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功夫,蘇齊從林中躥出,手裏握著一把看似野草的東西。他奔到方少白身後坐下,叫道:“方兄,你忍著點,我先幫你把血止住。”方少白點了點頭。蘇齊於是將手中那些葉子放進嘴裏一陣咀嚼,一邊嚼一邊伸手去脫方少白的衣服,好讓他傷口露出來。


    葉蘋和葛心瑤連忙避開目光,但二人關切方少白的傷勢,又都慢慢把頭轉了過來。隻見蘇齊嚼了一會兒後將嘴裏的東西吐出,用手替方少白把那嚼爛的葉片敷在他傷口之上。


    葛心瑤不知其理,問道:“這是什麽東西?”葉蘋白了她一眼,道“這你都不知道?這是一種很常見的藥材,叫做白花香草,山裏的人們通常都拿它來止血。”葛心瑤道:“白花香草?那我怎麽聞著有股臭臭的味道?”


    葉蘋道:“當然啦,它除了這個名字外另還有個名字,叫做白花臭草。怎麽,我師哥把它放在嘴裏嚼爛都不嫌臭,你還嫌它難聞啊?”葛心瑤撇了撇嘴。


    蘇齊忙道:“葛姑娘,雖然這個白花香草的味道確實不太好聞,不過對於止血這一點,它還是很有效的。這也是我小時候跟師兄師弟他們一起上山砍柴劃傷手時,他們教給我的方法。”


    聽得葛心瑤小聲嘀咕了一句:“可是止血一般不都用金創藥的嘛?”葉蘋不由得怒從心起,叫道:“好啊,你若想你的方大哥流血身亡的話,那你現在就去藥店買啊!”葛心瑤哼地一聲,道:“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的話,方大哥他能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兩人怒目而視,葉蘋還欲還口,斜眼瞧見師哥蘇齊向自己搖了搖頭,這才強自忍住,隻鼻子裏哼了一聲。


    方少白耳聽得身旁兩位姑娘為了自己這麽鬥口,不禁覺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隻可惜他現在身上無力,否則定也得插上幾句。


    蘇齊將他傷口敷好藥,又從自個兒衣衫下擺扯下幾塊布條替他包紮了,這才說道:“好了,方兄,血應該是止住了。不過我們還是得到前麵鎮上去,好找位大夫給你仔細瞧一瞧,你這傷口可不淺!”


    方少白將衣服穿好,點頭笑道:“好的,隻是有勞蘇兄你了!”蘇齊道:“什麽有勞不有勞的,你我之間的交情,還用得著說這些嗎?”說完,兩人同時“哈哈”一笑。


    聽到二人這樣說,葛心瑤道:“那我們現在這就走嗎?”蘇齊向她點了點頭,說道:“嗯,隻是方兄他現在不宜走動……這樣吧師妹,你到前麵市集上去,看能否找輛馬車來。”說著轉頭看向葉蘋。葉蘋也不答他話,站起身來就往前麵路口去了。


    本來,蘇齊是想讓葛心瑤和葉蘋兩人留下來照顧方少白,他自己去找車。可是又擔心他走之後兩個姑娘又再吵將起來,攪得方少白不得安寧,於是才想著讓師妹葉蘋去。


    好在這裏離市集不遠,小半個時辰後,葉蘋便駕著一輛馬車迴來了。幾人將方少白扶進車廂,又待葛心瑤和葉蘋跟著進去坐好後,蘇齊這才跳上車,坐在轅頭驅馬前行。不過為了防止馬車太過顛簸,致使方少白傷口裂開,蘇齊將車駕得很慢。他一個人坐在外麵自感覺不到什麽,可車廂內卻又不同了。


    隻見葛心瑤和葉蘋分坐在方少白左右兩側,二人橫眉豎目,你瞪著我,我瞪著你,一副互不待見的樣子。過得一會兒又都同時大“哼”一聲,分別轉過頭去。


    方少白見她二人如此用眼神交戰,四道精光在自己麵前射過來又射過去,心下不禁感到有些發怵。最後隻得自己閉上眼睛養神,不去管她二人究竟要怎麽樣。


    到了市集,蘇齊擇了一家不太臨街的客店。幾人走進店內,蘇齊扶方少白在一條板凳上坐了,這才說道:“方兄,我先去要兩個房間,然後再去給你找大夫。”方少白道:“要三間吧!”蘇齊看了兩個姑娘一眼,立時會意,點頭道:“好!”他說的兩個房間自是安排男女各住一屋。但方少白考慮到葛心瑤和葉蘋動不動就吵嘴,想著,她二人還是分開住的好!


