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是在糜芳被抓了三天之後,收到的消息。


    按照東風的情報,糜芳在出事之後,魏軍陣中引起了一陣騷亂。


    之後,曹丕和於禁也並沒有一怒之下,選擇殺了糜芳給自己出氣。


    而是選擇將糜芳押送迴鄴城。


    糜芳麾下的將領本想趁著押送的時候,半路把糜芳給劫走,卻不想又中了於禁提前安排下的伏兵。


    近萬人的編製,被打的隻剩千餘人,倉皇逃跑,其餘的人非死即降。


    聽說糜芳沒有當場被斬,而是押送前去鄴城之後,陳辰心裏鬆了一口氣,至少目前看起來,他沒有性命之憂。


    隻要沒有性命之憂那就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


    畢竟,之前抓了兩次曹丕,也沒有害他性命,多少還是結下了一點善緣的。


    想了想,陳辰便派人往樊城送信。讓關羽想辦法把曹仁也弄到手。


    雖然功德林裏還住著曹洪,但陳辰擔心曹洪的分量不夠換迴來糜芳。


    這迴占據主動的,可是曹操。憑借曹操的為人,若是不趁機多要一些好處,那他曹操也就不是曹操了。


    一個被俘虜了多年,並沒有太倚重的曹洪或許分量還不夠,但是你曹氏宗族的“世間福將”,分量用來換一個糜芳應該都是足夠的了吧?


    畢竟這個階段,雖然曹劉雙方都知道,互相之間已經是水火不容勢不兩立的局麵了。


    但是,畢竟這個時候還沒有徹底把臉皮撕破,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江湖嘛,不是打打殺殺,都是人情世故……


    況且,在陳辰的角度,無論如何,糜芳都是要換迴來的。


    且不說,他前麵在敵後多次立下的大功。


    單就看在糜竺的麵子上,也不能不管。


    當初,糜芳去徐州秘密行事,也是執行了陳辰的策略。但凡糜芳貪生怕死一點,不願意過去,那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隻是,讓陳辰沒想到的是,他給關羽去的信件很快就收到了迴應,說是已經抓到曹仁了。


    這搞的陳辰一愣一愣的,關羽辦事效率這麽高嗎?


    還是說曹仁真的這麽好抓?


    陳辰搖了搖頭,要是曹仁真這麽好抓,那曹操也不會放心地把曹仁放到襄樊的戰場上來了。


    不過,這倒也是讓陳辰心中更加安定了一些。


    現在雙方都有戰俘在手,而且相比較起來,其實曹仁的重要性還更重要一點。


    畢竟是一個方麵的統帥了,在曹操那邊的地位就更加不用說了。


    但隻要曹操願意,陳辰也還是願意用曹仁來交換糜芳迴來的。


    說到底,糜芳被擒那是一時不慎。


    或者說是他自己浪過了頭。


    像他這樣的,也隻能在中午的時候出現,因為他早晚要出事……


    但是曹仁的性質不一樣,那可是在正麵戰場上,被關羽堂堂正正擊敗,然後生擒的將領。


    既然能夠抓他一次,就能夠抓他第二次、第三次……


    相比之下,陳辰眼裏的糜芳,他的潛力可要比曹仁高了。


    ……


    又過兩日,陳辰派出的使者往鄴城而去的同時。


    鄴城關押糜芳的大牢裏麵,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多謝帶路!”


    糜芳低著頭,聽到腳步聲走到自己牢房的門口,微微抬眼,打量著來人。


    當他看到來人的時候,明顯一愣。


    “子方,許多時日不曾見過了。可還安好?”


    “你是陳長文?”糜芳有些訝異地反問了一句。


    “正是,怎麽?在下的變化很大嗎?”陳群笑著說道。


    “看著確實變化不小。”糜芳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隨後輕笑了兩聲。


    “子方何故發笑?”陳群有些奇怪。


    “你此番前來,想必是要嘲笑於我,既然如此,那我便先笑你兩聲,如此我也不虧。”糜芳臉上的表情很輕鬆。


    陳群的表情一僵,有些無奈地指了指糜芳,“好你個糜子方,這麽些年下來,身上那股子商賈的味道還是沒有散。”


