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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青知道地仙的觀察力敏銳到可怕,不敢露出分毫異樣,隻好奇問:“可否知道是找什麽樣的女子,我或能出一份力。”


    大司命搖頭:“此事幹係很大,泄露多了會帶來不確定性,增加尋獲難度,非你所能打聽……”


    泄露多了會不確定性,芊芊身負著什麽任務,牽涉這麽深?


    不過……增加尋獲芊芊的不確定性?


    葉青沉思起來,剛才那個方案的許多支線,再度浮現心頭。


    大司命沒覺察到葉青的心思,卻想起些:“對了,我的玉車和兩匹銀馬呢?”


    “呃,有這事?我沒怎麽留意,迴頭讓人找找看。”葉青故意很無恥說,心中已經在飛快思量著方案的風險怎麽樣減免,而習慣性的,在說這句話時,第一圈套就已經開始……


    “算了,就送你,算我這分身給你禮物,欠你的兩個人情,自有本體去還。”大司命輕甩紗袖,身子一躍下閣樓,獨自漫步在院中花樹間。


    葉青抿了抿嘴,摘下門口的一盞燈籠,翻身下樓,緊跟上去。


    夜色中僅有燈籠的光輝映照兩人,葉青注視身邊這個少女,仙靈之氣蘊在她身上,帶著自然而然的疏離,眉目間又有一種書卷的文秀,比大司命的本體更多一分人氣。


    “看我做什麽?”


    “沒事,就是問問……您此身壽已盡?”


    “對,我此番歸去後,就不再下來。”少女目光並不落在葉青身上,更多是打量身周的花草樹木,這居住了三百年的人間。


    葉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思索著問:“天界何景?不好麽?”


    “景色雖好,但冷清了些,氣象不如人間熱鬧,我喜歡研究,喜歡地上層出不窮的東西……當然我有這天性不奇怪,本就是為這司職而誕生……有誕生,就有死亡,這是分身的宿命。”


    少女的語氣中並無反感,僅僅稍有些遺憾,就算分身的生命也是一段嶄新生活,現在一切就要落幕了。


    “我聽龍君說您有個妹妹,叫少司命?”葉青好奇問,心中為自己此舉就捏了把汗。


    大司命目光驟冷,轉首盯著他:“你問這個做什麽?”


    她沒懷疑!


    葉青頂著壓力,冷靜而清楚判斷出來大司命的心情……她隻是被唐突冒犯的應激,就似上兩次不小心襲胸,完全是同一個反應。


    “我在下土聽說過一段玄奇的楚辭,巧合的是,分別就講兩位女神,一首就叫《大司命》,其辭曰——”


    葉青聲音放緩,調節著氣氛迴到寬鬆,用正統的漢韻吟詠:“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雲;令飄風兮先驅,使涷雨兮灑塵;君迴翔兮以下,逾空桑兮從女;紛總總兮九州,何壽夭兮在予;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禦陰陽;吾與君兮齊速,導帝之兮九岡……乘龍兮轔轔,高馳兮衝天;結桂枝兮延佇,羌愈思兮愁人;愁人兮奈何,願若今兮無虧;固人命兮有當,孰離合兮何為?”


    “……什麽意思?”大司命臉色和緩了些,她的本體進入過一次下土,上次降臨後留有印象,刺激搜索記憶裏專門為出任務而學習儲備過的漢文,卻不熟悉葉青這種異域腔調,聽得半懂不懂。


    “大開天宮之門,我乘著盛多的黑雲,命令旋風在前開路,喚使暴雨潑洗塵路,你迴旋飛翔降臨,我越過空桑山跟隨,廣大眾多的九州,壽之長短都在手中,高飛長空,乘清氣馭陰陽,我與你共引導帝君駕臨九岡……”


    葉青說到這裏,心中一動,這裏是以少司命的視角介紹,很是奇特契合此世界的一些……


    “……你乘龍車高飛而去,我編結桂枝久立,思念而憂愁,憂愁又能如何,願如今日之無憾,人之命運有定數,又能拿離合怎麽樣呢?”


