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許塵的身世,他隻向秋月華說了一半,關於他心中的仇恨,他卻從未提及。所以秋月華隻知道他身世淒苦,其餘的並不知曉。因而對於許塵這句話,她並不是很能理解,問道:“可是,武功真的比性命還要重要嗎?”


    許塵道:“對別人來說或許不是,但對於我來說就是!”說罷轉頭向南宮嫿道:“要殺要剮盡管放馬過來吧,我不怕你!”


    南宮嫿又向黑道人看了一眼,示意他動手。當黑道人走到她身邊時,她低聲道:“廢了他武功,留他性命。”她這句話說得極輕,除了黑道人,餘人誰也沒有聽見。黑道人向前走近,突然間身子騰空,手掌對準許塵身上幾處大穴疾拍過去。隻要連續打中他這幾處穴道,再用以內力,許塵身上的武功便可盡數廢除。


    然而黑道人並未想到的是,當他靠近之時,許塵早已潛運內力,將身上尚可凝聚的真氣全部匯集於右手手掌中。想著今天就算非死不可,他也不會束手待斃,任人宰割。因此,當黑道人手掌將要碰到他身子,許塵立時出掌反擊。


    隻聽得“啪”的一聲響,二人手掌相抵,兩人各自退了幾步。黑道人胸口頓時感到一陣難受,暗想,這小子年紀輕輕,沒想到內力竟如此了得。就連南宮嫿也微感詫異。聽得白道人叫道:“黑老怪,你怎麽樣?我竟忘了提醒你了,這小子功夫不容小覷。那日他打我的一掌,到現在我胸口還隱隱作痛呢!”


    南宮嫿低頭尋思,想來這定是那九微冥清訣的效果。哼,如此說來,此人怕是留不得了!抬頭向黑道人問道:“你怎麽樣?”黑道人搖了搖頭,道:“沒事,教主。”南宮嫿向他使了個眼色,並點了點頭。黑道人立時會意南宮嫿的意思是讓他無須再手下留情。當下,左足輕點,縱身又向許塵撲了過去。


    許塵剛才奮力擊出了那一掌,此刻身上已無半點力氣,心道:“看來,我許塵今日勢必要命喪於此了。”心中不由得一陣淒愴。眼見黑道人掌到,忽然,許塵身子一個踉蹌,卻是被秋月華猛地推開,想要代他受死。


    黑道人登時一怔,但想要住手卻已不能。這時,又見一人影倏地擋在了秋月華的身前。霎時間,黑道人手掌“嘭”的一聲打在了這人身上。隻聽得驚唿聲起,霜兒、風兒、小雨三人急聲叫道:“小雪,你……”


    不錯,那突然擋在秋月華身前的人正是小雪。以小雪的功力,黑道人這一掌她哪裏經受得起?隻見她口中不住咳出血來,胸前衣衫上已全是鮮血。


    許塵已搶上前扶住她倒下的身子,顫聲道:“小雪,你怎麽樣?你怎麽樣……”神情頗為倉皇。秋月華哭道:“小雪姑娘,你為什麽這麽傻?我和阿塵本就虧欠於你,你為什麽要……”


    小雪氣息微弱,微微笑道:“早上,你和許塵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你不必歉疚,我才不是要救你!我隻是……隻是要救……要救許塵的孩子。”說著一道淚水從眼角緩緩流下,轉頭向許塵道:“許塵,我想問你一句話,如果……如果在你沒遇上她之前,你會……你會喜歡我嗎?”


    許塵眼中噙滿了淚水,向秋月華瞧了瞧,張大了嘴,卻不知該如何迴答小雪的問題。秋月華忙道:“小雪,阿塵他會的!如果沒有先遇上我,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小雪淡淡一笑,道:“是嗎,許塵?你會……會喜歡我的是嗎?”過了半晌,許塵終於點了下頭,哽咽道:“是,我會!我會喜歡你!”聽到這句迴答,小雪臉上的笑意更盛了。但隻片刻,她終於合上雙眼,撒手而去。


    南宮嫿見狀,心中也覺傷感。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小雪臨死之際總算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小雪為救許塵和秋月華而死,黑道人不知道是否還要殺了許塵。正欲向南宮嫿請示,忽聽得“噗”的一聲,許塵口中噴出了一大口鮮血,接著身子一仰,倒在了地上。


    秋月華大為驚駭,連聲叫道:“阿塵,阿塵你怎麽了?阿塵……”


    她不知許塵雖練習那九微冥清訣治療身上的內傷,可白道人一再追趕,導致許塵的傷反反複複。加之適才,許塵在重傷之下,尚還強運內力擊了黑道人一掌。這下,他身上經脈到處衝突,真氣逆轉,便是神仙也再難救。如若他剛才沒有用盡全力,讓黑道人得以除去他身上的武功,那麽他的內傷也就不治而愈了。隻可惜他一生要強,寧死也不願失去武功,做一個廢人。