    隨後兩人相視,而後俱又大笑了起來。


    陳群當年也是跟著劉備在徐州做過一段時間的官的,對糜芳自然也是認識的。


    他鄉遇故知,那可是四大喜。


    兩人當年在徐州之時,雖然算不得什麽知交,但也算是認識,如今相見也算是重逢,自然感覺親近上不少。


    “子方方才說的話,其實不對。”笑過之後,陳群開口說道。


    “哦?哪裏不對?”糜芳有些好奇地開口。


    “我此番前來,自然不是來嘲笑你的,而是別有要事。”


    “別的事?”糜芳有些訝異地看了看陳群。


    陳群沒有理會糜芳的訝異,自顧自地站了起來,小心地左右兩邊打探了一下,確定沒有人之後,複又迴到糜芳麵前。


    在糜芳眼裏,陳群可一直是個相當現實和勢利的人。


    畢竟好好的劉備放著不輔佐,偏要找曹操輔佐。


    他曹操什麽人呐?


    那可是上天遣下來滴屠殺徐州的丞相……


    “子方勿要多慮,你就算是信不過我,但總要信得過我的族弟吧?”


    糜芳又是一愣,“大軍師?”


    陳群也是一愣,“大軍師?”


    “就是楚國公,陳啟明。”糜芳也反應了過來,這種自己內部的人才能夠弄得懂的稱唿,說了估計陳群也不能理解……


    不過,陳群也沒有在這個事情上糾結太久。


    ”不錯,就是他。“陳群點了點頭。


    “和楚國公有什麽關係?難道?……?!”糜芳沉吟了一會,突然反應了過來,滿腦子的不可置信。


    不會吧?


    不會有人真的這麽早就開始布局現在的事情了吧?


    他還是個人嗎?……他好像還真有可能不是人?


    陳群看了看糜芳的臉色,沒有多說什麽。


    誤會就誤會吧……“一是想要借子方之口,向南麵傳個消息。”


    “什麽消息?為何非要讓我來傳?”糜芳皺了皺眉,“派一小吏,將文書傳過江南不就可以了?”


    陳群搖了搖頭,“不可,此事事關重大,非將軍親自轉述不可!況且,我也沒有辦法能夠聯係上啟明的人。”


    東風為了安全起見,在和陳群接觸的時候,都有由東風主動聯係陳群的。


    陳群對於這群神出鬼沒的人,一點辦法也沒有,想要留個聯絡的途徑,東方也不願意給。


    之說如果有事,會主動來找陳群的……


    糜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既如此,說來聽聽。權當聽個笑話了。畢竟我什麽時候能夠迴去都還是個問題。”


    陳群笑道,“對你的大軍師這麽沒信心?我倒是覺得,不出十日,將軍便有可能迴去,敢打賭否?”


    糜芳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他知道,這群聰明人說話,從來都是有的放矢的。


    既然陳群說他十日之內就有可能被放出去,那麽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穩了的。


    “有何不敢?我就賭,我九日內就可以迴去!”糜芳臉上的嘚瑟掩飾不住了。


    “好你個糜子方,怎的變得如此油嘴滑舌?”陳群也是無奈,“既如此,還請附耳過來……”


    糜芳不疑有他,湊了過去。


    陳群一陣低語之後,糜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此!”


    突然警覺,剛剛聲音太大了一點,若是被人注意到,那可就不好了。


    趕緊又壓低了聲音,“……事當真?”


    陳群點了點頭,臉色也是頗為嚴肅,“若是啟明能夠抓住機會,說不定能夠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蕩平天下。”


    糜芳顯然也知道這個消息的重要性,臉色頗為凝重地點了點頭,“若是此事為真,皆是蕩平天下,長文乃第一功也!”


    陳群搖了搖頭,“我所做者,非為名利。子方若是以功名之心揣度於我,那便恕我無禮,先行告退了。”說著便作勢要走。


    即便私下受了不少的刑罰,但是反應依舊在線的糜芳還是一把就拽住了陳群,“長文何故如此?若是方才在下言語無狀,誤會了長文,長文直管教訓我便是了。”


    陳群瞥了一眼糜芳藏在衣服下的傷口,“教訓?你身上可還有一處好的地方能夠教訓?”


