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韓逸追出教學樓從後麵叫道。

    曹倩迴頭看了看,碰碰郭筱曉的胳膊說:“韓逸叫你呢。”

    “不用管他。”郭筱曉拉著曹倩繼續往食堂走,絲毫不理會身後的韓逸。

    穀夢雨跟在韓逸身邊,沉著臉說:“她又怎麽了!不會還在為你瞞著她那件事生氣吧?怎麽說也是為她好,怎麽這麽不知好賴啊,真是被家裏麵寵慣了,以為到了外麵誰還會這樣遷就她!”

    韓逸看了眼穀夢雨,為難地笑了笑說:“看樣子她真的生氣了,小雨還得拜托你幫我勸勸啊。”

    穀夢雨仍沉著臉,沒作聲。

    曹倩看著郭筱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郭筱曉在食堂的幾個窗口來迴轉著,知道曹倩心裏有話也裝成什麽都沒察覺一樣問:“你想吃什麽?我請你怎麽樣?”

    曹倩擺了擺飯卡,猶猶豫豫地說:“曉曉,你和菲菲吵架了?”

    郭筱曉不耐煩地迴答:“知道了,知道了!我中午和她道歉還不行啊。”

    “你和楚陽也吵架了?”

    郭筱曉不滿地轉過頭,意思是警告她閉嘴。

    “還有你和韓逸是不是也……”

    “曹倩!”郭筱曉威脅似的打斷她說,“快說你吃什麽!”

    “曉曉……”韓逸的聲音尾隨而至。

    郭筱曉沒耐性地轉過頭,一眼就看見了韓逸旁邊的穀夢雨,二話沒說,馬上轉身要走,不料被穀夢雨拉住了。

    郭筱曉努力耐著性子說:“小雨,你幹什麽?”

    “曉曉,上午的事韓逸瞞你也是為你好,你別再和他鬧別扭了……”穀夢雨柔聲細語一樣的說勸還沒演義完畢,郭筱曉就沉著臉走開了,此時此刻她真的感覺有些委屈了,看來韓逸根本就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韓逸當然不會想到郭筱曉那麽不湊巧地看到了她和穀夢雨的那一幕。

    “是我錯了,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韓逸好聲好色地跟過去道歉。

    郭筱曉馬上打了飯卡對著食堂師傅說:“兩份這個菜還有兩份米飯。”之後拉著曹倩饒過韓逸就走了,根本沒注意曹倩在後麵一直嚷嚷著說不吃喜歡吃米飯。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偏偏事情總那麽湊巧地往一起趕。郭筱曉剛往前走了兩步就看見楚陽和藍素坐在一起正有說有笑,她心裏又是一陣說不出的難受,臉上卻立刻露出了些輕鬆的樣子,沉著的臉也稍稍緩和了,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擔心被楚陽看到自己因為他而難過。

    郭筱曉不想被楚陽發現似的,剛要轉身離開,正碰上穀夢雨,手裏的菜三分之一全倒在了她的衣服上,另三分之二也撒在了地上。

    穀夢雨突然叫了一聲,委屈地看了看韓逸說:“曉曉,你……”

    理所當然地穀夢雨的叫聲引來了幾個人的注意,楚陽也漫不經心地朝這邊瞥了一眼,隻是一發現郭筱曉便突然來了興致地拖著腮,看著不遠處站著的三個人,悠閑地喝了口果汁,眼中帶著些嘲弄的意味對藍素說:“今天中午有好戲看了。”

    韓逸歎了口氣,像帶著些無奈似的幫穀夢雨擦了擦被弄髒的地方,始終沒看郭筱曉:“先迴去換件衣服吧。”

    韓逸這種態度明顯讓郭筱曉感到震驚,她沒想到剛剛還低聲下氣地追著她道歉的那個人現在竟然連看都不看她,更不用說出來幫她說話了。郭筱曉在心中暗自嘲笑自己:本來就是啊,你是什麽人?小雨又是什麽人!

    郭筱曉努力擠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對不起,對不起,小雨你沒事吧?”

    穀夢雨皺了皺眉頭,抬眼看了看郭筱曉,沒理她。旁邊的韓逸仍沒有看郭筱曉,拍了拍穀夢雨露出溫柔的笑容說:“算了,我再買一件給你怎麽樣?”

    穀夢雨這才慢慢舒展眉頭,衝韓逸調皮地笑了笑。

    郭筱曉真想馬上轉身離開,她看著眼前這兩個人,打心底生出一種厭惡,但穀夢雨沒有發話她又無論如何都不好走開,隻能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似的道歉說:“對不起小雨,我不是故意的,這衣服……我再給你買件新的吧。”

    韓逸這才看了看她,笑著說:“算了曉曉,你先迴去吧。”

    郭筱曉根本就沒聽見韓逸說話似的,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穀夢雨,穀夢雨仍然一言不發,似乎根本不屑去看她似的,郭筱曉心中有怨又沒理由發泄,她強忍著這股怒氣,轉身剛要離開,突然聽見韓逸又叫住了她:“曉曉!”

