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黃沙漫如煙，
春花跌落塵泥間。
密水奔流掩白骨，
烽火刀兵破曉天。
——————
今年的東嶽岱州，天氣有些幹燥。
東南風卷起沙塵，不斷地擊打著一隻兩百多人的隊伍。
這支隊伍從密水縣南門出來，走在官道上，往南十裏堡而來。
隊伍裏的團練兵們外麵一律穿著同樣的半身牛皮甲。牛皮甲勉強能護住上身要害，隻是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很是破舊，裏麵為了涼快，很多人都隻穿著單衣。
團練兵們的武器就不那麽統一，看起來五花八門。
大多數人的手裏拿著木頭杆子的長槍，也有一些拿著單刀和盾牌，最差的隻有單刀在手。
不過這支隊伍排列的還算整齊，團練兵們也沒有過多的話，顯然是訓練有素。這一切都和訓練他們的長官密不可分。
隊伍前麵是四匹戰馬，馬上坐的就是密水縣的四名團練官。
總團練呂雙周正在馬上和另外兩位副團練趙貴、鄧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楊忠年紀最小資曆最淺，所以縱馬跟隨。
全身穿著一套整齊鐵甲的呂總團練端坐在戰馬上，一掃自己中年不得誌官員的猥瑣樣，竟然有了幾分豪氣！
他雙手一橫手中都快沒了毛的丈八素纓槍，說：“自打從北地六鎮邊軍裏退下來到現在，我就沒想到還能再穿上這套行頭。”
他扭頭看看身邊的兩位副團練，繼續說：“才十幾年沒有戰事，現在會馬上功夫的軍官是越來越少啦！”
兩位副團練一聽總團練這麽說，都挺慚愧。看著自己手裏的單刀和長劍，這明顯不是馬上戰將該拿的兵器。
呂總團練見狀，一擺手，哈哈大笑：“這也不怪你們！現在咱們畢竟是團練，對付的都是這縣城裏麵的地痞流氓，哪能還像我們當年在六鎮軍中，麵對的都是兩軍對壘，騎馬廝殺?
不過，你們兩個還是要學一下馬上功夫，萬一再有像今天一樣的大場合，那也得拿得出手啊！”
兩位副團練連連稱是。
呂雙周又轉身看向楊忠手裏那條又粗又長的棗木槊，略有擔憂地說：“楊忠，這個槊恐怕得有三五十斤吧，你會用嗎？
我當年在六鎮軍隊的時候，可是沒見過有幾個人能用這玩意兒，但凡能用槊的都是數得上的猛人！
我知道你步下功夫有兩手，這馬上功夫你行不行？不要現在顯擺，到時候拉稀！”
楊忠知道呂總團練關心自己，在馬上一抱拳：“呂頭兒，你知道我天生力氣大，這玩意兒小時候我舅爺教過一點，會用。”
其實楊忠十八班武藝樣樣都會，但是在馬上特別精通的就是槊法。
什麽是槊？
這種武器的樣子有點像長槍，但是比一般的長槍要巨大幾倍，前麵是長劍似的一個大槍頭。
槍頭後麵還延伸出一截兩尺左右的實心粗鐵棒。說是鐵棒，其實有的帶棱、有的帶刺。這是兼具了長槍和狼牙棒的功能，最後麵才是又粗又長的杆子。
槊這兵器十分沉重，而且用法有講究，一般的將領都用不了，隻有猛將才能使用的靈活，一旦用好了，在戰場上威力巨大。
四人邊走邊聊，走了約莫有將近一個時辰，一行人馬慢慢來到了南十裏堡外圍。
呂總團練帶住戰馬，吩咐穩住團練兵的陣腳，遠遠的觀察南十裏堡的形勢。
——————
這是楊忠第一次看到南十裏堡。
同樣是村莊，南十裏堡和自己出身的謝家莊截然不同。
謝家莊就是一般的北方村落。每家每戶都是平房，帶一個小院子。村裏麵道路四通八達，村子外麵也沒有圍牆，從哪裏都能順著路走進村裏。
眼前的南十裏堡則不然。
外麵是粗圓木壘成的寨牆，約莫有一丈高，前後兩個寨門，所有的房屋都被木頭寨牆圍在裏麵，根本就是一個小堡壘。
這時，隻見南十裏堡寨門緊閉，寨牆上密密麻麻站滿了莊丁。他們手持各種兵器交頭接耳，還不斷地對著遠道而來的團練兵隊伍指指點點。
南十裏堡內，剛睡了兩個多時辰的王雲祿，被驚恐的莊丁叫了起來。等聽莊丁報告說南十裏堡外來了許多官兵，心裏十分驚訝。
他趕緊起床穿上衣服，帶著一眾親信一起登上寨牆，向遠處張望。
果然，在南十裏堡約一裏之外，黑壓壓的團練兵大概有幾百人，正在逼近。
