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辭別英雄帶匣離,威風逞秀大蟲皮。


    惹來惡富心中想,神犬街前鬥得移。


    打扮喬裝家盜起,豪強隻把虎皮夷。


    輾遲反側參差事,終上雄山落草羆。


    話說呂章被一夥山匪圍住,他緊握樸刀,正要拚殺個出路。卻聽見錢巨群大喊:“救命。”呂章心善,聞言也不走,便迴身道:“好漢饒命,且放了我二人,日後必有報答。”那漢子道:“放不放你,俺說了不算,且隨我去見大頭領。”就叫左右上來五花大綁。呂章本要反抗,但見他人多勢眾,又有錢巨群在彼,投鼠忌器,隻好束手就擒。那大漢就把二人都帶到東山大寨裏去。早有李太出寨迎著,見了呂章、錢巨群,忙叫左右解綁。先請眾人都入寨內聚義廳坐了,又謂那大漢道:“怎得對壯士無禮,還不來謝罪。”那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張文彪。張文彪聞言暗忖道:“還不是大哥的命令,如今又要謝罪。”麵上不發,就來剪拂。呂章道:“這是作甚?”話音未落,那邊錢巨群也來剪拂,道:“小弟謊說山中有虎,隻為請哥哥上山坐一把交椅,誆騙了哥哥,還請見諒。”呂章聞言大悟,抬手點指道:“好好好,你等做的好事!”李太忙來賠罪道:“英雄息怒,實在是李某思念英雄太甚,方才出此下策。”呂章側目,沒好氣道:“我從未與大王相熟,何來思念之說?”李太道:“雖未曾見麵,隻是神交已久,今日見了,大慰平生。”呂章道:“大王既知我名,然我不知大王姓甚名誰,能否報上姓名?”左右有荊俊道:“這位便是鄆州六案孔目,小及時雨李太哥哥。”呂章聞名,忙搭禮道:“原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李孔目,失敬失敬。”李太道:“英雄不必如此,今日請你上山,隻為做一把交椅,也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稱分金銀,豈不快哉。”呂章道:“孔目哥哥好意,小弟心領,隻是父母所賜清白之軀,如何落草做了土匪?還請孔目哥哥允小弟下山去罷。”李太聞言,不慌不忙,笑道:“既英雄不願落草,我又豈能強留?隻是萬幸才見一麵,怎好就此作別?先在山寨淺住幾日,也慰李某心安。”呂章思忖一迴,怎敢推辭?便道:“既如此,就小住幾日,望孔目哥哥莫要失言。”李太大喜道:“定不食言,屆時親送英雄下山。”如此都來賀喜。呂章就在山上住下,七個頭領日日都來輪番敬酒,李太更是相伴無間,如此住了七天。到第八天,呂章定要下山,李太親來相送,走到山腳,呂章道:“前麵便是村坊,哥哥不必相送。”李太又教伴當來,送一個匣子給呂章。李太道:“山寨初建,沒甚貴重禮物,這裏有一張虎皮,乃是陪尾山時便帶著的,見今贈與英雄。”呂章道:“如何使得?”便不肯收。李太道:“英雄切勿推辭,些許薄禮,聊表李某兄弟之情,務必收下,休要折了我的麵皮。”呂章隻得收了。李太等辭別迴山寨去了。


    隻說呂章迴到縣裏,也不迴家,先到就近茶坊裏坐了。那茶博士認識呂章,就來作揖道:“呂大郎幾日不見,又去那裏發財了?”呂章道:“休問,隻接了一單生意,在山中打虎,蹲了許久才得手。”又道:“先到你這來歇了,想你香茶吃了。”茶博士就把香茶瓜子等物擺齊。看呂章大口吃茶,身邊有個匣子,見那匣子紅身銅角。茶博士好奇心便起,來問道:“這匣子不曾見大郎帶過,真個精製。”呂章道:“裏麵便是虎皮。”茶博士道:“可否打開一看?”呂章心寬,來就把匣子打開,果見一張虎皮,展開來看時,有頭有尾有四肢,完完整整一張皮。毛絨護心;紋理蓋膽。茶博士讚道:“果然好物。”呂章見物也暗喜,思忖道:“不曾想我與李太隻見一麵,便送我如此好物,果真小及時雨不假。”周圍早有好事的圍住,來迴看了一遭,都誇好看。也有要買的來問價格。呂章暗忖道:“此乃哥哥所贈,怎能轉賣?”便道:“休問價格,這一張我留著自用。”言畢,便收了虎皮,放入匣內。吃飽喝足,直迴家裏去。


