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郭部將士的內心還是忐忑的,看著新建的蘇州城牆,如同高山一般聳立。


    那護城河寬而深。


    丁普郎和傅友德也曾私下說過,這蘇州城可不是十萬兵就能拿下的。


    就是傾盡郭部兵力,怕也是討不了好,不如先拿通州,常熟等地。


    實在不知道郭天敘為什麽要做這種無意義的攻城戰,損耗軍力。


    郭天敘自然不會逢人就說出自己的密謀。


    知道這件事的軍中將領,也就局限吳瓊、劉山武、龐鈞、韓深等人。


    龐鈞令旗一揮,程東樓同時揮動,五個火炮方陣開始同時向城牆投彈。


    轟隆隆的震鳴聲不絕於耳,但五路大軍卻被止住不動。


    張士信看著那些炮彈全部落在牆身上,沒一顆能落在城頭的。


    拍著他的太師椅就哈哈大笑:“看見了麽,你們都說郭天敘多麽能打仗,就這水平?”


    “這城牆最寬處有五丈見方,就是郭天敘把石頭砸完,火藥用完都難打出一個缺口!”


    副將訕笑道:“想來郭天敘也隻是浪得虛名罷了!”


    張士信手一揮:“調集火銃對著郭部的火炮陣地對轟!”


    副將領命去了,張士信得意處,就攬一個歌姬在懷,就要口手並用的享受下軟潤肌膚。


    雙方開始了炮仗,郭天敘眉頭一皺,平江城有高度優勢,肯定比城下好。


    “傳令程東樓,用最快的效率,對準一處不放鬆,隻要城牆塌陷,將士立馬撤出炮陣,那些大炮暫時不用管!”


    郭天敘的目標隻有轟塌城牆,對比這些火銃和襄陽炮,郭天敘更注重士卒的性命。


    何況那些也算是技術兵種,培養不易!


    程東樓得到軍令,加快了轟擊的頻率。


    “城牆不塌,不許一人下陣地!!”


    程東樓命令身邊親衛不斷的奔跑嘶吼。


    十萬大軍,就看著兩邊進行著入江南以來最大的一次炮仗。


    隻見漫天的飛石和炮彈,不說遮天蔽日,也密集如雨點了。


    郭部的陣地上,也不斷的有被擊中,火銃被毀壞。


    但無一人撤出陣地,有戰士死去,立刻有人補上。


    郭天敘牙關緊咬,臉上的肌肉抽搐。


    現在就是自己這方麵吃虧,畢竟雙方的目的不一樣,人家衝你身上來,你還在錘牆。


    那些不知情的將士都麵麵相覷,這完全是不平等的炮仗啊!


    不等若用我方之血肉,來硬剛對方的城牆麽?


    張士信在城牆上看的哈哈大笑:“這個淮西佬腦子進水了?拿自己的火銃投石車,將士的命不當一迴事啊!!”


    可慢慢的城下的將士們感覺到不對了。


    牆身上整片整片的磚石掉落,就像豆腐碎了一樣。


    “快成了,快成了!”


    郭天敘握緊拳頭,眼睛裏能冒出火光來。


    城牆上的守軍也感覺到異常,不僅牆體剝落,甚至感覺城牆在下沉!


    地震了?


    終於有第一處扛不住衝擊的城牆倒塌了。


    倒塌處如同山崩地裂,那些站在城牆上的將士還沒來及反應,一下子就隨著磚石倒塌而被掩埋。


    連同那些火銃,投石車,弩機也隨之崩塌。


    兩邊將士都懵了,號稱江南第一堅城的蘇州城,居然沒堅持到半個時辰,就被轟塌了。


    “丞相,不好了,西邊城牆被破了數百尺的大口子!”


    副將慌忙來報!


    張士信謔的站起身:“胡說八道,這城牆就是轟上幾天幾夜也塌不了,就憑宋軍郭部幾杆鳥槍,還能轟塌?”


    副將也不信,可那是事實,是他命好,不在缺口那一塊才撿了條命。


    不等副將再做匯報,他們腳底下的城牆也開始鬆動。


    “快跑丞相,這裏也要塌了!”


    張士信不用說也能感覺到,撒腿就要跑。


    可牆倒如山崩,腳下一空,人一趔趄,張士信感覺失去了身體控製權。


    身邊的親衛,歌姬也沒能擺脫隨牆崩落的命運。


    這一次張士信沒有被炮彈把腦袋開花,而是被自家城牆埋葬了。


    還有這麽多歌姬,樂匠殉葬,也算生也風流,死亦瀟灑了!