    郭筱曉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一次次地欺騙終於讓她的怒火突破了極限。她一下子把餐盤摔到地上,終於忍無可忍地說:“你們又想幹什麽!我告訴你,”說著,她怒衝衝地看著韓逸指著楚陽坐的地方,“你和你那個混蛋弟弟和我沒有關係!別總把我摻進去!以後再這樣纏著我,我就不是潑菜湯的事了!”

    食堂裏一大半的人被郭筱曉的喊聲振住了,有一部分是看熱鬧的,另外很大一部分人因為郭筱曉說的“你和你那個混蛋弟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曹倩也怔了一下,反應更激烈地問道:“曉曉,你說什麽?楚陽和韓逸他們是什麽關係?親兄弟嗎?”

    郭筱曉火氣越來越大,惡狠狠地瞪著韓逸說:“都是一個德行,你看不出來嗎!……”

    曹倩實在聽不下去了,紅著臉堵住了郭筱曉的嘴說:“行了,曉曉別說了……”

    這時幾聲像是因嗆住了的咳嗽夾雜著斷斷續續的笑聲傳到郭筱曉耳朵裏。其實她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誰在笑,她怒視著楚陽坐的地方,看他即使用手遮掩也仍無法掩飾的笑意,看著藍素在旁邊哭笑不得的接過楚陽手裏的飲料,似乎突然清醒過來似的,她瞥了瞥周圍人的目光才意識到自己又丟人了,終於轉身快速逃離了現場,眼前卻仍不斷浮現出楚陽惡魔一樣充斥著諷刺意味的笑容。

    穀夢雨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怒火,卻還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韓逸,算了吧,現在恐怕和她說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韓逸沒有留意穀夢雨的話,他看著郭筱曉離開的方向微微蹙了蹙眉頭問曹倩說:“曉曉到底為什麽生氣,你知道嗎?”

    穀夢雨一聽,終於有些急了,說:“聽她剛才說的話,難聽死了。不就是因為……”

    “如果你向她道歉之後她比以前更生氣就證明你道歉的內容和她生氣的原因對不上。”楚陽慢慢走過韓逸,他的聲音剛剛壓過穀夢雨的抱怨聲。

    楚陽嘲諷地看了哥哥一眼,像得出結論似的說:“這個時候就該換個道歉的理由了。”

    韓逸看了看楚陽,說:“看來你對她還真了解呢。”

    楚陽揚了揚眉毛,揶揄地說:“啊,算是比較清楚吧——不過我還以為身為男朋友的你會更了解她一點——”

    楚陽冷笑了一聲,小聲嘀咕了一句:“還真是差勁,真夠讓人操心的。”

    韓逸皺了皺眉,突然想到了什麽,問:“我和曉曉的事……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今天早晨你去醫院了?”

    楚陽慢慢停下腳步,轉迴身漫不經心地說:“既然我說不會留在那兒就一定不會,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說著便離開了。

    藍素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一樣,怔了一下,她看了看楚陽,又迴頭看了看韓逸,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跟在楚陽身後離開了。

    韓逸稍稍愣了愣,像是自己問自己一樣,聲音很小:“是嗎……”

    “為什麽說謊?”藍素跟在楚陽身後進了學校的超市才追問。

    “什麽?”楚陽仍然一副懶散的樣子。

    “你去過醫院!”

    楚陽停下腳步轉身審視地盯著她。

    藍素用力咬了咬下唇,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你去過醫院!”

    楚陽靜靜地審視著她,突然一笑,繼續往前走著,懶散地迴答:“那又怎麽樣。”“怎麽樣?”藍素不知道她該怎樣開口,她緩和了一點語氣說,“你難道不奇怪嗎?為什麽我會知道……”

    “你知不知道和我沒有關係,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問。”

    藍素原本已經伸到衣兜裏的手聽到這話又拿了出來,她恢複了往常的平靜,冷著臉說:“好,這件事以後再說,在這裏的確不太合適……但是你打算怎麽辦?剛剛郭筱曉把你和韓逸的事說出來了……應該是韓逸之前告訴她的吧。”

    “那又怎麽樣。”楚陽漫不經心地迴答,走到麵包的貨架旁隨便看著。

    “這樣一來,你們的關係就被公開了。”藍素跟在楚陽後麵。

    楚陽拿起一個肉鬆麵包滿不在乎地說:“反正我無所謂,本來也不是什麽秘密,不過不知道那姓韓的老頭子怎麽想了。”

    藍素跟著楚陽出了超市,突然站住說:“剛才為什麽和韓逸說那些話?”

