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唿,揪緊他背後衣服尖叫。「它要跑掉了——你抓好,抓好啊!」


    是要扯破他衣服嗎?真是,他又沒耳背,幹麽嚷成這樣?


    「我要活捉它。」


    「不直接弄死嗎?」


    「那多浪費,這個泡油可以治疔瘡,我那有一大罐——」


    「不要說了!這條送你,不用客氣。」夏蓴美掩耳逃跑。


    他一手握住挾著蜈蚣的鐵夾,一手抓住她手臂。「你住山區以後還會常看到,逃避不如麵對。」


    她啊啊叫,像被繩子係住的貓兒亂奔亂竄,驚恐不已,不敢看他。


    「你看清楚,像我這樣挾住它就沒事,你要戰勝恐懼啊!」


    戰個頭啦戰,她直接蹲下抱頭快哭了。「拜托拿走——」


    「你先幫我拿著,我還要迴去拿罐子裝。來,給你。」


    「不要!」她龜縮成團,拒絕麵對。


    張峻赫大笑。敢住事故屋,卻怕紅蜈蚣?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道:「你可以轉過來了,我已經用石頭把它壓住。你看著它,我去拿罐子。」


    她這才淚眼汪汪地轉過來,瞪著地上被壓住的蜈蚣,還看得見一截尾巴在扭動。


    張峻赫迴來時,手拿罐子,蹲在地上將蜈蚣挾進去。「你買房子沒先做功課嗎?這麽嬌貴還是迴台北吧,這裏不適合你。」


    這麽看輕她?「我不是嬌貴,一般人看到這麽大的蜈蚣都會怕好嗎?」


    「你是廚師,可以把它看成蝦子。」


    「差很多好嗎!」


    「蜈蚣通常是一公一母結伴行動,你看附近是不是還有一隻?」


    x,她會暈倒。


    他大笑,將一包黃色粉末遞給她。「挑有大太陽的日子,把這個跟米酒頭調勻,刷在門窗和房屋周圍,就能預防蜈鬆入侵。」


    「這什麽?」


    「雄黃。」他交代完要走,夏蓴美卻喊住他。


    「等我一下。」


    她進屋,拿來一罐東西給他。「這是我自己做的黑糖蜜桔,我看你有抽菸,用熱水衝了喝,對喉嚨和氣管很好……還有,那個……」她低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謝了。」


    之前懷疑他是殺貓變態,這會兒卻煩勞他解圍,怪不好意思的。


    張峻赫迴到屋裏,在客廳窗邊扭開罐子,拿湯匙舀一口含住。


    桔香芬芳,蜜潤口腹,他在長椅上躺下,雙手枕在腦後,怔怔地含化那一匙甘甜,合上眼,竟然笑了。


    孤僻已久,久到忘了與人往來也會有像這樣的時候。


    後勁甜潤如蜜,芳滲肌理,沁潤體膚,然後能像這樣在事後細細品味,複製與她交集的每一瞬間。


    更令他料想不到的是,此後夏蓴美常不請自來,現身他腦海……


    基隆的雨,時大時停,斷斷續續。


    夏蓴美沒錢找人抓漏水,隻好先買大水桶放在屋內頂著。她白天要上班,晚上才迴家,也沒空去頂樓檢查排水孔。她上網查過資料,暗自希望待天氣放晴且她又有空時,找到排水孔把它清乾淨,或許問題就能解決。


    不隻漏水問題,搬家帶來的東西還放在紙箱裏,每天隻能整理一點點,雖然累,但因為康勝斌劈腿的衝擊,混亂的心情終也逐漸平靜。


    除了葉招弟,其他咖啡廳員工不知道他們已經分手,隻覺得老板和老板娘近口互動怪怪的。老板康哥總心不在焉注意著夏姐,一副動輒得咎的樣子,而且還暴瘦,英俊帥氣的臉冒出胡渣,疲憊而頹廢。


    康勝斌還不死心,然而每當他找機會要和夏蓴美求和時,她不是躲開,就是凜普臉重複要求。


    「你要是還有骨氣,就離開咖啡廳,資金我分期付給你。如果不肯,拜托我們就好好工作,不要再跟我講這些五四三。」


    她鐵了心不迴頭,放不下的反而是劈腿的康勝斌。


    而世上有一種人最可愛,就是別人的男人,會有這種想法的,多半是美麗的女人。劉心蕾身為美女,覺得世間男子皆為囊中物,手到擒來易如反掌,不易如反掌就會心癢,一旦心癢癢就特別覬覦,感覺也特別興奮。


    因此她看康勝斌就像望著冰淇淋,長年握在夏蓴美手裏,忍不住湊上去舔一舔,嚐看看滋味如何,順便驗證自己魅力無敵。


    不過她可不是真要搶來放身邊,畢竟放身邊的總是很快就爛了(金子例外)。劉心蕾愛錢,不稀罕跟誰定下來,因為她不信愛情能有長久時,能長久的都是錢。


    這點她那各自離婚、結婚又離婚不停「昏」下去的父母示範得很徹底,最終他們緊抓在手的就是不動產。


    瞧瞧愛情多浪費生命,像康勝斌和夏蓴美交往五年,原來也不堪一擊,這麽一鬧就分手,這就是人人歌頌的真愛?切!


