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雙方才剛剛交上手,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嗤嗤嗤”的聲響。接著便有人“啊”“呀”“哎呦”……的叫喚和一陣兵刃“哐啷哐啷”落地的聲音。但見幾個門派中當先搶在前麵的一些人提著自己右手手掌,到處張望,顯是中了什麽暗器。


    眾人驚疑之間,魔教等人身旁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位青衣老者。不過說他老也不算老,年紀約莫在四十歲左右,頭發卻已半數花白。眾人隻道剛才的暗器想來必是此人所發,料想是魔教的人。可是又不見他向南宮嫿等人招唿,而是不住打量方少白身上的傷口,歎道:“唉,看來我還是來遲了一步!”


    方少白滿臉喜色,拉了這青衣人一隻手臂,問道:“前輩,您怎麽到這裏來了?”顯然,這人是方少白的朋友而非魔教的人,因黑白二道、青龍等人也是麵麵相覷,不知此人到底是誰。


    見此情形,群雄似乎都鬆了一口氣。聽得有人大聲喝問道:“閣下是誰?怎地到這裏來多管閑事?”


    青衣人將目光從方少白身上收迴,向著人群微微一笑,迴答道:“鄙人江城,一個山間野老!不敢管諸位的閑事,此來隻是要找一位朋友。”不錯,這人就是在終南山上救了方少白一命的那位隱居高手。


    眾人都想,他說的朋友大概就是方少白了。但還是有人問道:“什麽朋友?”江城嘻嘻一笑,反手拉住方少白,道:“喏,就是他!”南山派中有人冷笑道:“哼,這小子殺了我們師父,今日休想活著離開這裏。你若是識趣的話就趕緊走,否則就別怪刀劍不長眼睛!”


    江城微微一笑,道:“那這就不好辦了!今日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把我這位朋友帶走的。”


    方少白忙低聲道:“前輩,您快走吧!不用管我,我……我不能走。”江城當然知道他的心思,他不願丟下魔教的人不管。他不答話,聽得南山派那人又道:“哼,既是如此,那你就跟著這些魔教妖人一起受死吧!”說完發一聲喊,眾人又都再次蜂擁而上。


    不想片刻之間,又是一陣“嗤嗤嗤”的聲響和兵刃“哐啷”落地的聲音。適才,中了暗器的人受傷並無留下傷痕,而這次,中招之人右手手腕全被割了一道口子,隻見傷口不斷有鮮血湧將出來。眾人驚懼不已,停住腳步,不敢再輕舉妄動,連忙扯下衣襟包住流血的手腕。也幸而這口子不深,未傷及動脈,否則湧出的血哪裏能包裹得住?


    說也奇怪,眾人手腕雖受了傷,但卻不見那傷人的暗器在什麽地方。有人厲聲向江城問道:“說,你到底是什麽人?對我們使了什麽妖法?”


    江城嗬嗬一笑,道:“我又不是妖怪,哪裏會使什麽妖法?隻不過是一個愛種花的老農,喏—”說著攤開手掌,掌中有一些顏色各異的小瓣小瓣的東西,仔細一瞧,卻是一片一片的花瓣。


    眾人不知其理,莫非剛才的暗器竟是這些花瓣?已有人俯身低頭到地上去察看,但見數十人同時拾起幾片花瓣拿在手上,大家各自相互瞧了瞧,眼中盡皆露出恐怖的神情。各人心中暗想,這確實是真的花瓣,一片小小的薄薄的花瓣都可傷人,那麽此人武功之高便就可想而知了。於是,站在最前麵的眾人不自覺的都往後退了一步,生怕江城又再揮出他手中的那一把花瓣。而倘若江城再多用一分力道,抑或對準的不是眾人的手腕而是喉頭,那……


    過得半晌,未見一個人再上前動手,南宮嫿高聲說道:“眾位想找我魔教決一勝負的,我魔教隨時恭候大駕。不過今日還不想死的,那就都給我讓開!”說著轉身向下山的方向走去。眾人見了江城這一手暗器功夫,又見那坐在地上療傷的五人尚未恢複過來,當下心中已怯了大半。


    那點蒼和崆峒二派的掌門雖然惱恨南宮嫿殺了他們好幾人,然而現在南山派、九華門、昭陽派、黃河幫、丐幫的幾個當家人都騰不出手來援助。那若是繼續動手的話,他二人勢必得身先士卒。可光是一個魔頭他們都未必是其對手,更何況現在又來了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仇自然是要報的,可今日若因此而喪命在這少室山上,那就大大劃不來了。二人在心中想著,此事看來隻能等以後再慢慢從長計議了。於是乎,圍著的數百人中竟沒有一個人出言阻攔南宮嫿。


