分明那樣陰沉的俊酷美男人,怎會散發出惟我獨尊的霸狠與傲然光芒。


    “他是誰呢?黑社會的頭頭?”睡夢中她咕噥著。


    為什麽會夢見他,自從在拍賣場上被他買下以後,他便常入她夢裏來,是因為這段時間她被迫隻能成為他的所有物?還是因為時時看見他,因為惱怒於他的獨裁專製,所以他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惡胚!幹嗎連夢裏也要糾纏我?難道我真的擺脫不掉你啊。”她對著夢中的他抱怨道。


    “的確是擺脫不掉。”


    咦?!他說話了呀,這樣厲害,連她的夢境都能侵入?可不對,夢裏的他抿著唇,說有多酷就有多酷。


    她猛然睜開惺忪睡眼,發現他就矗立在眼前,幻覺吧?該不是她太恨他了,所以夢得如此真實。思忖之間她伸出小手,往他的麵容撫摸……


    聳銳的眉棱骨,墨黑的劍眉和刀刻似的深邃立體五官,還有淡青色的胡髭,微刺的粗糙感令她手心竄過一陣悸動的電流。


    是實體。噢,不是夢哪!小鷹一慌,急切的想立刻避開這曖昧的情況——


    她橫躺著,而他正睥睨著她,與她隻有幾寸之距。


    她猛地坐起身,而他玩味的俯下臉龐,是上帝的頑皮嗎?這一起一低之間,她的唇被他冷涼的薄唇輕輕刮掃過。


    她忍不住顫悸,不是恐懼,是莫名的羞赧。他的唇溫度極低,可她卻感覺到烈焰似的灼疼感。


    他不禁輕輕低低的笑了,“奴隸,我是你的主人,不是魔鬼。放心,我不會擰斷你的脖子。”


    她舔了舔唇,不知怎地,她覺得口幹舌燥。


    老半天後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是去忙你的大事嗎?這麽早就迴來啦?”


    “十分失望?”話裏訕笑的意味絲毫不加以掩飾。


    她一愕,“失望?”


    “以為我夜半才會迴來,所以你違逆我的命令,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剛睡醒的人通常會短暫的呆笨,隻見她茫然的瞪著他,德行?她現在的德行令人不敢恭維嗎?“哇——”她想到了!她把假發卸下,絲襪和高跟鞋脫了,還有,她的小外套也不知哪去了,連蕾絲上衣都被她扯拉得像是破布似的。


    主人會打她嗎?這件蕾絲上衣定價六千美金哪。


    攫住她的下顎,他笑睨著她的慌惶不安。“你男孩似的短發十分可愛。”經過她翻來覆去、不安份的睡姿之後,那平日衝冠似的削薄怒發,如今正服帖著她清麗的臉兒。


    她的眼睛連忙想逃躲開他的凝視。誰來把他敲昏好不好,再讓他用眼神“淩遲”她,她真的要暈死了。


    他這惡胚怎能用這又冷又熱的眼神對付她呢!而此際,她似乎還在他的眼底看見疼憐的溫柔……


    一定是她的幻想,他可是跋扈的獨裁著,怎麽可能溫柔如此?她這奴隸別被他欺負就已經是阿彌陀佛加媽祖有保佑了。


    但是更大的驚嚇正等著她,他居然用他的指關節撫弄她的嘴唇這算什麽?狎玩?輕薄?褻弄她的純真?


    “小奴隸,你在發抖。”


    廢、廢話,她是有血有肉的女人。


    他的手指遊移到她的嫩頰、她的耳垂。似乎,他正享受著青澀的她因他的觸探而顫動。


    小鷹發誓,如果他不停手,她一定卯起來和他打上一架。雖然這種酥酥麻麻、軟軟顫顫的感覺並不算太壞……


    他的男性氣息吹拂在她的鼻間。“你很可愛,我非常滿意我買下了你。”


    她是很可憐、很倒黴。一趟埃及觀光之旅,竟然把自己搞成被拍賣的奴隸,陷入他的魔掌。


    驟地,他放開她,防備不及的她倏然摔入沙發內。


    他則徑自往樓梯拾階而上,撂下蠻悍命令,“不準再拿下假發!你必須習慣。”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呀,方才還好溫柔的耶。


    小鷹有點兒沮喪,她驚覺自己竟眷戀著他那一刹那流露出的溫柔。


    眷戀個鬼。她大力的自打巴掌,“荷爾蒙分泌不正常啦,還是雌激素太多了!笨小鷹……”


    可是心裏又有個聲音提醒她,麵對他的時候,她的心跳頻率不是急速得驚人便是無力似的慢,這異樣難道也是由於內分泌失常的關係?她的心髒一向很健康的呀。


    她不自覺的伸手撫摸著他剛剛所碰觸過的嘴唇和耳垂。


    啁啁啾啾的鳥鳴聲吵得小鷹好煩悶,一夜未眠的她披了件晨褸,就著尚未隱去的淡淡月光,走在豪宅的庭園中。


    現在是淩晨四點多,眾人皆睡她獨醒。唉,她真的是栽在那個不知姓啥名啥的主人手上。


    隻是近乎挑逗的戲耍,她就被搞得暈暈亂亂,若是他真的吃了她還得了!


