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開口道:


    “婭楠姐在複習?”


    王婭楠點頭,拉著唐亦甜在炕邊坐下,開口道:


    “我覺得你說的對,有時間複習一下高中知識。”


    “萬一……”


    說著她的語氣頓了頓,片刻後壓低聲音詢問道:“甜甜,你跟我說。”


    “你是不是收到了什麽消息?”


    “比如國家恢複高考之類的。”


    對上王婭楠期待的目光,唐亦甜漠然搖頭。


    然後解釋了一句,“我跟你說複習功課,隻是覺得國家不會一直這樣。”


    “我們的國家需要發展,而發展離不開知識。”


    “所以多學習總不會錯。”


    王婭楠眼神黯淡下來,片刻後苦澀開口道:


    “去年知青從城裏迴來後,村裏就有小道消息在傳,說國家要恢複高考了。”


    “可消息傳了一年。”


    說著她笑了下,看著窗外道:


    “現在依舊隻是傳言。”


    她們在村裏住著,也聽到過很多消息,隻是沒有一條是真實的。


    就像去年,一直有消息說,知青可以迴城了。


    那時候消息傳的那麽真,王婭楠都覺得自己要信了,心裏也期盼起來。


    可沒幾個月,新一批知青下鄉,就在沒人傳知青迴城的消息了。


    到了如今,她下鄉已經八年了,從十七歲耗到了二十五歲。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八年可以耗,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妥協。


    這兩年知青一批批下鄉,很多老知青堅持不住,紛紛結婚搬了出去。


    還在堅持的老知青少之又少。


    看著王婭楠臉上的沉悶,唐亦甜轉移話題道:


    “婭楠姐,你和蔣旭堯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


    王婭楠聲音越說越小,眼神也有些躲閃,清冷的臉頰也染上了粉色。


    有情況!


    唐亦甜心裏一震,追問了一句,


    “他把事情挑明了,還是給你下了最後通牒。”


    王婭楠震驚的看著唐亦甜,不明白她是怎麽猜出來的。


    這些年蔣旭堯一直沒有逼自己,但今年從他拒絕迴城後,明顯直接了很多。


    前兩天還鄭重的跟她表了白,讓她考慮一下跟他在一起。


    看著王婭楠的反應,唐亦甜心裏“呦嗬”了一聲,往她身邊湊了湊,笑著詢問道:


    “婭楠姐,那你是怎麽想的?”


    王婭楠絞著手指,片刻後抬眸看著唐亦甜,“甜甜,我們兩家相差很大。”


    “我,不知道。”


    她是喜歡蔣旭堯,可他的家世,讓她心裏沒底。


    不確定他的家人,是否能接受她這個兒媳婦。


    這件事讓她心裏多了一分猶豫。


    看著王婭楠的糾結,唐亦甜問了一句。


    “那他想和你在一起的事,和家裏人說了過嗎?”


    王婭楠搖頭,“我,不知道。”


    唐亦甜無奈,看著她道:“你若真的糾結,下次見麵,就把你的疑慮跟蔣旭堯說一下。”


    “看看他家人的反應,你在做決定就是。”


    王婭楠微微一笑,道了句,“謝謝你,甜甜。”


    唐亦甜搖了搖頭,眼看快要中午了。才和王婭楠告辭,離開了知青院。


    後麵幾天,秦誌明天天往縣城跑。每天迴來都會帶一些東西,吃喝年貨都有。


    而三個孩子自從迴來後就玩瘋了,也不嫌外麵冷,天天不著家。


    衣服一天換兩身。


    轉眼到了小年,一大早秦誌明出門。就見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


    等他頂著雪去了後麵,等他從廁所迴來,身上掛滿了雪花。


    開門進屋,雪花撲簌簌從身上掉落,唐亦甜剛醒,問了一句。


    “下雪了?”


    秦誌明點頭,“下了,特別大,這會兒雪都沒過腳脖子了。”


    唐亦甜起來穿衣服,笑著道:


    “那今天除了掃房子,還要掃院子。”


    鳴寶迷迷糊糊剛要睡醒,聽到爸爸媽媽的談話。


    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快速問了一句,“媽媽,是下雪了嗎?”


