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和兒子來了個父慈子孝,為了逼真一點,還把正炒菜的老婆叫了過來一起打聽。


    菜什麽時候不能炒,兒子的事才是大事。


    仨人坐定,王老大這才交待,倆人是插隊時認識的,互有好感,女方迴城和他前後腳,在一次返鄉同學聚會上又碰上了,這一下小火苗燃起來了,就好上了。


    王主任一聽心就放下一半,兒子不懂他懂啊,他送王老大插隊的村說白了就是個過場,女方在那插隊,還能迴城,家裏大差不差和自家門當戶對。


    王夫人也鬆了口氣:\"哎呀,我就怕你腦子一熱找個農村丫頭…″


    \"行了,瞎說什麽,農村城市一個樣,不能戴有色眼鏡看人。\"


    王夫人翻了個白眼,心說你那大墨鏡我又不是沒見過,裝什麽洋蒜,你那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這麽多年白睡了?


    王主任一貫的謹言慎行,有些事能想能做,就是不能說,這叫政治正確。


    又問了問女方姓甚名誰在哪工作家住何方屋內幾人,王老大倒是老實,把他知道的全招了。


    王主任又是一脖拐,特麽的啥也不知道就睡一塊了?!


    \"打孩子幹什麽,你有這個臉嗎?″王夫人護犢子,趕緊攔住,又對王老大說:\"你也是,就這麽怕我們知道?從小到大什麽事不依著你?趕明我找個媒婆去女方家一趟,你再把閨女帶來,差不多就把事辦了,別再落人口實,影響不好。″


    王主任有點臉紅,喝了口酒遮一下,\"你媽說的對,你現在不是孩子了,做人做事不能毛毛糙糙,這點你得和丁一學學,這小子辦事就比你水平高。″


    \"拉倒吧,我雖然一直不在家,可也知道他結婚半年前就和馬英住一塊了。這都不叫事。\"


    王主任把酒杯一放,瞪眼說道:\"放屁!你倆能比嗎?人家之前就在部隊登記了,有這一層就沒人能動,而你是在街道工作,必須謹言慎行,不能讓人抓住尾巴。″


    王老大吧唧吧唧嘴,好吧,你是爹,你說了算。


    王主任沒再多說,把好方向就行了,自家兒子什麽水平還是心裏有數,曆練曆練不比自己差,但是得扳正了,凡事不能想當然肆意妄為,必須得按部就班,這叫程序正確。


    這是很多新人最容易犯的毛病,不經請示就擅自把一腔熱血灑在了為人民服務上了,工作成績滿分,政治成績零蛋。


    包公那麽牛逼也得靠禦賜的三口鍘刀殺人,沒聽過包公拿小攮子就把罪犯捅死。


    王老大看親爹消停了,忙轉移話題,\"爸,咱們街道管渠改造的事有進展嗎?老魯可是愁壞了,讓我探探您口風呢。″


    王主任眉頭一皺,\"叫魯主任,什麽老魯,那是你叫的嗎?剛白說你了,屬耗子的,落爪就忘。\"


    王老大撇撇嘴,嗯,記住了。


    \"不好辦啊…″王主任悠悠的說道。


    \"老…魯主任也這麽說,可我覺得不難吧,平時群眾挺配合街道的,這次我走訪的群眾也都表態支持,直接往下推不就行了?各院的管事再帶個頭,很難嗎?″


    王主任隨手從身後桌子抽屜裏拿出一疊紙,\"看看吧,各院反映上來的情況,說說你的看法。″


    等兒子看了一會,^_^王主任又問:\"看出什麽來了嗎?″


    \"嗯,這個管道長度各家不一樣,出錢確實不好劃分,容易激化矛盾。″


    \"還有呢?″


    \"還有…沒了吧?″


    \"再仔細看看。″王主任循循善誘。


    兒子又看了一會,^_^


    \"沒…沒了。\"


    王主任說道:\"你就沒看出這些管事的很敷衍?″


    兒子一看,^_^確實如此,全是假大空的口號,一點意見建議也不提,說的最多的就是服從街道安排。


    \"這是都不想當惡人啊。街道也不好辦,老大,街道工作中群眾穩定是放在第一位的,貪功冒進不可取,強壓下去未必有功,一旦出現群眾事件,那就是大錯。″


    王老大點頭,表示懂了,又和王主任碰杯喝了口酒。


    王主任看到壯陽酒被兒子糟蹋了一口,有點心疼,不動聲色的把兩瓶酒拿過來,放進身後桌子下麵的開扇裏。


    王老大一看,你這是幹什麽,太摳了,不就是兩瓶酒,至於嗎?


    王主任拍拍兒子肩膀:\"老大,你還年輕,這酒你把握不住,讓爸來。″


    \"不是,爸,這又不是稀罕物,我同學說是從丁一那流出來的,他不是去北戴河玩了嗎,帶迴來不少海馬幹,趕明我找他要點,給您泡上十斤酒,慢慢喝。不過這小子也不地道,有好東西也不知道給您帶點,上迴還知道送倆西瓜呢。″


    \"你懂個屁!那西瓜是人情往來,這再送酒就是利益輸送了,這小子精著呢,滴水不漏的,你還有臉說人家,就這為人處世就夠你學的,吃完飯趕緊滾,瞅你就來氣,一點長進也沒有!″


    王老大悶頭幹飯,不敢再接話了,怕又挨一頓熊。


    他和丁一關係挺好,屬於損友那種,本來對丁一談不上服不服,他出身好也有能力,丁一在學校幹的那些事他覺得自己也行。


    後來插隊曆練了幾年,早就沒少年意氣了,迴來後聽說了丁工作後的事,確實服氣,但是心服口不服。


    原因就是他比丁一高一屆,頂著個師兄、學長的名頭,說服氣拉不下那個臉。


    飯桌上安靜下來,王主任想了一會,又開口道,\"老大,你去要酒的時候,探探丁一的口風,那小子主意多。″


    \"他主意多,這事也不好辦啊,涉及麵太大,個人作用不大,我們應該多聽群眾意見。″


    王主任嗤笑一聲,低聲說道:\"我們要的是群眾支持,要群眾意見幹嘛,小子你本末倒置了,你得聽聰明人的意見,再讓群眾支持這個意見,把這個聰明人的意見變成群眾意見。″


    王主任掏出點幹貨來,把王老大震住了,好特麽的有道理啊,有這個爹我得少走多少彎路啊。


    恨不得一個頭磕地上,往後您就是我親爹,我給您養老送終!


    王主任看著呆住的兒子,像是在消化剛才的話,滿意的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一會試藥酒,老伴靈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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