    直到葉青解說完這最後一句,大司命聽得眉皺起,始終一語不發。


    她有些異樣的感覺,被這首異域風情的神秘詩歌給吸引,完全忘記了葉青剛才的唐突冒犯。


    葉青看在眼中,拿捏這氣氛變化,思索著說:“還有一首《少司命》,這兩首楚辭分講大司命在執掌九州生死,少司命在人間執掌新生成長,這就是下土神話中少司命和大司命的故事……”


    “恰在地上也有兩位同名的女仙,我算親見了大司命的美麗威嚴,很好奇另外一位少司命的風采。”


    “不錯的文采,僅僅司職巧合罷了。”大司命神色不變,心情平靜下來,明確說:“和你家龍女講過一次了,我沒有什麽妹妹,別多打聽少司命的事情……律政園是帝君青約信風體係的中樞,內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難道司職搭配,不是親的,不是親的就不講情麵麽……


    葉青根據有限的信息胡亂猜測著,卻也不敢再試探……最重要的是,談起此事,僅僅是個引子,自己的目的,還深藏在後麵。


    就是一陣沉默,夜色寂寂無聲,僅鞋履在草叢上沙沙的響動。


    到了一處池畔,葉青注視池中兩人的倒影,突然一笑,說出籌謀已久的話:“我要是邀請您入下土,如何?”


    “我迴歸在即,此舉不合適……”


    “兩個人情。”葉青晃著手指,好整以暇說。


    “就本體利益而言,確實可以答應你,但分身來說……”


    大司命沉默一下,皺眉解釋著:“離元月隻有半年不到,而下土陽化越來越顯,與地麵時間線接近起來,但我不確定你在下土需要幾年……你知道我此身壽命隻有半年,這一進入就再不能迴歸……甚至下土陰麵界膜隔離,情報都無法和本體交流。”


    要的就是你迴不了本體,又無法交流……葉青心中冷冷,臉上微笑:“您可以現在交流,不影響您的司職。”


    這少女怔怔,心中升起荒謬的感覺,緊盯著葉青:“現在地上,信息是可以和本體交流……但是情感、靈魂,都隻會隨風而逝……我此身會真正死去。”


    果然……葉青精神一震,驚雨恨雲她們說過地仙分身的特性,此女迴歸本體,並不全然死亡,成為大司命的一部分,甚至大司命三千年間就是許多這樣的分身融合而成——樹木分化枝芽、成長綠葉、落葉歸根。


    “看來您還是害怕死亡的。”葉青緊盯著大司命分身,吐出語句:“但我記得您剛才說,就本體利益而言,確實可以答應……所以我想問問,我迫切需要為下土增加戰力,不惜以此事作為一個人情抵消,您答應麽?”


    “我……”這個分身少女深吸一口氣,麵臨這種屈辱,她身子在夜風中微微顫栗,但挺直著腰杆:“答應你!”


    葉青笑起來,這個方案,他賭贏了。


    到了下土,從這個即將隕落的分身身上,她和芊芊之間的關係,都將安全展現出來,而且降低芊芊以後暴露的風險,這不枉自己耗費一次地仙人情,做一次惡人……


    獲取信息之際,除這個仙靈分身,不會有任何的天庭視角在場,而且她的死亡根本不用自己親自動手……這就是一場完美的謀殺。


    可惡!


    大司命眸子泛一絲鬱怒,冰冷說:“我提前警告你,別打本命仙衣的主意,此寶價值不是一兩個人情能抵消!”


    “如您所願。”葉青恭謹低首,禮節上一絲不苟,心底清楚,自己以信息不對等、利益交換,在算計和資本上都碾壓了這隻分身……哪怕她是地仙的分身,陽神巔峰的存在。


    “念你有偷藏我兩匹銀馬的前科,我不會把本命仙衣帶下去……免得你推說在下土找不到了,待我本體來取,你知趣點交上去……否則有你好看。”


    這少女最後仁至義盡地說了句,轉身離開,根本不想再和葉青多說一句話。


    “果和這大司命犯衝,就連分身也關係也惡化了……”


    葉青有些許自嘲,依舊心腸如鐵,當自己道業和體製增長,天庭關注過來的目光會越來越多,要保護好芊芊,就必須必搜尋芊芊的人更清楚她身上奧秘。


    否則這次的意外情況度過,以後再有人好奇要見見芊真人,又要怎麽辦?