    “呀!”唿唿,好疼。她撞上大樹還是牆壁?


    嘲弄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傳來,“別以為是鬼魂!”


    她抬眼,微惱的瞅著他的灼灼星眸,“你是我的主人,比鬼魂還可怕。”


    他將她推離,然後視若無睹的繼續未完的動作。


    原想怒斥他的可惡,然而她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噢喔,他真是帥!長得帥,動作更帥!


    她看著他瀟灑不羈的起手、伏身、屈蹲,以及畫開漂亮到令人歎為觀止的姿勢。


    這時她才注意到他身穿白色寬衣,腳踏黑白相間的布製功夫鞋,及肩發絲紮成辮子,像是不沾人世的煙塵味,如同武俠小說裏的頂級美男子。


    此時他專心於唿吸吐納,酷酷的麵容上多了一絲人味,不再淡漠得仿佛是鬼見愁或是索魂王。“你練的是太極?”


    輕瞟她一記,他不予以迴應,徑自拿起一旁的陰陽八卦劍和太極連環刀。


    他的舞劍行雲流水到叫人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倘若他不是買下她的壞主人,也許她會愛上他……瘋狂的、癡戀的迷上。


    “難道你真的是黑道老大?”否則何必練拳,而且還比她老爸更凱。


    他沒迴應,她也不以為意,“如果你真的是混黑的,一定是最有型的首席代表。”不得不承認,他比電影裏的男主角更叫人傾心。


    對於她的話他完全置之不理,但是當他旋身飛踢之時,竟瞧見她居然流著口水,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他不得不暫停下基本功的練習。


    他大步走向她,舉起手。


    一慌,小鷹失措的以為他又要胡亂摸她,可是他卻是用他的衣袖擦去她唇邊的口水。


    “呃,我……”毀了,他該不會取笑她情不自禁貪色吧?


    如果告訴他,她是把他看成可口的早餐才流口水,他信是不信?


    他忽地一個扭手,擒捏住她的手腕,“來,我教你小雲手和大雲手的入門功。”


    她一點抵抗能力也沒,在臉紅心跳的情況下,任由他扳轉她的四肢和身子。月光已隱,亮澄澄的日照溫暖了她。


    沁出薄汗的她已在他的指導之下練了鶴、虎、蛇、龜與五步拳。是日頭還是和他身體接觸的關係,她的體溫漸漸升高,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發著高燒?


    他揉著她狗啃似的七公分短薄發,“改天教你太乙逍遙掌和秘傳太極掌。”


    “學這個有用處嗎?”喝!她一定是發燒了,他隻是揉揉她的頭發,她居然癱軟的想偎進他的懷中。


    “健身,自保。”


    “自保?我是你的奴隸,這已經是最不自保的遭遇了。”


    他收起陰陽八卦劍和太極連環刀,然後深深的凝望住她。


    小鷹想要哀嚎了,他可不可以慈悲一點,不要再這麽對她放電?她是奴隸已經夠慘了,難道還要她對他這個主人來個苦戀?她很努力的克製著自己蠢蠢欲動的芳心,他可不要害她破功啊。


    他沉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望著他玉樹臨風的背影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她的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說他不會傷害她,她相信。可是他指的傷害是什麽?靈魂或是身體?


    應該恨他的,是他讓她失去自由,逼迫她痛苦的過著她最增厭的生活,可是她發覺自己竟恨不了他……


    甚至,她喜歡看見他對她淡漠的酷笑。


    地獄般的日子!


    連續十天,她一睜開眼睛就開始一整天馬不停蹄的課程,而且豪宅裏的傭人們也“奉命”管束她的衣著是否得宜,更不容許她卸下假發。


    阿裏和阿郎更是克盡其職不讓她出門一步,她快悶壞了。在台灣,她可是來去如小飛俠暢快。更令她發瘋的是,他竟然找了佛門入世子弟為她講解經文。她學念經做啥用?出家剃發當尼姑啊?