    客店中人來人往。要了房,將方少白扶進房間,蘇齊然後才出門繞到街上去找大夫。


    大夫來了,替方少白檢視了一番以後,向幾人說道,方少白這次所受的傷雖未傷及內髒,隻是單一的外傷。可是由於傷口太深,必須得將傷口仔細清洗幹淨,消一消毒,然後再敷些能讓傷口快速愈合的藥,好好包紮一下才可。


    葛心瑤聽了,趕忙去外麵打了熱水來。那大夫一邊為方少白上藥,一邊感歎道:“好在這位小哥傷口略為偏右,若是正中背心,那就不是如此簡單了!”葉蘋聽了臉上不由得露出些慚愧之色。包紮完畢,那大夫又囑咐方少白應靜養幾日,暫時不要外出。等過兩日,他再來給他換藥。


    送走大夫,蘇齊才去叫店小二弄些飯菜送進房來。四人吃過飯,葛心瑤拿了方少白換下來的髒衣服,說是去給他洗幹淨。因葉蘋和蘇齊兩人都在,方少白不便推讓,便由她去了。


    葛心瑤走後,葉蘋跟著也迴了自己房間。看她二人都走了,蘇齊於是向方少白詢問了一些自那日玄天派一別後他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方少白大致都跟他說了。


    說罷,蘇齊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到外麵去一趟。方少白問他去哪兒,他二人得同住在這間屋子裏。蘇齊搖頭笑笑,說他與師妹葉蘋之間有些誤會,得前去跟她解釋解釋才好。


    原來那日玄天派武林集會以後,葉蘋心中總是記掛著師父向思明的大仇,所以日日都向師叔古長風問起,她師父的仇到底什麽時候去報。古長風念及穆秋雲之所以殺害他掌門師兄向思明的前因後果,又想著少林寺三位大師臨走前說的那一番話,心中對於報仇之事總是拿不定主意。


    因此每當葉蘋問起,他隻是說關於這件事他暫時還沒有想好,等過段時間再說。葉蘋心下不滿,又去找師哥蘇齊商議。無奈蘇齊的心思跟他師父古長風一般,都是認為他掌門師伯如此,乃是由於他自己先動了邪念。他玄天派實無正當理由應去找方少白他母親報仇。


    恰好這個時候,玄天派內部有不少人提出,國不可一日無君,幫不可一日無主。既然向掌門的死已經水落石出,殺害掌門的人就是那方少白的母親穆秋雲。那麽當務之急,應該是先選出一位新掌門,然後再由其帶領整個玄天派同去找那穆秋雲替先掌門報仇雪恨。


    雖然古長風沒有想著報仇之事,但對於推選新掌門這一事項他卻已思索了很久。在他掌門師兄向思明死的這半年的時間裏,玄天派上上下下全都聽從他的指派。按說,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應該會樂得如此,然後自然而然踏上掌門之位。不過,古長風卻非這麽想。


    其一,他根本就不想做掌門。否則,當年上一任的掌門,也就是他和向思明兩人共同的師父私下裏向他提及此事,意欲將掌門的位置傳給他而非他師兄向思明,他一口就迴絕了。其二,此法實在是不合規矩,無論怎樣,還是得按照程序推選出一位公認的掌門,所有事宜皆由新掌門來全權決定處理。


    之前,在未調查清楚向思明被害這一案子以前,古長風還不怎麽去想關於新任掌門的事。不過現在真相大白,此事就不得不做考慮了。而且現下這個形勢,推選新掌門的事似乎更加迫在眉睫。畢竟自那日方少白他母親在天下人麵前說出她為何會殺害向思明以後,許多人都已對他玄天派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在此情況下,唯有選出一位德才兼備的人繼任掌門之位,讓本派諸事迴歸正軌並將本派發揚光大,方可挽迴他玄天派經此一事在江湖上失掉的聲譽。


    古長風同意這些人的提議,並向眾人告知,要他們把不在派中的弟子盡快召集迴來。一個月以後,大家將一起推選下一任的掌門。同時,他還讓眾弟子之間相互商量探討,看看有哪一些人適合且能夠登上掌門之位的。當然了,首先應當考慮的自該是那些對本派立有功勞、或者是人品武功皆都足以叫人心服口服之人。


    按說,不論各門各派,現任掌門對於在自己之後的接班人都會有一定的意向或安排。可是因為向思明死得太過突然,古長風完全不知道在他心中對於下任掌門究竟有何打算。所以他就隻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用一種公開推選的方式來決定下一任的掌門到底該由誰來接任。


    隻不過,話是這樣講,但在眾弟子的心中,有資格能擔任掌門一職的也無非就是那麽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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