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丁一去紅星中學赴燕雙鷹的約。


    倆人在校長辦公室見麵,校長已經被打倒了,燕雙鷹這個學生組織的頭頭掌握了一切。


    招唿丁一落座,燕雙鷹打開辦公桌一個帶鎖的抽屜,拿出一個小包來,巴掌大小。


    走過來坐到丁一旁邊,遞給丁一,說道:“丁哥,這是給你的新婚賀禮,之前人多眼雜,不好往外拿,這不辛苦你跑一趟。”


    丁一說道笑了笑,用力拍拍燕雙鷹的肩膀,接過來,打開,是個精致的玉佩,品相極好。


    看了一眼,包起來,塞進內兜,說道:“雙鷹,我也不跟你客氣,東西我收下,你有心了。”


    燕雙鷹叫丁一來一是為了送禮,二是為了問計。


    他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說了目前情況:“丁哥,你主意多,現在有個事我想問問你的主意,畢竟這學生組織一直離不開你的支持。”


    丁一收起笑容,正經的說道:“雙鷹,一開始是我提供了點幫助,但是這學生組織是你一手拉起來的,而且也幫過我不少忙,咱倆有交情,但是論起事來,咱倆是互信互利,你能問我,是信任,我能幫的肯定幫你。你是個聰明人,也有本事,咱倆相處的日子長著呢。”


    燕雙鷹是個敢打敢拚的小夥子,但是比愣頭青們多了一份沉穩,所以在各個學校如火如荼成立學生組織的時候,丁一幫著燕雙鷹在紅星中學拉起了一支隊伍,反正你不組織有的是人組織,倒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丁一出了不少錢,又幫著建立小組織架構,屬於幕後黑手。


    結果燕雙鷹也是個人才,紅星中學的學生組織實力在南城排得上前三,這就很了不起了。


    丁一一些見不得光的操作,燕雙鷹沒少出力,但是丁一始終把自己和這個組織分的很開,也沒有把自己和燕雙鷹的關係定位成上下級,而是做買賣的方式。


    馭人之道不必非得取人忠心,像燕雙鷹這樣有本事有想法的人,你指望忠心你一輩子那你就是個棒槌。


    燕雙鷹和丁一相處的很舒服,丁一幫助了他不少,但是從不仗著自己施過好處就嘰嘰歪歪,相反每次做事必有報酬。所以燕雙鷹認定丁一非池中物,也願意聽丁一的意見,這迴有了事情,正好問問。


    “丁哥,是這麽迴事,你知道這塊玉佩是怎麽來的嗎?”


    丁一一笑,“還能怎麽來,你們是不是抄家去了?除四舊現在這麽火,你能抄出龍椅來我都信。”


    燕雙鷹撓撓頭,“丁哥,什麽事都瞞不過你。不過這可不是我們主動去抄家的,而是有合作。”


    “哦?說來聽聽?”丁一也來了興致,這抄家的水還挺深啊。


    “嗯,在前些日子,上個月15號吧,有人找上我,說的是舉報誰誰家有四舊,讓我們去抄家,這個本來就是我們的拿手活,當時就要去,結果這人攔下我,私底下和我交了底,他們要這些抄出來的四舊,不讓我們毀壞,按照物件多少給我們錢,我當時一聽還有錢拿,也是應承下來,你也知道,學生組織雖然去哪都不花錢,可是沒有進項,好幾個學校的都散攤子了。”


    丁一掏出煙來,心中巨浪翻湧,還特麽能這麽幹,真是什麽時期都有人能發財啊,隻要心夠黑。


    燕雙鷹忙點上,他自己不抽煙,丁一吸了一口,示意燕雙鷹繼續說。


    “當天,我們抄完家,按照他約定的地點交貨,真得了一百塊,後來半個月又合作了幾次,我也大致摸了摸他們的來路,他們是個有組織的,應該就是倒騰古玩的,不過背後有勢力,先撒網四處打聽誰家有古董,然後和學生組織合作羅織個罪名去除四舊抄家,這樣空手套白狼把古董就到手了,我們呢,就是被人當槍使了。


    咱們學校學生組織比較強,合作的就多,你這塊玉佩,就是我扣下來的,我也不懂,看著不錯,他們收貨管鑒定的老頭也說是個好物件,能當傳家寶。”


    丁一現在緩過來了,這幫孫子太黑了,這和殺人放火有什麽區別?懷璧其罪,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燕雙鷹又說,“要是這樣,我們也沒有心理壓力,不過後來又有新的情況,有古董的大部分是以前的有錢人,碰到身份比較特殊的人,他們就讓我們把人抓到學校,打著批評的旗號關押起來,然後他們就有人來,遊說這些人可以送出國,不過得交出家產來,真有人照做了,他們就把人提走了,提人我們也能得一筆錢。


    我不放心的是人是從我手裏丟的,有追查的怎麽辦,拿了錢辦事,現在也是騎虎難下了。丁哥你什麽意見,我想聽聽。”


    丁一想了一會,打破了沉默,“雙鷹啊,這事你不做也會有人做,時局如此,不過你得為自己以後做打算,多長個心眼,得給自己謀後路,能謀劃這事的人必然勢力很大,你可以依附,雖然當槍使,但不要成為棄子。另外,被提走的這些人,是真的被送出國了還是被秘密滅口了,你得了解一下。”


    “這個很重要嗎?”


    “如果被滅口,你就趁早收手,隻抄家不抓人,如果是送出去了,你要搞清楚怎麽出去的,這也是你的一條退路。還有,被抓的那些人你要善待,最好施加點恩惠。”


    “嗯,丁哥我聽你的,不過給那些人好處有用嗎?”


    “你想想被抓的那些人那個不是人中翹楚,隻不過時勢所迫,一旦迴來,大勢力他們可能無可奈何,你可就成靶子了,你記住,事情不要做絕。”


    “是,丁哥,我記住了。”


    。。。


    揣著溫潤的玉佩,丁一從紅星中學出來,八九點鍾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迎著光往前走還有點刺眼。


    可是丁一卻腳步沉重,心中隻有一片黑暗,這操蛋的世道。


    個人在時代的洪流中掙紮無異於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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