    “……是名莊嚴,是故須菩……”


    她受不了了!拿著鏟子和花剪,一臉殺氣的嚇走那名“大師”。


    決定了,今天她一定要找主子問個明白。


    拿掉假發,小鷹光著腳丫子坐在桌子上。這兒是他的起居室,一定逮得到他。


    好半晌之後——


    一進門,他忍不住好笑的看著她的兩條腿晃呀晃的,一派天真的模樣,也察覺到她滿眼的憤怒。


    “終於等到你了!”她跳下來,衝到他麵前仰望著他。


    “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姓!這屋子裏的人都稱唿你老板或是先生,難不成你要我總是叫你主人或是喂?”


    “尊。”


    啥?他單名一個字叫尊?算了,不管他是不是誆她,反正至少有個稱唿,何況她今天的重點並不是這個。


    “尊主人是吧?請問你是不是變態,否則幹嗎逼我念經文?幹脆也買個木魚給我敲算了。”


    “應小鷹,你是我的奴隸,即使我要你死,你也不能抗議。”


    “我曉得我是你花大錢買下來的,就像這棟豪宅一樣,你老大高興也可以放火燒了。”


    “小奴隸,你的橫眉豎目取悅了我,你真是可人兒。”


    小鷹眯起眼睛,怒火益加沸揚。她都生氣成這樣了,他還跟她“打納涼”啊。取悅?屁啦,要是能夠,她真想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他揍成貼壁的壁虎。


    “為什麽買我?別又來那一套‘你不需要知道’的驕狂,你是主人又怎樣,我這奴隸總也該擁有知的權利。既然你不是相中我當你的情婦床伴,也不是拿我當應召女,那你究竟買我幹什麽用?讓我當個大小姐,隻要每天讓你瞧一眼?吱,一定有更特別的原因,否則幹嗎強迫我學插花、寫書法,還念經文?”


    “非常的流利,一氣嗬成。”


    “啥?”


    “你的口才。”


    這惡胚!她問東,他說西!他以為他在扯毛線嗎?她真的、真的很想……哭啦。


    可是他才不會因為她的淚水而施舍一咪咪的憐惜,他怎麽看都像是無情寡恩的人。


    噢,他好高,她的脖子好酸。沒力氣和他虛耗,她索性拿出預藏的小水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你不說明白、講清楚,我就殺了我自己,相信你不是笨蛋,不會眼巴巴的看著你的一百五十萬美金就這樣損失吧。”雖然她是新新人類,可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她也不排斥用一用啦。他冷笑一抹,酷俊無儔的神采立時令她打了下哆嗦,脖子上傳來輕微的刺痛感。


    媽啦。她是要威脅他,又不是自找罪受。


    他的冷笑加深,並且走近一大步。


    她一嚇,顫聲道:“喂!別過來!我、我……”身後是大書桌,她已無退路,難道他真的要她死給他看?,太狠了吧!


    他勾揚起陰柔的弧度,“失去一百五十萬美金並沒什麽,不必心疼。”


    嗄?!他的意思是即使她吻頸自殺也無所謂?他怎麽可以這樣殘忍!枉費她對他……什麽呢?思緒轉折之間,他已奪走她握著的水果刀,無傷他分毫。


    他是怎麽辦到的?變魔術呀。恍惚間,她的腰被他摟擁住,動彈不得。事實上她也無法掙紮,因為她的身體十分不爭氣的僵硬了。


    “害怕?”沉黑晶亮如星子般的瞳眸正殘忍的對她放電。


    她可不可以直接暈倒在他懷中?他的唇竟輕刷著自己的……


    煽情的氛圍令她幾乎窒息!噢喔,她可以請求他給她一個蹂躪的吻嗎?


    仿佛聽見她心裏無聲的呐喊,他如她所願的貼上她的兩片唇瓣,狂肆的汲取他所要獵獲的甜美。


    她頓時呆了、傻了,心打亂了序,癱軟在他雙臂之中,好半晌後,忽地說出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主人,你是不是混血兒?不然你的五官怎麽這樣深邃……”迷人。


    “我母親是中義混血兒。”


    “哦!難怪。你和費翔還有阿湯哥很相像耶。”


    “費翔?阿湯哥?”那是誰?


    “不會吧,你的事業做得這麽大,居然不認識他們?”其實她想問的是他為什麽吻了她?可是很孬的她好難開口,於是就這麽拉拉雜雜的扯了一堆廢話。


    至少這些廢話不會令她那麽害羞,那麽怦怦然。


    他淡然道:“不相幹的人不必虛耗心思和時間。”


    哇,酷!


    他吻了她,這是主人對奴隸的印記,或是另有別的意思,比如觸動情弦之類?小鷹猛地一震,她在期待什麽?


