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昔日奔馳征戰地,睽離半紀未能忘。


    雄師氣壯揮長劍,霸匪煙消靖八荒。


    熱血滋花沅澧美,丹心換日土苗康。


    將軍白發今重訪,一片歡聲勸舉觴。


    話說辛彥宗、孫列兩個約定裸衣而鬥。兩個各自袒胸露乳,赤膊上陣。就在陣前廝殺,隻把兩邊兵卒將領、囉咯頭目看的呆住了。二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刀槍劍影之間,難分勝負。但見:


    二人赤膊上陣,雙馬輕裝簡從。鋼槍來點心窩,鐵刀不離軟肋。人無鎧甲身輕便,辛彥宗正顯英雄;馬無披掛蹄疾行,蓋賈複亦彰威武。手搦長杆舞龍行,伸展巨刃遊鳳飛。


    忽一時,辛彥宗就賣個破綻,孫列果然中計,舞方天畫戟便刺辛彥宗胸口。說時遲,那時快。辛彥宗就把身體一側,躲將開來。隻見手中長槍順勢一揮,直取孫列腋下軟肋露處。孫列大驚失色,急忙向後退避,但已不及。隻見辛彥宗手中長槍如狂蛇吐信一般,直直的貫穿孫列側肋。孫列吃痛,雙眼圓睜,迴馬抱鞍而走。辛彥宗道:“此乃第三個,你那裏還有猛將麽?”孫佑謂眾好漢道:“這人我曾交過手的,卻不一般,當時若不是用計亂他心神,不好取勝。”孫佐道:“既如此,一個不濟事,你我兄弟同去可也。”當下孫佐、孫佑兩個同出陣來。辛彥宗也不懼他,就來對壘。三個人,三匹馬,兩個骨朵,一把槍。堪堪亂作一團。縱然辛彥宗英雄了得,怎抵得過兄弟齊心?鬥了十餘合,便有心悸。本陣裏辛道宗見了,亦揮大杆刀,拍馬來助陣。孫佐連忙抽身抵住。當下四個人,捉對廝殺。但見:


    黑白無常揮舞哭喪棒,辛家兄弟擺弄刀與槍。這一對是攝魂奪魄的陰差,那一對是斬帥奪旗的陽將。且看兄長爭兄長,再觀賢弟鬥賢弟。四匹馬足踏征塵,八隻手共舞當空。


    四個人鬥了多時,孫家兄弟卻有力怯,孫佑道:“我等兵器較短,卻夠他不到,隻好先退。”孫佐認理。孫家兄弟當即迴本陣去了。辛道宗謂辛彥宗道:“弟弟且迴去歇了,我來鬥將。”辛彥宗便迴本陣去了。辛道宗謂眾好漢大叫道:“兀那廝不敢單挑的草包,卻要兩人來鬥,如何,看看那兄弟也不濟事了,還有甚麽本領,使將出來,也叫我兄弟二人開眼!”話音未落,隻見對方陣中又出一員猛將,手提一把四麵鐧,懸掛一杆長槍,胯下嘶風馬,威風凜凜。此人正是撒手鐧沈春。沈春策馬衝向辛道宗,大聲喝道:“無恥小兒,休要張狂,看我前來取你性命!”辛道宗毫不畏懼,揮舞大杆刀與沈春激戰。果然好鬥,但見:


    不用單槍舞硬鐧,不使身法使手段。大杆刀劈麵而來,四麵鐧望臂而去。撒手鐧施平生技巧,專打身甲露處;辛道宗展生平武藝,隻砍頭盔天靈。一個短兵廝殺,一個長兵截斷。正如古人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兩個鬥過十數合。沈春要使撒手鐧,便瞥了辛道宗,迴馬望刺斜便走。辛道宗不慌不忙,騎馬來追。沈春乜斜瞧得辛道宗頭顱真切,迴手便投。辛道宗早望見動作,就把身形一側,頭顱一瞥,將將躲開那撒手鐧。沈春大驚,暗忖道:“平日裏我撒手鐧每每必中,隻有張先兄長一人能躲過,此人身法堪比哥哥了。”當即從得勝鉤上取了長槍,迴馬來鬥。辛道宗正要施展武藝,那裏沈春不敢戀戰,虛鬥三五合,迴馬走了。當下宋軍都在喝彩。沈春迴了本陣,說了備細,眾人皆驚,都不敢出陣迎敵。唯有張先道:“如此看來,非我不能匹敵!”當即騎上那匹千裏煙雲七香駒,借了蔣哉手中三尖兩刃刀,批馬出來。到垓心道:“你這將軍姓甚名誰,敢報上名來麽?”辛道宗說了姓名,又問張先姓名,張先亦說了姓名。二人談話已了,便放馬廝殺。兩馬每每相交,兵器次次共舉,隻聽得乒乓亂響,隻見得眼花繚亂。初時尚能分清迴合,後來漸漸纏鬥在一起,早分不清多少合。隻在垓心裏亂鬥開來。這個要劈馬腿,那個驅馬跳躍;那個要斬心胸,這個閃避身形。辛道宗使個破綻,撥馬便走。張先驅馬緊追,二人就在垓心兜圈,風裏亂鬥。果然好鬥,有詩為證:


    人爭武器並兜圈,馬鬥垓心亦畫圓。


    架擋遮攔尋破綻,揮來舞去找機緣。


    征塵裹腳八方起,殺氣填胸四麵旋。


    雙陣旌旗飄遍地,兩軍鑼鼓嚷全天。


    猛將奪魁神鬼懼,沙場戰死不堪憐。


    英雄似海催千疊,好漢如虹鎮萬仙。


    四下裏眾人看得呆了。直從晌午鬥到正午時分,看看天氣欲熱。辛道宗道:“英雄且慢,容我吃了飯食,再來廝鬥。”張先道:“但吃無妨,我還怕你不成!”兩個約定時辰,當即都迴本陣去了。


    不說辛道宗迴去如何,卻說張先迴來,說了約定之事,眾人俱皆驚駭。葉光道:“實則不行,或可用計擒之。”張先勝負心已起,隻要鬥個輸贏,便道:“先生若要用計時,豈不惹天下英雄好漢恥笑?”眾人又勸,張先隻是斷然不肯。眾人無奈,隻得都迴大寨用了飯食。張先正要喝酒,左右都來止道:“哥哥不可,臨陣殺敵,怎能飲酒?”張先哪裏肯聽,隻道:“兄弟不知,烈日當空,若不飲酒,如何解暑?”一把奪過酒壺,自顧自地喝了起來。先痛飲三口道:“這辛道宗的確厲害,不過以我武藝,也不輸他!待我吃飽喝足,再去與他一決高下!”大吃一頓,大喝一通。張先頓覺豪情萬丈,隻待約定時辰到了,提起三尖兩刃刀,跨上千裏煙雲七香駒,再來陣前。


    那裏辛道宗在垓心,也已等候多時。見張先來了,大喊一聲:“來來來!今日必要分個勝負!”說罷,拍馬舉刀望張先衝去。張先手舞三尖兩刃刀迎著,兩人刀來刀往,打得難解難分。不數合,張先賣了個破綻,引得辛道宗一刀砍來。張先側身一閃,揮刀望辛道宗坐騎便劈。辛道宗猝不及防,被張先一刀砍中馬背。那馬吃痛,長嘶一聲,豎律律立起,就把辛道宗跌落馬下。張先見辛道宗滾落塵埃,要乘勝追擊,忙幹將上來槊殺。此時節太陽高懸,辛道宗急中生智,就把刀刃側麵一橫,映著陽光晃了張先的雙眼。張先雙眼泛白,手腳淩亂起來。辛道宗見狀,趁機發力,猛然起身,一刀砍向張先坐騎。那匹千裏煙雲七香駒果然寶馬,自顧自要避開那刀,突然人立而起,亦將張先摔下馬來。辛道宗大步上前,想要一舉拿下張先。張先就在地上亂滾,先躲過辛道宗的刀,後翻身而起。兩個就來步戰。原來張先步戰稍欠,將戰三五十合,隻覺下盤不穩。張先心知不妙,虛晃幾招,拔腿拖刀便走。辛道宗哪能放過這個機會,挺刀奮起直追。眼見得要追上,張先突然轉身,隻把三尖兩刃刀劈頭蓋臉拋出。辛道宗急忙側身躲避,誰知張先此舉乃是佯攻,趁辛道宗躲閃之際,張先飛起一腳,正中辛道宗胸口。辛道宗遮擋不著,隻被踹翻在地。張先手中並無兵器,不敢戀戰,就吹聲哨響,把那寶馬喚來,趁機翻身上馬,疾馳望本陣而去。葉光就叫左右去迎住張先,問道:“張頭領傷勢如何?”張先道:“無甚傷勢,隻是吃他一晃罷了。”周圍好漢都來看顧了。


    宋軍陣裏辛彥宗見了,便牽一匹戰馬,來到垓心,謂辛道宗道:“哥哥且迴本陣統兵。”於是辛道宗上馬,二人自迴本陣。辛彥宗要鼓舞軍心,就綽起一麵大旗,於馬上揮舞起來。隻喊道:“賊子草包,如何勝我大宋?眾將士當奮勇殺敵,報效國家!”宋軍陣裏一個個見自家將軍取勝,又聽得一番言語,一齊喝彩,直喊得半天裏響動。葉光那邊小嘍囉見了,各個萎靡不振。辛家兄弟身先士卒,縱馬殺出。身後宋軍見狀,士氣大振,紛紛掩殺過去。對陣本就草莽之眾,今見士氣低落,又見頭領不敵,受傷敗逃者眾多,當下更無鬥誌。隻被宋軍殺得丟盔卸甲,死傷無數。葉光見大勢已去,忙教左右撤兵,隻得率領殘兵敗將穿營敗退而去。宋軍占了葉光一夥大營,也不追趕,就把營中一應糧草盔甲等物打拴帶走,又一把火燒了營柵。火光中辛道宗道:“後計如何?”辛彥宗道:“如今得了許多糧草,他那裏必不能堅持多時。依小弟愚意,可派兩撥人馬,穿了紅頭子裝束,打土匪旗號,賺開白虎、桃花二山大寨,我等也去趕他一迴,必然全殲此賊!”辛道宗認理。一麵派人去賺白虎、桃花二山,一麵引兵徐徐前進,一麵書信報知梁方平。