王雲祿頓時就有不良預感。
——————
“高先生算的準啊！”
看著南十裏堡的木寨之上人頭攢動，呂總團練咂咂嘴：“看來王雲祿果然早有準備，要打攻城戰？真是天大的麻煩！”
呂雙周年輕之時久經戰陣，經驗豐富。他深知平地戰和攻城戰是截然不同的難度。
手下的團練兵又沒有帶什麽重型器械，貿然攻打寨子，絕對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恐怕隻能另外想辦法。
他對著三個副團練說：“我先去探探虛實。你們等下都機靈點，萬一有機會，看我手勢就直接衝進去。現在可不是訓練，隨時就能動刀子死人了！”
三名副團練縱馬順著隊伍往後跑，一邊跑一邊把呂總團練的意思傳達下去。
團練兵們都準備上了。
看一切都安排妥當，呂總團練驅動胯下戰馬，往前趕來。
按自己以前在軍中的經驗，走到寨牆上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外一點點，他就停住戰馬。略微運一運氣，大喊道：“喂！南十裏堡的兄弟們你們聽著！你們王莊主在不在啊？在的話叫他出來迴話！”
話音落下，過了一會兒，寨牆之上人群分開，一個黑大漢來到前麵，正是王雲祿。
他高聲答道：“草民王雲祿在此，來的可是呂總團練？”
呂總團練猥瑣地一笑，在馬上拱手：“王兄弟，好說好說，正是老呂。”
王雲祿板著臉問：“不知團練大人今天要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呂總團練繼續跟他寒暄：“王兄弟這麽客氣幹嘛？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啊，還不打開寨門讓我進去？”
王雲祿把臉一沉，說道：“呂總團練如果像平日一樣，隻是三個五個人來南十裏堡作客，那我自然要開門迎接。可是今天為什麽要帶來這麽多人馬？還請呂總團練給草民講個明白。”
呂總團練在馬上一拍大腿：“哎！王兄弟哇！你昨晚在夜市街上可是鬧了好大一場風波啊！這都驚動了縣太爺賀拔大人。大人他這不是下了命令，讓我來請你去衙門說道說道。”
王雲祿一聽是縣太爺的命令，眼皮跳了跳：“夜市街什麽事？我怎麽不知道？”
春花跌落塵泥間。
密水奔流掩白骨，
烽火刀兵破曉天。
——————
今年的東嶽岱州，天氣有些幹燥。
東南風卷起沙塵，不斷地擊打著一隻兩百多人的隊伍。
這支隊伍從密水縣南門出來，走在官道上，往南十裏堡而來。
隊伍裏的團練兵們外麵一律穿著同樣的半身牛皮甲。牛皮甲勉強能護住上身要害，隻是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很是破舊，裏麵為了涼快，很多人都隻穿著單衣。
團練兵們的武器就不那麽統一，看起來五花八門。
大多數人的手裏拿著木頭杆子的長槍，也有一些拿著單刀和盾牌，最差的隻有單刀在手。
不過這支隊伍排列的還算整齊，團練兵們也沒有過多的話，顯然是訓練有素。這一切都和訓練他們的長官密不可分。
隊伍前麵是四匹戰馬，馬上坐的就是密水縣的四名團練官。
總團練呂雙周正在馬上和另外兩位副團練趙貴、鄧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楊忠年紀最小資曆最淺，所以縱馬跟隨。
全身穿著一套整齊鐵甲的呂總團練端坐在戰馬上，一掃自己中年不得誌官員的猥瑣樣，竟然有了幾分豪氣！
他雙手一橫手中都快沒了毛的丈八素纓槍，說：“自打從北地六鎮邊軍裏退下來到現在，我就沒想到還能再穿上這套行頭。”
他扭頭看看身邊的兩位副團練，繼續說：“才十幾年沒有戰事，現在會馬上功夫的軍官是越來越少啦！”
兩位副團練一聽總團練這麽說，都挺慚愧。看著自己手裏的單刀和長劍，這明顯不是馬上戰將該拿的兵器。
呂總團練見狀，一擺手，哈哈大笑：“這也不怪你們！現在咱們畢竟是團練，對付的都是這縣城裏麵的地痞流氓，哪能還像我們當年在六鎮軍中，麵對的都是兩軍對壘，騎馬廝殺?