    他的眼瞳極為深沉,她一直以為那像是黑夜裏的辰星閃爍,然一近看,才發現他的瞳仁似乎是黑藍色澤,像不見底的深沉海洋。


    她看得暈暈亂亂的,臉上紅撲撲,嬌豔的模樣像墜入情海的人間精靈。


    他扳正她的雙肩,力道強勁到仿佛要把她捏碎。“記住,不準再傷害自己,更不許你輕賤生命。”噢,他看起來好兇,像是吃人的野獸。她怯生生的輕問:“你這是關心嗎?我可以這樣解讀嗎?或者你隻是不希望你的奴隸尚未發揮用處就嗝屁?”


    他皺眉,“程護玉所教的禮儀課程失敗了,一個淑女絕無可能口出不雅之言。”


    不雅之言?指的是一隔屁兩個字?不然她說死翹翹也可以。可是她沒有出言與他抬杠,因為她正著迷於他皺眉的好看模樣。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居然有人能夠皺眉皺得如此憂鬱、如此性格,又如此的落拓不羈。


    尊主人是火與冰的絕美品。她想,她看上一輩子也不會煩膩的。


    他突然說:“你現在的名字是歐陽青青。”


    小鷹一愕,“為什麽?”


    “這是奴隸不該有的質疑,你隻需記得你的新名字和新身份就好。”這是他買下她的原由。


    哇哩咧!我還歐陽淤青咧,人家明明是威風的小老鷹!


    “親愛的尊主人,那個歐陽淤……嗯,青青,她一定是淑女嘍,對不?”


    “青青是無懈可擊的好女孩。”


    他的眼神登時轉變得好溫和,脈脈含柔,她看得又是一癡,但是當她想到這樣的眼神是屬於歐陽青青的時候,她的心竟然擰得疼痛。


    為什麽會疼痛呢?他對誰有情感幹她屁事!她要勇敢,她才不在乎,她是台灣社交圈中最任性率直、特立獨行的應家大小姐。


    “請問一下下,”不能哭呀,“歐陽青青是不是總是穿著名牌套裝,連在家裏也穿上玻璃絲襪的規矩女孩?”


    他點了下頭。


    “那麽,她一定是插花高手,也寫得一手好書法,而且時常念經禮佛?”


    他給她的迴答是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小鷹的一顆心漸漸地發冷,直往下沉,像是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無力的飄浮在空氣中,“所以你要我戴上假發,因為歐陽青青是個長直發的氧氣美女?”


    “嗯。”他的眸光因記憶的開啟而顯得情意深深,不再是淡漠的疏離。


    “既然她是那樣的美好,你應該把她拴在你的身邊,而不是多此一舉的花大錢買下我這個奴隸。”


    他沒有迴答,似乎是默然的同意她的說法……


    她感覺到此刻的自己好脆弱。一直活得精神朝氣的她居然也有脆弱的時刻?!是他對歐陽青青的愛戀讓她變得脆弱嗎?


    “放了我吧。一百五十萬美金的贖金我可以匯給你,反正我沒有當氧氣美人的條件和本領,我們何不……一拍兩散?”


    她屏住氣息,當她說出一拍兩散的刹那,她竟然覺得不舍,竟然聽見自己心底的哀泣聲,她似乎盼望著他的拒絕?


    她不懂,不懂自己的心意,難道是因為一個吻?


    他瞅著她,目光複雜。“歐陽青青已經死了。”


    “嗯?死了?”那麽他是要她這個奴隸當替代品?


    她所要扮演的是一個死人,一個已經不存在,卻令他刻骨銘心的……愛人?


    她覺得哀傷的同時也感到憤怒,“不要!我不要當死人!”


    “容不得你說不!”他硬著聲,目光轉冷,銳芒射出。


    小鷹被他深深的刺傷了。“你好殘忍!因為我是她的替代品,所以你吻了我?”當他吻她的時候,他的心裏所渴盼的人是誰?


    撕裂的痛苦穿透她的心肺。為什麽要這樣在意呢?


    他放開她,麵色沉然,唇邊卻緩緩的勾勒出玩味的魔鬼笑容。


    他知道她誤會了什麽,但是他並不點破,因為他也有自己的迷霧猶待化解。他吻了她,這是事實,至於衝動的理由……他皺起眉,不願再想。


    她感到空虛的寒意從四肢百骸直透心田。他放開了她,因為她是應小鷹,他的奴隸。


    奴隸和愛人之間的距離猶如泥和雲,是地和天之別啊。歐陽青青才是他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小公主,是他眷戀不舍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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