    南宮嫿當先走去,擋住路口的群雄不由自主地都退到兩邊,讓出了一條道。方少白、江城、蘇齊等人也都跟著走了。


    這時,那吳思道、寧不冉等人已慢慢恢複醒來,為其療傷的五人收迴內息,十人一起站起身來。吳思道瞧見魔教等人離去的背影,叫道:“怎麽,你們怎麽將他們放走了?這次是除掉魔教的最佳機會,你們怎麽可以……不行,大家夥跟我一起上!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叫他們這幫人安然無恙地離開少林寺。”他說著就要向前追去,然而腳下才隻跨得兩步,整個人便又搖搖晃晃起來。


    那嚴逸趕忙將他扶住,然後歎了口氣,說道:“吳師兄,今日我看就算了!”原來,適才被南宮嫿打傷的五人因為凍僵處於昏迷狀態,對於後來發生的事全然不知。而為其療傷的五人即使不敢分神,但耳中依然聽得明白,魔教來了一位極為厲害的幫手。


    吳思道眉頭一皺,道:“怎麽?妖女武功再厲害,可我們這麽多人還能拿她沒奈何嗎?況且,他們手上兩人已受了重傷需要他人照應,我們所要對付的無非就是那麽三人而已。難道這也做不到嗎?”


    人群中倒有一部分人頗為佩服吳思道的勇氣,跟著道:“吳掌門說得不錯!今日放了他們那就是縱虎歸山。咱們這就追上去,為適才死在其手上的弟兄們報仇!”


    這部分人正要向前追去,但聽得人群中有人念叨:“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說話之人正是無塵師兄弟三人。他三人走上前來,向吳思道等人微一頷首。無塵道:“吳掌門,你們幾人的傷怎麽樣了?那魔教的淩煙寒空掌實在不容小覷,你們須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才是。”


    吳思道對少林寺頗有些怨懟之意,因此隻淡淡地道:“有勞大師掛心了!”無塵歎了口氣,喃喃道:“阿彌陀佛,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武林正道與魔教相安無事二十年,貧僧隻盼二十多年前的慘事不要再重演的好。”


    有人道:“大師,您這話何意?到底二十多年前發生了什麽事?”無塵微微一愣,眼光掃了一眼眾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眾人見他如此,心下更感好奇。數人齊聲問道:“大師,二十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無塵歎了口氣,終於緩緩地道:“哎,往事不堪迴首啊……”


    原來,魔教當年還不叫魔教,隻不過是由其先教主尹洛冰聚集了一幫江湖異士組成的一個小幫派。這些人大都性格怪異,常常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舉動。許多正派武林人士均看不慣他們的作風,但旁人越是看不慣,他們就更加反其道而行之。後來,彼此間誤會越來越大,以致於雙方經常為了一些小事情大打出手。魔教也就隨眾人之口正式稱為魔教。


    那時,江湖上有一個威名顯赫的幫派叫做澤天教。這澤天教已有百來年的曆史,自來以鋤強扶弱、匡扶正義為宗旨。所謂“澤天”,也就是澤披天下蒼生的意思。其時,澤天教的教主名號為長鬆子。長鬆子為人中正,但性格執拗火爆。當時,他座下有一位愛徒名叫梅清溪。長鬆子極是看不慣魔教的做派,一心想鏟除這些武林異類。怎奈他這個徒弟天性純樸,又宅心仁厚,因此懇求師父長鬆子讓他去勸誡魔教。畢竟那時魔教中人還算不得大奸大惡,隻不過行事有些古怪乖張罷了。經過再三求懇,長鬆子終於勉強答應了梅清溪的請求。


    說來也是天意,這梅清溪來到魔教之後,一個勁兒地勸說尹洛冰,要她如何如何約束自己的下屬,不可胡作非為,肆意行事。起初,尹洛冰非常地厭煩他,覺得他十分聒噪與囉嗦,但後來見他忠厚善良又憨實可愛,竟對其起了憐愛之意。漸漸地,兩人都相互生了情義。然而好景不長,一日,長鬆子派人到魔教尋梅清溪要他迴去。梅清溪實在單純,迴去之後坦然告訴師父自己與尹洛冰之間的事。並且說尹洛冰已答應自己,此後定會好好管教自己的下屬,不會再讓他們率性而為。哪知,長鬆子聽完之後,立時暴跳如雷,將梅清溪狠狠責罵了一頓後又將其軟禁起來,並讓他永遠都不許再跟那尹洛冰見麵。


    尹洛冰得知此事之後自然大為惱怒,她手下的人也都紛紛嚷著要去澤天教要人。後來,兩家大動幹戈,雙方均死傷了好些人。而在交手的過程中,梅清溪為了勸阻師父和喜歡的人彼此罷手,不經意間挨了尹洛冰的淩煙寒空掌。這梅清溪因為心地善良,不願殺人,因此並不熱衷武學,所以武藝平平。若與尹洛冰想比,那簡直是有天壤之別。因此尹洛冰這一擊幾乎便要了他的命。尹洛冰自是極為愧責,雙方間的打鬥於是就此打住。那時,方少白之前所學的那套九微冥清訣還未被創造出來。正是為了要救梅清溪,尹洛冰才日夜苦思創下了這套可以化解淩煙寒空掌所致內傷的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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