    南宮嫿等人均覺奇怪,剛才黑道人隻不過打了許塵一掌,而且看來並未討到便宜,怎地許塵會變成這樣?白道人沉吟道:“教主,這小子如此想必是在練功那晚就已走火入魔。”黑道人點頭道:“不錯,剛才他打我的那一掌雖然內力強勁,但顯然底氣不足,像是有傷在身。”


    秋月華不住哭喊,許塵尚有一絲氣息。他兩眼怔怔地瞧著秋月華,嘴巴微微翕合,顯是想要說話,然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他強抬起一隻手,將腰上那支隨身攜帶的玉簫取下遞給秋月華,之後又伸手向胸口懷中摸去。可是他手隻伸到一半,人便一動不動了,顯然已經氣絕。秋月華握住玉簫伏在他與小雪身上縱聲大哭,哭聲悲痛,綿綿不絕。霜兒幾個丫頭畢竟年輕,見了這情景,跟著也難過不已。


    這時,聽得遠處腳步聲響,一人向這邊快步走來。待得走近,這才看見原來是方少白。那日,蘇齊和許塵走了之後,方少白心中栗栗,總覺得不妥,思索幾日後終於還是不放心,於是向他二人跟了來。


    方少白低頭瞧見師姐秋月華正伏在地上放聲大哭,心中一凜,連忙奔至她身旁。待看見地上躺著許塵和小雪的屍體後,頓時大感惶惑。他叫了聲“師姐!”秋月華卻不理他,隻一個勁兒地不住啼哭。方少白抬頭看向南宮嫿,問道:“是你……是你殺了許塵?”


    南宮嫿聽他語聲中頗有一絲怨懟,昂然道:“不錯,是我殺的怎樣?”


    方少白皺了皺眉,道:“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這位小雪姑娘不是你魔教的人嗎?你怎麽也……”霜兒欲待向他解釋,說道:“公子,不是這樣的。小雪她……”南宮嫿打斷了她的話,道:“霜兒,不必跟他解釋,你過去搜一下那姓許的身上。”


    霜兒不敢再說,點頭道:“是,教主!”說著向許塵慢慢走近。她隻道自己去搜許塵的身,秋月華必會出言阻止,卻不想秋月華竟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任憑她伸手到許塵懷裏摸去。霜兒雖覺得這樣不妥,可南宮嫿的命令她又不敢違背。


    正當她躊躇中,手指已觸到一包硬邦邦的東西。霜兒將東西取出,向秋月華瞧了一眼,見她仍是毫無反應,於是將東西捧到南宮嫿麵前。南宮嫿伸手接過,打開外麵包裹的一層黃油紙,但見裏麵有三本小冊子和一張圖。其中一本冊子上寫著“九微冥清訣”幾個字。


    南宮嫿心中一凜,暗道,哼,這小子果然有心!這套九微冥清訣當真被他抄錄了下來。再去看另外兩本冊子,卻是一套名叫“玉蟾神功”的秘笈。剩下的那張紙上所繪的卻好像是一套劍法,當下也沒在意。其實這套劍法也是許塵從魔教那間密室後麵的另外一間密室的牆壁上依樣畫下來的。隻不過南宮嫿並不知道那間密室的所在,自然就不識得這套劍法了。


    將那本九微冥清訣的冊子取出,隻見南宮嫿掌力一推,那冊子頓時便化為千萬張小紙片似白雪一般飄落在地。她將剩下的東西遞給霜兒,示意她去還給秋月華。這時,眾人才算大概明白,許塵是因為盜了魔教極為重要的東西,因此南宮嫿才非殺他不可。


    霜兒將餘下東西包裹好遞給秋月華,秋月華隻看了一眼,並不伸手去接。霜兒也十分同情於她,說道:“姑娘,這可能是許塵唯一還剩下的東西了,你還是收下好好保存吧!”


    聽到這句話,秋月華這才伸手接了。她將外麵的黃油紙打開,第一眼便看見那“玉蟾神功”幾個大字,登時心頭一怔,暗想,這秘笈我不是還給師弟了嗎?怎麽還會在阿塵身上?難道阿塵他……他又向師弟強行奪了過來?不禁抬頭向方少白看去。


    方少白在看到這兩本玉蟾神功的秘笈時,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隨即就已明白,這並非是原稿,隻不過是許塵謄錄的一份新的罷了。難怪當初許塵會乖乖聽秋月華的話把秘笈還給他,原來竟是如此!


    這時,忽聽得南宮嫿向魔教諸人說道:“我們走!”說完當先邁步而去。


    霜兒本想跟方少白告一聲別的,不過考慮到今日這個情形,便沒有開口,隻不住迴頭向方少白看了幾眼。方少白見南宮嫿這般行事,心知自己也許是誤會她了。但也沒有開口,想著此事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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