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將事情講完,講到最後已帶哭腔,可看不到一滴眼淚——她的淚早已流幹。


    佝僂老頭一臉愁容,嘴上又念起了佛號。


    徐天佑剛想開口說話,林玄兒怒道:“豈有此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鄭氏道:“這喜樂村裏黃老爺就是天,黃老爺就是法。”


    林玄兒道:“我倒要看看這黃員外到底有什麽手段!”說罷,便想去砸了那一車送到黃員外家的酒。


    佝僂老頭立馬攔住她,哀求道:“女俠手下留情,可別把糟老頭子給扯進來了。”


    林玄兒生氣地收迴了手,狠狠跺了下腳,道:“嬸嬸,你帶路,你這事我們管了。”


    說話的是林玄兒,但鄭氏看向的卻是徐天佑。


    徐天佑點了點頭道:“你隻管前邊帶路就行。”


    沒有張燈結彩,沒有鑼鼓喧天,沒有迎親的隊伍,沒有媒婆,甚至連喜轎都沒有。


    唯獨是在堂裏擺了幾桌酒宴,請了些村裏的人和鎮上來的權貴吃飯。


    黃員外一臉得意的笑容,挨桌敬著酒。


    鄭招娣脖子上的傷痕並沒有被衣服遮擋住,一瘸一拐地跟在黃員外身後。


    主席正位坐著縣令,縣令旁坐著師爺和穿著捕快服的衙役。再往下坐著的便是鎮上有頭有臉的商人。


    黃員外走到縣令麵前,躬身道:“沒想到縣令能親自來為我祝賀,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呐!”


    縣令笑道:“黃員外為這喜樂村做了這麽多貢獻,你納妾擺席,我自然得來呀!”


    黃員外將鄭招娣拉到縣令麵前,道:“這便是我納的妾,縣令看著可喜歡?”


    縣令的目光落在鄭招娣身上,不禁被她的清麗所吸引。她沒有縣城大戶人家女子那般濃妝豔抹,卻自有一股脫俗的清秀,如同山間清泉,純淨而自然。她的容顏,不施粉黛,卻更顯水靈,仿佛是天地間最不加修飾的美好。


    鄭招娣的眼眸中帶哀怨,那哀怨之色卻不惹人惱,反而透露出一種柔弱和無助,激起了縣令內心深處的保護欲。


    縣令的眼睛都直了,情不自禁伸手拉住了鄭招娣的手,左手在她手上撫摸著,道:“喜歡,喜歡的很呐!”


    縣令如此舉動,黃員外看著卻也不惱怒,反而笑的更盛道:“那等我用幾日便派人將她送到你府上?”


    縣令大笑道:“這……我怎麽能奪了黃員外的喜好呢?”


    黃員外嘖了一聲道:“縣令說這話可就見外了。”


    言畢,兩人哈哈大笑。在座眾人也跟著大笑起來。唯有鄭招娣不笑——她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可是個人,不是你們的玩物!”


    這一聲不和諧的聲音劃破長空。


    在場眾人瞬間沉默,齊刷刷看向聲音來處。


    隻見徐天佑和林玄兒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口。而鄭氏則站在他們身後。


    鄭招娣抬頭一看,便見到了鄭氏,眼淚不自覺從眼角滑落。


    沒人在意她的眼淚。


    林玄兒道:“你們剛才說的話自己不覺得惡心?”


    黃員外道:“我處理我自己的妾,與你何幹?”


    林玄兒怒道:“你下套逼著鄭氏賣女還債,又將鄭招娣當玩物一般。你這披著人皮的禽獸,我今天便要殺了你。”說罷,拿出雙刺。


    縣令見狀拍桌怒起,身旁的師爺和衙役也跟著站了起來。


    縣令怒道:“你既然聽到我們的對話,便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你這刁民,本官在此豈容得你撒野胡來!”話罷,隻見那四個捕快齊刷刷拔出了佩刀。


    林玄兒怒道:“你這狗官,這畜生下套逼人賣女你不管,卻還要維護著他?”


    縣令道:“他是否下套自有官府定奪,與你這屁民何幹?”


    林玄兒道:“好,好,好。”


    最後一個好字出口,林玄兒便已動手。


    徐天佑見狀,也拔出匕首衝了過去。


    林玄兒雖然知道鄭招娣的命運不可能在自己身上重現。但同為女人,看著同性在這幫人眼裏跟玩物一樣,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一出手便是狠招。


    徐天佑早已恨的不行,他自己便是被地主下套被迫逃跑的,這事可謂感同身受。


    兩人出手便是狠招,那四名捕快完全招架不住,隻過了十來招,那四名捕快的手腕和大腿上便見了紅,佩刀也掉落在地上。


    林玄兒的右手刺架在了黃員外脖子上。


    徐天佑的匕首也架到了縣令脖子上。


    黃員外跪地道:“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


    縣令雖然嚇得腿軟,但嘴卻很硬:“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殺了我便是與朝廷作對!”


    林玄兒道:“欺壓鄉民魚肉百姓,你該被千刀萬剮。”


    黃員外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鄭家的錢我不要了,鄭招娣我也不納她做妾了。以後必定每日行善,還為姑奶奶起座金身天天跪拜。”


    林玄兒呸了聲道:“我林玄兒可不需要你這種齷齪之人跪拜。”說著,便要動手。


    她剛自報家門,徐天佑便是一驚。


    黃員外急道:“等一下!你可是佑玄酒家的老板娘林玄兒?”


    林玄兒道:“是。”


    黃員外又道:“你真是天音閣大小姐?”


    林玄兒道:“廢話!這不人盡皆知的事情?《江湖日報》都寫了。”


    黃員外道:“你既是天音閣大小姐,自然應該是幫我才對啊!怎麽會幫這群螻蟻呀?”


    林玄兒道:“放屁,我和你非親非故憑什麽幫你?若真有關係,我也算是為了公理大義滅親了。”


    黃員外道:“巧立名目,強取豪奪,這不就是我們達到目的的手段嗎?”


    林玄兒道:“你這畜生死到臨頭還要辱我天音閣!”


    黃員外驚了,他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林玄兒到底何意——她不會真的以為天音閣的地位和地盤是喝酒商量別人笑著送來的吧?


    既然敢走江湖,弱肉強食這起碼的道理應該知道吧?


    可黃員外看著林玄兒的眼神中隻有憤怒。


    他還想再說什麽,卻隻覺喉嚨一冷,血從喉嚨流出來,也從嘴裏流出來。


    林玄兒殺人了。


    她生平第一次殺人。


    為了一個從未見麵,被人當玩物的同性殺人。


    為了天音閣的名聲殺人。


    林玄兒看向徐天佑道:“你怎麽還不結果了這狗官?”


    徐天佑不說話,隻是收迴了匕首。


    林玄兒道:“我已殺了一人,你不殺我殺。”說罷,便要殺了縣令。


    徐天佑立馬拉住林玄兒道:“殺不得。”


    林玄兒道:“為何?”


    徐天佑隻是拉著林玄兒快步離去了。


    兩人出了村。


    林玄兒將徐天佑的手甩開。


    林玄兒剛想說話,徐天佑卻搶先開了口:“你為何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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