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小杜”看著李顯的眼神滿是失望。


    觸及到他的目光,李顯心裏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感覺這個眼神有點熟悉……


    李顯老婆卻沒注意到這些,她眼睛一瞪,當即就破口大罵:“什麽老爺爺,你個小丫頭片子,想栽贓我們是吧!看不出來啊,挺光鮮亮麗的一群大明星,連我們普通老百姓的錢都要騙!”


    沫寶覺得這個阿姨罵罵咧咧的樣子有點嚇人,默默地往四哥哥身後躲了躲,並不理她,隻是看著攝像哥哥問道:“老爺爺,你知道他們把你的錢藏在哪裏了嗎?”


    她的小腦袋瓜可聰明了,隻要知道錢藏在哪裏,這個阿姨就抵賴不了了!


    “攝像小杜”聲音低沉,說道:“藏在他們房間裏,衣櫃的第二層,被他們壓在衣服底下。”


    得到了確切的信息,沫寶從四哥哥的身後探出一顆小腦袋,看著驚慌失措的李顯夫妻,好心勸告,“你們不要再說謊了,我們已經知道錢放在哪裏了哦。”


    李顯臉色大變,指著攝像小杜怒道:“你!你偷偷潛入我家?!你究竟是誰?!”


    “攝像小杜”表情沉痛,“我是你爹。”


    眾人:……


    身份是這麽個身份,但聽著有點像罵人。


    此時,李顯終於意識到,他為什麽會覺得麵前這個男人的眼神熟悉了——他爹還在世的時候,總是用這種眼神看他。


    再加上這個人居然能清楚地知道他家的錢放在什麽地方……


    他咽了咽口水,踉蹌地後退了幾步,“你、你是人……還是鬼……”


    “攝像小杜”沒有說話,院子裏雖然站著許多人,卻一片寂靜。


    這種氛圍讓人心慌,李顯老婆驚疑不定地打量四周,正欲開口,卻被沫寶搶先了:“爺爺,你從攝像哥哥的身體裏出來吧,好不好?我可以讓他們看見你,你可以要迴自己的錢。”


    她個子小,聲音也奶,但表情認真,有一種讓人信任的力量。


    李老爺子沉默了片刻,從攝像小杜的身體裏飄了出來。


    沫寶信守承諾,立馬讓老爺爺現身於人前。


    眾人本以為會見到一隻可怕的鬼,卻沒想到,麵前出現的,隻是一個麵頰消瘦、頭發花白的老爺爺。


    他穿著破舊的、打滿了補丁的破舊衣裳,右腳像是有些殘疾,身體的重心都放在左腳上。


    他用渾濁的雙眼看著李顯,聲音蒼老幹澀,“你說我是人,還是鬼?”


    這一開口,李顯夫婦臉上已經扭曲的表情更加驚恐了,他們雙腿發軟,喉嚨裏發出了尖叫,慌不擇路地就想往迴跑。


    卻被節目組的人擋住了路。


    圓臉女孩有些氣憤,出聲嘲諷,“要是問心無愧的話,見了自己親爹,為什麽要跑啊?你們在怕什麽?”


    一語道出真相。


    李顯夫妻見無處可逃,直接跪下了,涕淚橫流,“爹,你放過我吧!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啊!”


    李老爺子佝僂著身軀,緩緩問了一句:“你還知道,你是我兒子啊……”


    “你娘生你時難產,早早地就離開這人世了,我憐惜你早早喪母,對你一向縱容。卻沒想到,把你養成了這樣不忠不孝的樣子!”


    “當初多少人勸我再娶,我沒答應,因為我怕後媽不會對你好,我怕你受委屈。”


    “我一個大男人,又當爹又當媽,拚命地做工幹活,把你養大。不求你有什麽大出息,隻要你活得健康。”


    “你小時候貪玩,上山爬樹,哪裏危險往哪裏躥。我這條腿,是小時候為了救你,摔斷的……家裏沒錢,還要養你,拖著拖著,我就瘸了。”


    “後來你長大了,我老了。你嫌我累贅,盼我早死。”


    “我不指望你,我給村裏打掃衛生,我撿塑料瓶、撿紙箱,我給自己攢了棺材板。但我沒想到,你連這點錢都要貪……”


    “今日我問你,李顯,你的良心呢?”


    他聲音很輕,沒有大喊大叫,沒有痛聲指責,隻是平靜地講述了他為兒子所奉獻的這一生。


    在場眾人無不神色悲戚,沫寶的眼眶裏已經蓄起了眼淚。


    大庭廣眾之下,李顯被說得臉色臊紅,猶自狡辯,“你那腿……我又沒讓你救我……”


    吳導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脾氣,想一腳踹上去,被工作人員好說歹說攔住了。吳導怒罵:“真是生你還不如生塊叉燒!你爹救你還救錯了是吧?!”


    李老爺子歎了口氣,“是,我該在你娘懷孕的時候,就勸你娘把你打掉,這樣你娘還能好好地活著。”


    李顯老婆弱弱道:“爹你咋這麽說話呢?虎毒還不食子呢,你這是恨不得李顯去死啊!”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所有人都擼起袖子想要打人,李顯老婆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沫寶皺著眉,露出很不讚同的神情,“是你們先對老爺爺不好的!老爺爺以前對你們那麽好,等他老了,你們卻對他不好!是你們不對,老天爺會懲罰你們的!”


    她看過這兩個人的麵相,一生無子無女,晚年重病纏身、孤苦無依,會以最淒苦的方式死去。


    紀言斯舒服了,“我小妹說老天爺會懲罰你們,老天爺就一定會懲罰你們。”


    祝子熠補充:“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們造的孽,早晚要還的。”


    吳導惡狠狠地瞪著他們,“快把老爺子的錢交出來,別逼我扇你。”


    惹了眾怒,李顯知道,如果再不把錢交出來,他爹不抽他,這些人都要抽他。隻得哆哆嗦嗦地去把錢拿出來了。


    錢也不多,兩千塊而已。


    但就這兩千塊,這夫妻倆都要貪!


    眾人拿了錢,打算把這錢交給村主任,請村主任幫忙給李老爺子體體麵麵地操辦一下葬禮。


    李老爺子的屍體被李顯夫妻倆拿破布一裹,隨便挖了坑就埋了,連墓碑都沒立。


    這樣的墳會害得李老爺子成為孤魂野鬼的。


    沫寶氣得小臉都紅了,她跑去跟吳導說:“導演叔叔,我把我的零花錢給你,你一起交給村長叭,請他給老爺爺立一個很漂亮的墓碑吧!”


    沫寶一個月的零花錢不少,吳導沒見過誰家立碑要花這麽多錢的,最後也隻用了沫寶半個月的零花錢。


    在沒有人的地方,沫寶偷偷跟李老爺子說:“老爺爺,你先進我的葫蘆裏好不好?我迴家找閻息哥哥,讓他幫忙送你去排隊投胎噢!”


    雖然現在地府很擁擠了,但她可以拜托閻息哥哥,讓老爺爺在地府裏有人照顧,不會被其他鬼鬼欺負。


    她也想過要不要拜托閻息哥哥,讓老爺爺插隊投胎。但一想又覺得插隊不好,對其他鬼鬼也不公平呀,所以隻能先這樣了。


    唉,投胎真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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