    語氣裏明顯帶著興奮。


    唐亦甜看著兒子,戳了戳他的額頭,迴了一句,“下雪就這麽高興。”


    “高興。”


    鳴寶說著就起了身,自己穿衣服,還不忘喊了弟弟妹妹起來。


    他們迴來幾天,一直沒下雪。村裏的雪被打掃的很幹淨,他們想堆雪人都沒地方。


    如今聽到下雪了,自然是驚喜的。


    糖糖跟果果聽哥哥說外麵下雪了,也沒賴被窩子,催促著唐亦甜幫他們穿衣服。


    等衣服穿好,帶上帽子圍巾手套,三個孩子風風火火就出了門。


    漫天大雪裏,蹦蹦跳跳歡唿著,“下雪了,下雪了。”


    唐亦甜疊著被子,秦誌明在廚房做早飯,兩人聽著外麵孩子的歡鬧聲。


    嘴角都忍不住掛著幸福的笑。


    等早飯好了,唐亦甜把三個孩子喊迴來吃飯。


    飯後鳴寶拉著糖糖果果,頂著雪去找哥哥姐姐堆雪人。


    唐亦甜和秦誌明開始掃房子,洗洗涮涮。


    下午雪停了,秦誌明去院子裏鏟雪。糖糖亦步亦趨跟著,不讓碰她的雪人。


    秦誌明本來就疼閨女,自然滿口答應著。


    高興的糖糖說了好幾遍,“爸爸最好了。”


    同一時間,秦誌正出來鏟雪也遭到了阻攔,秦茵說什麽也不讓爸爸毀了她的雪人。


    院子裏的說話聲,引來了姚紅英。她看著院子裏奇形怪狀的雪人,瞧著挺熱鬧的。


    主要是孩子喜歡。


    就樂嗬嗬的喊了一句,“孩子們喜歡,雪人就給他們留著吧。”


    秦誌正幾兄弟,自然聽令,就算在想把雪人鏟出去,也沒有動。


    惹的大大小小的孩子,歡唿“奶奶最好了。”


    晚上唐亦甜做著飯,抬眸看著三個孩子,然後發現果果的狀態不太對。


    她進屋用手摸了摸果果的額頭,並不熱。彎腰看著他迷離的雙眼,擔心的問了一句。


    “果果有沒有哪裏難受,告訴媽媽?”


    果果用力的睜了睜眼,說話的聲音都沒什麽精神,“媽媽,我想睡覺。”


    看果果確實像困了,唐亦甜告訴自己沒事。


    但心裏卻依舊不安,孩子今天頂著雪玩了一天,她擔心孩子是著涼了。


    上炕鋪上被子, 她給果果脫了棉衣,讓他進了被窩,柔聲道:


    “寶貝乖,先躺一會兒,等會吃完飯咱們在睡覺。”


    說完她又摸了摸果果的額頭,又摸了摸他冰涼的小手和小腳,憂心忡忡的去了廚房。


    鳴寶和糖糖這會兒也察覺到了弟弟狀態不對,擔心的看著他。


    糖糖學著媽媽摸了摸果果的額頭,詢問道:“哥哥,果果是不是要生病了?”


    鳴寶摸著果果的小手,放在手心裏給他捂著,開口安撫道:“沒事的。”


    但他心裏清楚,果果應該是著涼了。心裏有些自責,不該帶弟弟妹妹瘋玩的。


    廚房裏唐亦甜想著炕上躺著的果果,做飯都沒了心情,時不時就抬頭看一眼屋裏。


    秦誌明跟幾個哥哥,把院子裏鏟起的雪,全部運出去。


    在外麵打掃了一下身上,開門進屋。剛把棉襖脫下,就察覺到了氣氛不對。


    目光看了一眼屋裏,問了一句,“媳婦兒,怎麽了?”


    唐亦甜看了秦誌明一眼,擔心道:“果果狀態好像不對。”


    “果果。”


    秦誌明說著,進了裏屋,看著裹著被子的果果,心裏一沉。


    來到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能感覺到略微有些熱。


    但他怕自己剛迴來,感覺的不準。就去櫃子裏翻出一個體溫計,讓果果夾在腋下。


    唐亦甜把鍋裏的菜盛出來,走進裏屋詢問道:


    “果果,發熱了嗎?”


    她剛剛摸,孩子體溫是正常的,可手腳冰涼,明顯是發燒的前兆。


    “感覺有些熱,等會看看體溫計。”


    說著他捏了捏唐亦甜的手,安撫道:“別擔心,就是著涼了,沒事的。”


    他們家三個孩子體質好,從小沒怎麽生過病。


    偶爾鬧一次感冒,也不嚴重。


    唐亦甜點了點頭,可依舊很擔心。


    幾分鍾過去,秦誌明拿出體溫計,對著油燈看了看,開口道:


    “三十七度八。”


    “發燒了。”