不過，你們兩個還是要學一下馬上功夫，萬一再有像今天一樣的大場合，那也得拿得出手啊！”
兩位副團練連連稱是。
呂雙周又轉身看向楊忠手裏那條又粗又長的棗木槊，略有擔憂地說：“楊忠，這個槊恐怕得有三五十斤吧，你會用嗎？
我當年在六鎮軍隊的時候，可是沒見過有幾個人能用這玩意兒，但凡能用槊的都是數得上的猛人！
我知道你步下功夫有兩手，這馬上功夫你行不行？不要現在顯擺，到時候拉稀！”
楊忠知道呂總團練關心自己，在馬上一抱拳：“呂頭兒，你知道我天生力氣大，這玩意兒小時候我舅爺教過一點，會用。”
其實楊忠十八班武藝樣樣都會，但是在馬上特別精通的就是槊法。
什麽是槊？
這種武器的樣子有點像長槍，但是比一般的長槍要巨大幾倍，前麵是長劍似的一個大槍頭。
槍頭後麵還延伸出一截兩尺左右的實心粗鐵棒。說是鐵棒，其實有的帶棱、有的帶刺。這是兼具了長槍和狼牙棒的功能，最後麵才是又粗又長的杆子。
槊這兵器十分沉重，而且用法有講究，一般的將領都用不了，隻有猛將才能使用的靈活，一旦用好了，在戰場上威力巨大。
四人邊走邊聊，走了約莫有將近一個時辰，一行人馬慢慢來到了南十裏堡外圍。
呂總團練帶住戰馬，吩咐穩住團練兵的陣腳，遠遠的觀察南十裏堡的形勢。
——————
這是楊忠第一次看到南十裏堡。
同樣是村莊，南十裏堡和自己出身的謝家莊截然不同。
謝家莊就是一般的北方村落。每家每戶都是平房，帶一個小院子。村裏麵道路四通八達，村子外麵也沒有圍牆，從哪裏都能順著路走進村裏。
眼前的南十裏堡則不然。
外麵是粗圓木壘成的寨牆，約莫有一丈高，前後兩個寨門，所有的房屋都被木頭寨牆圍在裏麵，根本就是一個小堡壘。
這時，隻見南十裏堡寨門緊閉，寨牆上密密麻麻站滿了莊丁。他們手持各種兵器交頭接耳，還不斷地對著遠道而來的團練兵隊伍指指點點。
南十裏堡內，剛睡了兩個多時辰的王雲祿，被驚恐的莊丁叫了起來。等聽莊丁報告說南十裏堡外來了許多官兵，心裏十分驚訝。
他趕緊起床穿上衣服，帶著一眾親信一起登上寨牆，向遠處張望。
果然，在南十裏堡約一裏之外，黑壓壓的團練兵大概有幾百人，正在逼近。
王雲祿頓時就有不良預感。
——————
“高先生算的準啊！”
看著南十裏堡的木寨之上人頭攢動，呂總團練咂咂嘴：“看來王雲祿果然早有準備，要打攻城戰？真是天大的麻煩！”
呂雙周年輕之時久經戰陣，經驗豐富。他深知平地戰和攻城戰是截然不同的難度。
手下的團練兵又沒有帶什麽重型器械，貿然攻打寨子，絕對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恐怕隻能另外想辦法。
他對著三個副團練說：“我先去探探虛實。你們等下都機靈點，萬一有機會，看我手勢就直接衝進去。現在可不是訓練，隨時就能動刀子死人了！”
三名副團練縱馬順著隊伍往後跑，一邊跑一邊把呂總團練的意思傳達下去。
團練兵們都準備上了。
看一切都安排妥當，呂總團練驅動胯下戰馬，往前趕來。
按自己以前在軍中的經驗，走到寨牆上弓箭的射程範圍之外一點點，他就停住戰馬。略微運一運氣，大喊道：“喂！南十裏堡的兄弟們你們聽著！你們王莊主在不在啊？在的話叫他出來迴話！”
話音落下，過了一會兒，寨牆之上人群分開，一個黑大漢來到前麵，正是王雲祿。
他高聲答道：“草民王雲祿在此，來的可是呂總團練？”
呂總團練猥瑣地一笑，在馬上拱手：“王兄弟，好說好說，正是老呂。”
王雲祿板著臉問：“不知團練大人今天要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呂總團練繼續跟他寒暄：“王兄弟這麽客氣幹嘛？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啊，還不打開寨門讓我進去？”
王雲祿把臉一沉，說道：“呂總團練如果像平日一樣，隻是三個五個人來南十裏堡作客，那我自然要開門迎接。可是今天為什麽要帶來這麽多人馬？還請呂總團練給草民講個明白。”
呂總團練在馬上一拍大腿：“哎！王兄弟哇！你昨晚在夜市街上可是鬧了好大一場風波啊！這都驚動了縣太爺賀拔大人。大人他這不是下了命令，讓我來請你去衙門說道說道。”
王雲祿一聽是縣太爺的命令，眼皮跳了跳：“夜市街什麽事？我怎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