    “沒為什麽。”說著,楚陽將麵包遞給藍素,“你們宿舍的那隻豬中午一定會賭氣不吃飯吧?把這個帶給她吧。”

    藍素木訥地接過麵包,卻死死盯著楚陽說不出一句話來。

    楚陽沒有迴頭,自己往前走著說:“別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我就那麽不可救藥嗎?怎麽說是以前的同座,偶爾關心一下同學也把你嚇成這樣——”

    “關心……同學?”藍素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麵包。

    “你有意討好郭筱曉也是為了報複韓逸吧!”藍素沒等楚陽迴答,馬上便笑著說,“本來這次迴來就是想報複他,所以……一定是這樣吧。”說著,她默默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楚陽看著藍素跑遠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

    他慢慢靠到一棵樹旁,像在迴憶著什麽似的,良久才不屑地笑了一聲:“報複韓逸?要是真能這樣順利就好嘍——為了報複他我幹嘛還蠢到說那些話幫他們和解?”楚陽看著前方,慢慢收斂了臉上的嘲笑,“為什麽偏偏是你啊,郭筱曉……算了,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果然遇到你是我一大劫難啊!那個笨蛋,這麽折騰一會兒就餓了吧,知道自己胃不好還逞什麽能,真不讓人省心啊!”楚陽看了看女生宿舍樓,有些無奈地笑了。

    郭筱曉一踏進宿舍就倒在床上放開嗓子哭了,直到哭累了才停下來,看著枕頭,眼睛裏不由地浮現出了楚陽和韓逸的樣子,馬上舉起枕頭狠狠朝門口砸了過去,怒氣衝衝地喊道:“去死吧!”

    一會兒馬菲和藍素便開門進來了,馬菲低頭看了看腳前的枕頭,又抬頭看了看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發愣的郭筱曉,朝藍素使了個眼色,無奈地歎了口氣,撿起枕頭拍了拍遞到曉曉的床上問:“吃飯了嗎?”

    郭筱曉心裏暗自好笑,馬菲總是這樣,愛惹別人生氣也同樣熱衷於三分鍾後馬上和那個人和好。

    直到經馬菲提醒郭筱曉才意識到自己真的餓了,但還是死撐著麵子說:“我不想吃。”

    馬菲爬到郭筱曉的床上,看了看她說:“哎呀,有什麽好生氣的……藍素,你不是說那麵包你不想吃了嗎?給曉曉吧。”

    藍素答應了一聲把麵包扔給了郭筱曉說:“我吃飽了,你把這個吃了吧。別難過了,還是吃點東西吧。”她機械地說完這些話,便坐到自己寫字台前拿起一本看了起來。

    郭筱曉看了看手裏的肉鬆麵包,上麵撒著厚厚一層肉鬆,裏麵混合著沙拉醬的甜香透過包裝袋溢了出來。郭筱曉偷偷咽了口口水,但還是推給馬菲說:“我真的不想吃……”

    其實郭筱曉一直在感謝上蒼,因為有馬菲在旁邊給她台階下才使她填飽了肚子。中午一覺醒來後,她就又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又活了起來。

    穀夢雨一中午沒迴宿舍,下午再看見她時,身上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了。郭筱曉知道中午她連帶著小雨一起得罪了,其實她根本不恨小雨,隻是被自己基因裏易怒的成份惹得失去理智了。

    直到快上課馮宇浩才來教室,郭筱曉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一生不吭地看著自己的書。

    下午似乎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了,沒有什麽人再找她麻煩,因為沒有什麽人跟她說過話。韓逸也沒再來找她道歉,不知是中午的事讓他難堪,因此生氣了,還是自知“陰謀”敗露,也就沒必要理睬她了;另一邊楚陽又沒來上課,好像又跑去公司處理事情了,這些郭筱曉都已經習慣了,她跟自己說:“算了,他們和你再也沒有關係了。”

    郭筱曉用力搖了搖頭,警告自己不要再想那兩個人。中午楚陽的笑足夠說明一切了——他根本不在乎她,也根本沒拿那次爭吵當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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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習後,郭筱曉一個人用最慢的速度往宿舍樓走著,她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穀夢雨才好。

    郭筱曉站在宿舍門前良久,終於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一個輕鬆的微笑,伸手滑動了門的把手,同時,門內同樣一股力量與她同時用力,門被打開了。

    於是,郭筱曉與穀夢雨還是不可避免地麵對麵站在了一塊,隻是,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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