    內疚嗎?不,該幫康勝斌解釋的她都跟夏蓴美解釋了,打電話去還被她罵,小三當成這樣夠慈悲了,玩玩而已嘛,要怪隻能怪夏蓴美想不開。


    她身為「夏天咖啡廳」合夥人,不管事,隻負責分紅,雖沒苦勞,但有恩情。想當初他倆開咖啡廳,要不是康勝斌找她拿出三分之一的資金,他們會有今日的規模?


    靠夭的是多年好友(兼炮友)的康勝斌竟發神經,半夜跑到她家來爛醉,賴在客廳哭喊沒有蓴美睡不著。


    「我沒辦法睡啊,房子變大了很奇怪。」自從夏蓴美搬走後,他胡子不刮以示懺悔,雙眼紅腫顯示常哭,衣著邋遢,沒人燙襯衫也沒人洗衣褲。


    失去女人的男人像隻流浪狗,他每天用這頹廢模樣去咖啡廳上班,隻為了廢給夏蓴美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臉。「心蕾,你可不可以幫幫我,過來像這樣輕輕搔我的臉?蓴美都這樣做,然後我就能睡著……」


    啪!劉心蕾直接甩他一巴掌。「抱歉,唿巴掌我比較會。」


    「我這麽慘了你還打我?」


    劉心蕾果然是狠角色,不同情就算了,還掐他臉取笑他。「哇,暴瘦欸!是有沒有這麽難過?」


    「廢話,我們在一起那麽久,她很愛我,我太對不起她了。」如今家裏像廢墟,但見此刻劉心蕾睡袍裏啥都沒穿,肌膚白若雪,胸前有激突,他身體下意識起了反應,遂狼嚎:「拜托你也換件衣服!」


    拜托是誰半夜跑來盧?劉心蕾不在乎睡袍敞開,裏麵若隱若現,管他是要哭還是要流鼻血都隨便,姊姊我最大。


    「你如果想要打炮我奉陪,反正晚餐吃太多,我可以當減肥。」


    「我已經洗心革麵,你不要擾亂我。」康勝斌硬是將視線從她胸前拔開。「她鐵了心腸要分手,你是女人,你幫我想想,我現在隻剩最後一招了,如果吞藥自殺,她會緊張吧?」


    「可以試,但不要在我家,萬一嗝屁,記住你是自作自受,跟我沒關係。」


    「沒良心。」


    「炮友隻有性,幹麽有良心?」他要求會不會太多?


    「但我們除了性,還有多年友誼啊!心蕾,你教教我,要怎麽做她才會消氣?你看人家成龍也外遇,那個林鳳嬌還不是原諒他?還有周慧敏跟那個——」


    「這樣吧,我介紹一打男人給她,讓她天天換床伴,你可以打炮,她可以亂搞,賀爾蒙平衡就好講話。」


    「拜托你正經一點。」


    「我隻有兩點。」


    「三八\你!」


    「你說你洗心革麵了嗎?」劉心蕾躺下,咻地拉開睡袍,腳踝勾纏他,媚眼頻拋。「哥,來吧!」


    康勝斌拍開她的腿。「我現在很嚴肅。」


    真掃興。劉心蕾躺平。「女人再找就有了,你就是命太好,才會一失戀就靠北靠木。」


    算了,問她是請鬼拿藥單。康勝斌換個方式問:「那這樣呢?如果我釋出更大的誠意,我把我那份咖啡廳股份送她,連我爸給我的房子都過戶給她,我用這些做擔保,證明以後再也不會背叛她?」


    甲賽啦!


    劉心蕾猛一坐起。事情大條了,康勝斌笨到感情玩完就算了,可不能損及她劉心蕾的權利!


    真把他的股份給夏蓴美?那她算三小?往後咖啡廳全讓夏蓴美作主就好啦!「康勝斌,你是鬧分手,不是腦傷吧?」劉心蕾立刻正經起來,盤坐在地,宛如神聖的師姐,連睡袍也不敞開了,攏起來束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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