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何嚐前後所言不盡相同?”


    陳辰搖了搖頭。


    “方才,玄德公可是說過,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又何來,劉表,劉璋之基業之說。”


    劉備一聽,好像有點道理?


    “再則百姓眼中的玄德公如何,與取不取荊益之地並沒有關係。玄德公仁德之名天下皆知。公又如何得知,荊益二地之百姓,不盼著玄德公前往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呢?”


    陳辰抿了一口茶。


    “更何況,我曾說過,尊嚴,隻在劍鋒之上,真理,隻在弓弩的射程範圍之內。說到底,弱肉強食無論在哪裏都是適用的。”


    劉備聽完之後,心中斟酌了一番,便點了點頭。


    “多謝先生教誨,確實是備為名聲所累了。”然後看向諸葛亮,有些猶疑。


    “臥龍先生,不知……”


    諸葛亮明白劉備要說什麽。


    “玄德公經年以來,禮賢下士,不拘小節。孔明多次相試,公皆無怨無悔,不以為卑鄙。如此厚恩,豈能不報?若公不棄,願為驅使。”


    劉備大喜。


    連忙上前扶住諸葛亮。


    “能得臥龍先生之助,大事可成矣!”


    諸葛亮有些尷尬地看了看陳辰。


    可惜的是,沒有看到對方不好的臉色,隻是一臉吃瓜的表情。


    “主公,啟明這邊,我可說不動,還要你親自出馬。”


    陳辰有些憤恨地瞪了諸葛亮一眼,自己吃瓜吃的好好的,非要給自己上眼藥。


    “不知備方才的答案,先生可還滿意?”劉備心領神會。


    “尚可,隻是有一點玄德公沒有想明白。那便是一切的政治都建立在經濟的基礎之上。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若是整體的生產力水平無法匹配,那麽,天下人的天下,不過還隻是一句空話。


    更何況,便是有一天,生產力能夠達到極高的水平。天下之人又是何其之多,又豈能沒有人來領導天下萬萬之民?


    若是真的沒有一個領導者,這天下,和沒有一統,又有什麽區別?”


    雖然劉備有一些術語沒有聽懂,但是稍微一琢磨,也理解了陳辰意思。


    隨即感到豁然開朗,想來也是自己鑽了牛角尖。


    嘖,這種動腦子的活,以後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吧。


    頭好癢,要長腦子了……


    “原來如此,多謝先生解惑,隻是備之所願,遠不止……”


    陳辰抬起手,打斷劉備的話。


    “我知玄德公之心意,如此,還有一個問題,請玄德公立刻就迴答我。”


    劉備有些裂開,還有問題?還要立刻迴答?


    “請先生賜教。”表麵還是要笑嘻嘻。


    “若有一日,關張二位將軍死於他人之手,但是此人又非是天下之人共認的漢賊,如此一來,玄德公該如何取舍?是興兵討賊,還是起兵報仇?”


    劉備愣在當場。


    在他眼裏,陳辰那是神仙下凡,能夠未卜先知的。


    他說張飛和關羽會死,那麽就真有可能會死。結合剛剛諸葛亮提出的戰略構想,不是死在曹操手上,那就是死在孫權手上了。


    想想也是,曹操喜歡關羽,或者說,喜歡收集人妻……人才的這件事情,基本上世人皆知了。怎麽也不可能會主動殺了關羽的。


    所以這道題就變成了,會不會因為私仇,罔顧大義。


    劉備又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良久之後,長歎了一口氣。


    “先生又在為難備了。備實不知該如何去做……”


    諸葛亮似是無意地咳嗽了一聲,而後抬起了羽扇,擋住了自己的臉,隨後迎著劉備探視過來的神情,對著陳辰的方向努了努嘴,給了個眼神。


    劉備瞬間心領神會。


    “但是,備不覺得,這件事情需要備來做思考,我隻需做決定即可……至於該如何思考,全賴先生之力……”


    陳辰自然是看到了諸葛亮的小動作了,不過無傷大雅。


    “如此,辰,願效犬馬之勞!”


    “先生莫怪,是備天資駑……”


    劉備猛地抬頭。


    淚水漸漸湧了上來。


    “先生這是?這是答應了?”


    “先不說君臣之禮,單是主公年長於我,也不再適合稱唿我為先生。主公喚我表字即可。”


    “好好好……我劉備何德何能,得二位大賢之助……今日之言,備必銘感於心,時時警醒……漢室江山,天下百姓,全賴二位軍師之手。”


    陳辰和諸葛亮受了一禮,便吩咐童子,開始收拾行李。


    “對了,主公,此處還有一人,希望主公能夠親自去請?”陳辰突然想起了什麽。


    “哦?還有大賢?”劉備心裏一喜。


    “非是大賢,遠勝大賢。此乃我為主公所獻第一策。”


    “何人值得啟明如此推崇?”


    “主公先前應當見過,那個邋遢的老者。”陳辰手上指揮不停,微笑著解釋道。


    說華佗,華佗到。


    “此人乃是天下聞名的神醫,華佗華神醫。”陳辰忙給二人介紹。


    老頭子桀驁的很,看也不看劉備一眼,“啟明這是要搬家?”


    “也算是搬家吧,此地日後不會再來了。”陳辰解釋道。


    “如此,小老兒也就告辭了,多年以來,多有叨擾,也多謝啟明先生給小老兒的提點和啟發。老小兒代醫術一道,多謝先生大義。”


    陳辰趕忙攔住華佗。


    人都來了,還想走?


    “神醫莫要急著離開,先前在下也同神醫說過,醫術的發展,離不開無數的臨床實踐。如今有一個好機會能給神醫提供大量的臨床機會。”


    華佗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劉備,大致有一些猜測。


    “當今世上,窮苦百姓何其之多,以神醫一人之力,又能拯救多少?再則,普天之下疑難雜症在軍營之中能找到大半。神醫所擅長的,乃是外科一道,軍營之中外傷更是無數,豈不是先生最適合的去處?”


    華佗搖了搖頭。


    “兵者,兇器也。若是我入軍營,治好了士兵,豈不是讓更多的百姓,因此而受傷?”


    劉備笑了,這題他會。


    陳辰也笑了。


    好家夥,是時候讓你見識一下,唯物主義辯證法的威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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