    “不過,現在還是渡過一劫,先正式通合了南滄郡再說。”這時,已經過了子時,離黎明不遠了。


    郡太守府


    陸明早早就過來了,這太守府規製自比縣衙門要壯觀宏偉,一道牆高丈四,就看見獨立起遮擋作用的牆壁,上是一個怪獸,這是守衛衙門的神獸,有著驅邪的作用,並且表示至此即應肅靜莊重。


    沿正道而入,穿過重重牆壁,明顯具有防禦的功能,一旦城牆被突破,主官還可以此頑抗,以盡為朝廷守土之責,同時具有防止內部機密外泄的功能,保證官府內外有別,內部的機密不至於輕易泄漏。


    這種深不可測的重重封閉性建築格局,造成一種威嚴,使得人到了衙門就感到畏懼,自覺渺小。


    陸明當然不在意,徐步向二門而去,穿過石坊,就見一側設著小廳,陸明是過來人,知道這就是外人休息處,因見廳前都懸著燈,窗紙光明,想是已經有人到了,就過了去。


    陸明過去,就見七個縣令都來了,不言聲進入,隻和大家一拱手。


    “時間差不多了,大家請!”沉默片刻後,一行人就繼續向內,來過幾次了,但是這次一進,就覺和往日感受大異。


    自大門沿甬道到大堂,每隔三步就是一個親兵,穿著簇新的武服,釘子一樣站著崗位。


    高大大堂前,銅鼎焚了香,嫋嫋香氣散淡而開,平添了幾分莊嚴。


    幾個縣令一路走,心裏就慨歎,雖縣和郡隻差一級,但是這氣派,已經顯出了一方諸侯氣度。


    待到大堂門,就有人上前說著:“請各位大人入內!”


    先站著,就看著餘下不少官員在人帶領下,按著秩序進入。又瞧見上座屏風前左右都排著小椅,想必是給縣令和郡丞留的座位,都有些暗自熨貼。


    此時大堂中官員越進越多,但聞唿吸和衣裳窸窣,腳步聲,話語一概不聞。


    人到齊了,門大開,堂下鼓磬瑟箏,黃鍾大呂,樂聲大作。


    在深沉的歌聲中,葉青跨步出來,身上已經穿上了新的官服,向設在中央的上座而去,此時帶著一絲笑容,到座前站住。


    “諸位!”葉青收斂笑意,聲音不大,卻顯得鏗鏘:“臨晨,我已獲得天庭授命,封南廉都督,節製全郡,這就是印信!”


    話一落,一個親兵端著銀盤而上,向眾人展示,眾人目光就掃了上去。


    按製,藩王和皇帝之印都稱玉璽,餘下大體統一,一到三品是金印,正一品長三寸四分,以下依官品遞減,三到五品是銀印,餘下均銅印。


    都督印本質是將軍印,由於將軍要奔馳在軍隊中,故是佩印,掛印在身,此印在眾人眼裏,是銀質,臥虎紐,上有“南廉都督印”五個字!


    在場或多或少都修有道法,隻是一看,就知道是真,當下依次跪了下去,高喊:“下官拜見都督!”


    見此,葉青才坐下,在座上瞰著大堂,前世根本沒有機會,今世為爭奪這個位置,多少算盡,嘔心瀝血,豈是容易!


    但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才是男人的浪漫,葉青示意免禮,含笑對縣令們說著:“各位縣令請座!”


    待八個縣令坐下,葉青又說:“請呂先生上坐。”


    眾人四顧間,就看見一個中年人,帶著哽咽,高聲說著:“臣謝主公大恩!”