    郭天敘看著一段段城牆崩落,激動的握著沈卿憐的手:“夫人,成了,成了!”


    沈卿憐看著夫君激動的樣子,也是欣慰:“夫君,這平江府是你的了!”


    龐鈞見狀,令旗一揮。


    五名大將接到指令,開始對著身後的將士動員。


    雖然他們不清楚郭天敘怎麽做到的,但顯然,現在進蘇州城如同逛後花園了。


    郭天敘真乃天人也!


    “將士們,國公天威,平江城如同平地矣,吳軍雖眾,豈可與我等相比?”


    “兄弟們,隨我殺進去,踏平吳軍!”


    “國公天威!!”


    “攻無不克!!”


    十萬將士舉刀向天,這天下沒有郭天敘做不到的事。


    “殺!!”


    五路大軍開始攻向城牆,自有安排好的數千名將士在前方搭建浮橋。


    吳瓊一馬當先,不懼炮石箭矢就要衝進斷牆!


    她今天統領的是朵顏三衛和定遠軍,這支郭部最精銳的騎兵,將要再立大功。


    此時的張士誠還在官署內和百官奏樂看舞。


    自從上一次被郭天敘埋伏慘敗後,他就再也沒出過蘇州城。


    何必要出去呢?


    是蘇吳的美女不多情?


    是蘇吳的物產不豐富?


    是歌姬的舞姿不柔美?


    是釀造的美酒不醇香?


    他甚至哂笑著郭、朱、陳三人,明明已經獨霸一方了,拚死拚活的事就該讓手下人去做。


    人生苦短,去日苦多!


    霸主的人生,就該是日出酒池肉林,日暮攜美而歸。


    他無雄心壯誌,在這亂世可以求生即可,從一個處處被欺負的私鹽販子,變成獨霸一方的梟雄。


    能守住自己一畝三分地,不就行了?


    如果有個梟雄能推翻元廷,那他也可以向北山唿萬歲,反正給我這麽個地方瀟灑即可。


    裂土封疆就是張士誠最大的希望了。


    今天郭天敘就會告訴他。


    這天下梟雄,除了你,都想一統天下,而不是裂土封疆!


    強則強,弱則亡!!!


    “李公,這批舞姬可是周仁這小子調養了三年的,還不錯吧!”


    張士誠拿起一杯酒示意了下下首的李伯升。


    李伯升頗為尷尬,外麵的炮火聲這裏都能聽到,將士們在城頭喋血,百官卻還在飲宴。


    “還行,還行!”


    李伯升無奈的敷衍幾句。


    周仁可不樂意了,作為平江太守,最擅長的就是挑美女調教歌姬。


    十八般武藝樣樣不會,十八般舞技各項精通。


    郭天敘:哎,這話我不愛聽,舞蹈社扛把子在這裏呢。


    “李公,莫非你府上私藏了更好的?何不喚來讓誠王與我等欣賞一番?”


    周仁語氣略帶氣憤和不爽,他敢說這批舞姬是整個江南之地質素最高的了。


    李伯升實在不想跟這些人廢話那麽多。


    他也算一腔忠君之心,這張士誠有好的地方,體恤百姓。


    可哪裏有一點雄主的樣子,越來越墮落!


    “誠王,如今宋軍兵臨城下,郭部乃我部勁敵也,切不可掉以輕心!”


    張士誠一揮手:“李公,知道你心懷江山,我這不是讓士徳、士信一直在前方盯著麽?”


    “無礙的,無礙的!繼續飲酒!”


    周仁也冷哼一聲:“李公太過杞人憂天了吧,隆平府的城牆修繕,可是在下和蘇吳之地的富商出錢出力督造的!”


    “即便當初天下第一雄關的函穀關,恐怕也不外如是了,豈懼郭天敘手下十萬雜兵?”


    “再者已經派人去杭州、湖州各地調兵,圍攻郭天敘,弄不好郭部這次還有覆滅之危!”


    說著對著在場眾人笑了起來。


    百官也很配合的跟著大笑。


    李伯升心中暗罵:你出毛錢毛力了,克扣工匠的糧餉倒是真的!


    張士誠的眼神始終沒離開舞姬曼妙的身姿,管你們怎麽鬥嘴呢。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破壞了優美的旋律。


    張士誠搖頭皺眉,一下子就沒了和諧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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