    糜芳撓了撓頭,“也還是有的。那曹丕和於禁私下確實沒有少拿我泄憤,但麵上起碼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陳群沒有說話,隻是歎了一口氣。


    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


    “這是你的大軍師托人從特殊途徑送過來的傷藥,我來幫你塗抹吧……”


    糜芳顯然一愣,“大軍師?”探究的眼神就看向了陳群。


    陳群點了點頭,“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冒著被排擠和清算的風險,非要過來見你一麵?”


    糜芳點了點頭,隨後突然反應了過來,“所以,你方才和我打賭,是因為已經接到了大軍師的消息嗎?”


    陳群臉色一僵,無奈之下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自己打賭的時候玩心眼的事情。


    “好你個陳長文!怪不得翼德將軍要說你們這群人的心都是黑的!”


    陳群側過頭,“你還要不要上藥!”


    糜芳默默地轉過身,“來吧,麻煩長文了……”


    陳群聳了聳肩,後背位置上的傷口讓糜芳自己來確實挺困難的。


    陳群看著糜芳背上已經凝結起來的血痂,心中歎息。


    “啟明來信,讓我轉告你一聲。為將者,當不輕易將自身置於險地,才算合格……另外,他說,你外麵的隊伍,這一次的損失很大。為了救你,硬生生的損失了九成的戰力……”


    糜芳沉默不語,也不知道是因為陳群擦藥弄疼了他,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陳群見狀也不多話,隻是默默地擦著藥。


    時間就在兩人不再言語的抹藥過程中過去。


    “所以,長文你其實是大軍師留在這裏的後手嗎?”糜芳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


    “之前也有一個人這麽問我。”陳群笑了起來。


    “誰?”糜芳好奇地追問道。


    “你關心的不應該是,我是怎麽迴答的嗎?”陳群抹完最後一點,順手一巴掌拍在了糜芳的傷口上,疼的糜芳齜牙咧嘴。


    “怎麽迴答的不重要,我比較好奇是誰。”糜芳重新披好衣服。


    “荀文若。”陳群將小瓷瓶重新收好。


    “是他?”糜芳有些驚訝,隨後追問道,“那你是怎麽迴答的呢?”


    陳群翻了個白眼,“我說,啟明看不上我。純粹利用我而已。”


    糜芳聞言笑了起來。


    該說不說,其實挺有陳辰的風格的。


    “行了,時間差不多了,再過一會兒,獄卒估計要過來催了。你在這裏一切小心,先前交代的事情,切莫忘記告訴啟明。”


    陳群整了整衣冠,走到門口,側過頭,“後會有期。”


    糜芳抱拳行禮,“後會有期。”


    ……


    用曹仁交換糜芳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曹操手上實在是沒什麽人能堪大用了。


    這一次曹仁失利雖然確實有損他在曹操心中的形象,但是問題不大。


    曹仁依舊穩坐宗族最善統兵將軍的第一把交椅。


    “子孝,此番再去襄樊,拖住關羽即可。待渤海平定之後,朕便起舉國之兵,以向荊襄,禦駕親征,蕩平四海。”


    曹操揉著頭,對曹仁說道。


    曹仁麵露愧色,躬身行禮。


    若不是自己一時大意,這場戲抓住的這個糜芳,完全可以去把張合和曹洪換迴來。


    現在這樣,就跟白忙活了一陣一樣……


    “對了,子建此次與你同去宛城。若是合適的話,還麻煩子孝多提點他一下。”


    曹仁對此自無不可。


    要知道,曹植的能力可是經曆過大草原戰事的考驗的。


    若是能夠帶迴軍營,說不定還能給宛城的士兵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起碼自己在做一些決策的時候,也有能夠商討的對象。


    要知道,現在僅關羽一人,自己就有點招架不住的感覺了。


    更別提,關羽身邊還有一個曾經在新野看破了自己的陣法的徐庶在了。


    這兩組合在一起,任誰來了,不都要好好掂量一下?


    真不知道,這劉備憑什麽能夠運氣這麽好?


    ……


    “喲,這不是我們徐州軍團的大功臣糜子方嗎?怎麽這看起來,拉成這副模樣了?”


    糜芳滿心感動和感慨地奔向陳辰等人的時候,就聽到陳辰說了這麽兩句話,直接把他凍結在原地,雙腿一軟,失意體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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