    卻說葉光一夥望白虎山敗逃,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看看日落西山,將到白虎山腳下,忽見一夥紅頭子迎麵而來。孫佐、孫佑見了認得,忙來詢問:“你等不守山寨,來此何幹。”那小頭目道:“大王容稟,有一夥宋軍換了我們的裝束,謊稱兵敗逃散迴來的兄弟,我等本不信的,隻是看了為首的盔子似個頭領,又因日落西山,看不清來人,不敢放肆,便放他進來,以此占了山寨,我等都是翻牆出來的,萬幸見得大王在此,特來報知。”孫佐聽了大怒,欲要奪迴山寨。葉光勸道:“當下前有攔路,後有追兵,不好用武,當先往桃花山暫居。”眾人說罷,便尋路望桃花山去,行不出數裏遠近,又見一夥紅頭子來報,說服與前麵相似。此番張先又怒道:“想我家當都在寨裏,三番五次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真真氣煞我也!”眾人都來勸阻。張先也識大體,隻得作罷。眾人不知何去何從,葉光道:“如今青州根基盡失,我有一處可做根基,不知眾人願往否?”眾好漢心知肚明,無非是那齊州鳳凰山落草。紀平歎道:“早知如此,當初便留在山上,如何吃這許多離亂。”眾人都肯。端木中道:“我這裏人數眾多,易被官軍發現,當化整為零,四散去,都投鳳凰山最好。”眾人稱善,於是商議說定。葉光吩咐道:“孫列、張先、為第一隊;端木中、袁剛為第二隊;鄧成安、畢隆為第三隊;沈春、項雨為第四隊;沈衛、周地祖為第五隊;孫佐、陳畢為第六隊;孫佑、紀平為第七隊;我自與倪乾、蔣哉、景崇為第八隊殿後。我八隊分散四去,隻到鳳凰山會合。”眾人領命,四散去了。各路隊伍白日不敢行,隻得夜裏行走;大路不敢去,隻得小路亂撞;州府不敢近,隻為隱匿行蹤。要躲過數道盤查,因此慢了許多腳程,約莫大半個月,都到了鳳凰山。早有高托天接著,吩咐收拾房屋,安頓老小,不在話下。


    且說辛彥宗、辛道宗兄弟引軍而來,一路上不見匪寇蹤跡,來到白虎山、桃花山兩處大寨,都已落入手中。四處探訪,鄉民都說數日前有一夥紅頭子占了村子,不日又都走了。辛彥宗尋思道:“想是聞風逃走了。”辛道宗道:“隻是不見蹤跡,如何是好?”辛彥宗隻得派出斥候四處探尋匪寇下落,隻是依舊了無音訊。二人隻得作罷,就把白虎山、桃花山二寨搬空,救了張誌寧,又付之一炬,都迴二龍山來報知梁方平,並把山寨寶物奉上。梁方平見狀大喜,重賞三軍並辛家兄弟。辛道宗見梁方平心情大好,又來為許國等敗將求情。梁方平喜笑顏開順從,後來教士卒把搬兵迴青州城去了。又不數旬日,青州一路流竄匪患盡除,百姓安居樂業。不在話下。


    再說鳳凰山裏好漢,自紀平入夥後,軍紀嚴明。但閑便下山,或帶人馬,或隻是數個頭領,各自取路去。途次中若是客商車輛人馬,任從經過;若是上任官員,箱裏搜出金銀來時,全家不留。所得之物,解送山寨,納庫公用;其餘些小,就便分了。折莫便是百十裏、三二百裏,若有錢財廣積,害民的大戶,便引人去,公然搬取上山。誰敢阻當!但打聽得有那欺壓良善,暴富小人,積攢得些家私,不論遠近,令人便去盡數收拾上山。如此之為,大小何止千百餘處。為是無人可以當抵,又不怕你叫起撞天屈來,因此不曾顯露。所以無有說話。


    時光流轉,不覺炎威已過,又早秋涼,看看正是八月中旬天氣,鳳凰山秋高氣爽,又於中秋節將近。眾好漢聚義廳坐定,葉光道:“看看中秋將近,我意大設宴席,請滿山好漢共歡,不知諸位兄弟意下如何?”眾好漢紛紛叫好。於是,葉光便吩咐下去,準備酒肉肴饌、張燈結彩等一應物品。紀平道:“此番共歡,不妨去請徐進大哥上山。”眾人都願,便教小嘍囉下山去請徐進上山。但有下山的兄弟們,不拘遠近,都要招迴寨來赴筵。有教是:中秋賞月兄弟齊心,鳳凰於飛弟兄共義。不知鳳凰山宴席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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