    唐亦甜有退燒藥,但她沒急著給孩子吃。而是打了溫水來,給果果擦拭腋下,手心腳心額頭降溫。


    擦拭了十幾分鍾,溫度降下去了一些,果果也精神了很多。


    秦誌明放上桌子,一家人吃了晚飯。


    飯後沒一會兒,鳴寶和糖糖瘋了一天。沒堅持住睡著了。果果也跟著睡下了,但他睡的不安穩。


    晚上九點,唐亦甜摸了摸他的額頭,又熱了起來。拿體溫計試了試,三十八度五。


    秦誌明端了溫水來,唐亦甜拿出一包退燒藥,放在溫水裏。


    喊了果果起來,喂他吃下。


    又用溫水給他擦了擦身子,半個小時後,溫度開始下降。


    十點,果果的體溫恢複正常,兩人才躺下睡覺。


    一夜過去,清晨秦誌明起來,先摸了摸果果的額頭,然後才去廚房做飯。


    唐亦甜睡醒後,第一件事也是摸一摸果果的額頭。


    好在吃過早飯,果果沒在發燒。唐亦甜也沒讓三個孩子出去玩,在家休養了一天。


    小年過去,就是新年,幾天時間一晃而過。


    年三十吃過早飯後,唐亦甜和秦誌明開始貼對聯。


    三個孩子沒著急出去玩。


    嘰嘰喳喳跟在身後,遞對聯端漿糊,忙的不亦樂乎。


    直到家裏的對聯全部貼好,三個孩子才拉著爬犁,去找哥哥姐姐出了門。


    而唐亦甜拿上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直接去了姚紅英那邊。


    她剛進屋,還沒開始幹活,時雪米多多鄭美麗三人也帶著東西到了。


    喊了聲,“娘,”就開始幹活。


    秦家雖然分了家,可過年這天都是在姚紅英這裏過得。


    時雪幾人查看了肉和菜,掩下了心裏的震驚。製定了菜單,開始分工忙活。


    燉的炒的煮的,分好順序時雪米多多鄭美麗唐亦甜依次上灶。


    等飯菜做好,有葷有素剛好十個,豐盛的時雪米多多鄭美麗都覺得恍惚。


    往年過年她們最多就是殺隻雞,勻出一斤豬肉炒菜,魚有的時候都買不到。


    而今年不說雞魚,光豬肉就有好幾斤,另外還有豬腳豬大腸。


    十個菜全是大葷菜,往年的肉炒青菜,裏麵基本看不到肉。


    而今年的肉炒青菜,裏麵肉比菜多,這一切都是借了四弟四弟妹的光。


    下午兩點,屋裏已經放好了桌子,姚紅英喊了一聲“端菜。”


    秦誌明兄弟幾個,一起來到廚房,開始往飯桌上端菜。


    每樣菜,炕桌上一盤,地桌上一盤,每盤都份量十足。


    唐亦甜和時雪幾人摘了圍裙,洗了手,迴到裏屋依次坐下。


    團圓年自然少不了酒。


    秦誌明給爹娘三個哥哥倒了酒,唐亦甜也給三個嫂子倒了酒。


    秦懷安看著飯桌上齊全的兒女,格外高興。


    麵色紅潤的說了幾句高興的話,才拿起筷子開口道:


    “吃飯。”


    因為高興,今天這頓飯大家吃的格外熱鬧。


    飯後,收拾桌子的活沒用唐亦甜她們,秦誌明幾兄弟幹了,順便還刷了碗。


    吃過午飯,唐亦甜和秦誌明迴了房間,休息了一會兒。


    下午四點迴到正院,開始剁餡包餃子。


    晚上九點餃子包好,唐亦甜她們各迴各家,洗澡換衣服。


    十一點,一家人大大小小全部來到姚紅英這裏,迎接新年。


    煮餃子放鞭炮,熱熱鬧鬧迎來了一九七六年。


    吃飯之前,唐亦甜跟著哥嫂,給秦懷安姚紅英拜了年。


    “爹,娘,新年快樂。”


    孩子們在炕上,給秦懷安姚紅英磕頭拜年。聲音參差不齊。“爺爺奶奶,新年快樂。”


    秦懷安和姚紅英高興的,嘴都合不攏,給所有孫子孫女發了紅包。


    之後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年夜飯,飯後時間剛好過了十二點。


    和秦懷安姚紅英告別,唐亦甜和秦誌明帶著孩子迴了家。


    剛進門,秦誌明湊近唐亦甜耳邊,笑著道了句。


    “媳婦兒新年快樂。”


    聲音繾綣溫柔,刺激的唐亦甜身體麻了一下,像電流穿過。


    轉頭看著眉眼含笑的男人,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小聲迴了一句。


    “老公,新年快樂。”


    這時鳴寶糖糖果果也湊了過來,一起道了句。


    “爸爸媽媽,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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