    接著越過前麵跪著的人,在最後的位置坐下,頓時覺得心血沸騰,幾個縣令是朝廷的官,現在自己雖列在最後,卻可以同坐,這自是一等一的榮耀。


    葉青早有定計,侃侃而言,講得平靜:“我已經以都督府的名義,向朝廷上折,請求委平壽縣的縣令陸明,為郡丞。”


    “空出的三個縣令,目前申請了權縣令,名額都已發出。”


    當下說了三個名字,其中就有著葉子凡,葉子凡這時麵目蒼老,有這個機會,雖早就知道,還是起身感激向葉青行禮。


    葉青接下來,就是當著眾人的麵,一一任命都督府的差職。


    呂尚靜繼續擔任都督府主薄,居文官之首。


    參讚紀才竹。


    少府李懷績。


    術師團分成左右二團,左團長是曹白靜,右團長是芊芊。


    押衙親兵虞侯是周鈴,率領甲士巡查,葉青的警戒巡查安全都由虞候負責。


    周風、張方彪、洪舟、江鵬四人都是指揮使,兵權都增到1500人,而樊容雖勇猛,建立大功,時日尚淺,隻擔任營正,掌500人。


    以上總計5000人,又一一賜予核心家族的家君,或者其代表營正,掌500人,累計正規軍達到1萬1千人!


    喊到名字,個個大聲應諾,不少家君都是目不邪視,麵露歡喜之色,葉青一眼瞧見他們頂上絲絲氣運轉變,不禁掠過一絲笑容,知道他們是為什麽歡喜。


    理論上500人,對各家家君增加的兵力不多,還要自己出私兵,但是這是正規的體製,從此,這十幾個核心家君,就獲得了官身!


    官身何其難也,這一切的投資,都有了迴報,眾人見得就封完畢,就一齊跪下,說著:“臣拜見都督!”


    隻見眾人一行禮,所有氣運匯集整合了。


    葉家、都督府、南滄郡的都合流了,其溪流紅色,還帶著點白,青蛟這時發出喜悅的鳴叫,盤旋在氣運溪流上,卻不被人看見,現在它已經有了龍氣禁法的初步效果了。


    “終於成了真正的諸侯了!”


    “隻需修治一段時間,就可真正變成赤流。”


    葉青受禮畢,示意他們起身,微笑說:“縣令要趕快迴去,縣城受到殘破的,要立刻修繕,有流民失了家園,可以以工代酬,一些倉庫糧已屯得發黴了,正好施粥下去。”


    “郡內不少家族破滅,許多田地荒蕪,現在撥亂反正,必須進行授田,而使流民有田耕,有地種,這是第一等的要事。”


    說著,瞥一眼下麵的一些家君,平靜繼續說:“田地授給流民,這是國法,這個事重大,你們都清楚,不要存了幸心,更不要覺得法不加眾!”


    說到這裏,葉青吐了一口氣,目光凝視著全場,說不清怒喜,許久,才淡淡說了一句:“不要覺得我過河拆橋,你們須捫心自問,是不是已經獲得許多,拿應該拿的份,才能長久。”


    “不要忘記,我們這個世界,終是道法顯聖的世界。”要趕快迴去,縣城受到殘破的,要立刻修繕,有流民失了家園,可以以工代酬,一些倉庫糧已屯得發黴了,正好施粥下去。”


    “郡內不少家族破滅,許多田地荒蕪,現在撥亂反正,必須進行授田,而使流民有田耕,有地種,這是第一等的要事。”


    說著,瞥一眼下麵的一些家君,平靜繼續說:“田地授給流民,這是國法,這個事重大,你們都清楚,不要存了幸心,更不要覺得法不加眾!”


    說到這裏,葉青吐了一口氣,目光凝視著全場,說不清怒喜,許久,才淡淡說了一句:“不要覺得我過河拆橋,你們須捫心自問,是不是已經獲得許多,拿應該拿的份,才能長久。”


    “不要忘記,我們這個世界,終是道法顯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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