    卻說此事早傳入一個財主耳中,那財主姓周,引家財萬貫,可抵半個城池,都號他做周半城。這周半城聞聽呂章上山打虎,得了一張好虎皮,便想擁有,就叫小廝帶三十貫到呂家收買。那小廝到了呂家便道:“俺家主人看上你新打的虎皮,要出三十貫收買你的。”呂章道:“我這虎皮不賣,若賣時,休說三十貫,三千貫也是低價。”那小廝怒道:“休說廢話,你是賣也不賣?”呂章道:“你這些錢財和搶有甚區別?”說了,提起趕棒,就把那小廝趕出門去,把門一閉。小廝吃了一身打,就在巷子裏罵街道:“一個山野匹夫,也敢動你太爺,豈不知我家主人周半城的大名,莫說要你一張虎皮,要你全家的家當又如何?”又罵一通才走。隻說那小廝迴去,剛入門裏,正撞見一個漢子。小廝正沒好氣,罵聲道:“那個不長眼的,敢撞你太爺。”再來看時,卻是婁萬林。小廝臉色一變,忙叉手道:“大哥,小的沒眼見,不知是您呐。”婁萬林倒也不生氣,見那小廝似有傷痛,便問道:“你這是哪裏廝混去了,卻弄一身傷?”那小廝道:“大哥您有所不知。”就把前事備細說了,但隱了出價與罵人的事。婁萬林聞言大怒道:“好個泰山羆,真個熊瞎子,我手底下人好聲好氣要買你物件,不賣也就算了,如何打人,常言道:打狗還要看主人。是不給我麵子,真真氣煞我也。”說罷,提了趕棒,便引小廝到呂章家裏討說法。二人兜兜轉轉,入巷子裏來,正巧遇見呂章出門。婁萬林大喝一聲道:“兀那姓呂的漢子,且住!”呂章先見婁萬林,也不認識,又見那小廝,便有三分厭棄道:“說了不賣,還來作甚,休擾老子吃酒。”婁萬林道:“不賣便不賣,如何打人?”呂章沒好氣道:“你手底下人物不幹淨,我替你教訓一番,也不收你費用,你也休來惹俺。”婁萬林聞言大怒,挺趕棒來打。呂章也不懼怕,空手來鬥。兩個好漢就在巷子裏打將起來。看看七八合,不分上下。隻是婁萬林要耍趕棒,巷子太窄,不好揮舞。呂章瞅見破綻,一個虎步上前,吃進懷裏,發聲喊,拿肘一頂,就把婁萬林頂翻。婁萬林順勢打了個滾,站起身來喊聲:“好漢子,非是我不敵你,你敢出了巷子鬥麽?”呂章便道:“有何不敢,看我也拿趕棒打你一迴。”言畢,便迴家中抄了趕棒。


    兩個都出巷子,到大街上來。兩邊早有看客,都來看熱鬧。婁萬林咬牙切齒,猛地揮動趕棒,望呂章麵門便打。呂章毫不示弱,隻把腦袋一搖,躲過那一棒。覷見婁萬林腳下輕了,揮趕棒掃他雙腿。婁萬林就跳將起來,躲過那棒。兩人你來我往,棍影交錯,又鬥了十餘合,不分勝負,直引得看客們陣陣喝彩。說時遲,那時快。呂章看準時機,一棒擊中婁萬林手腕,婁萬林吃痛,手中趕棒險些脫手,就把手一換,再來抵擋。呂章見傷了婁萬林,便乘勝追擊,連連出招,逼得婁萬林隻得招架後退。不一刻,婁萬林體力不支,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呂章見狀,收起趕棒,罵聲道:“這點手段也敢替人出頭?”婁萬林沉默片刻道:“是我婁萬林技不如人,真叫大夥看了笑話。”呂章聞聽姓名便道:“你是婁萬林?鏟除妖僧一眾、喝號哮天犬的婁萬林?”婁萬林道:“做好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隻是鏟除一眾妖僧乃我大哥平地追風武胡的功勞,我隻不過沾了他的光,不銷多說。”呂章聽了,就來伸手,一把扶起婁萬林道:“兄弟,你如何不早報姓名?也省了這般打。”婁萬林道:“早聽聞泰山羆呂章大名,是來討教武藝,如今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兩個又說了一陣,婁萬林又問買虎皮的備細,呂章一五一十都說了,婁萬林方才悔悟,先遣散了小廝,謂之道:“你不說實話,迴去我再教訓你。”那小廝灰溜溜去了。


    隻說呂章要請婁萬林去吃酒,兩個都到酒肆裏坐了。呂章道:“兄弟義除妖僧,也算有仁有義的漢子,如何卻做了周半城的打手?”婁萬林道:“隻是討一碗飯吃,雖知周半城有刻薄之處,也無甚大罪。”呂章道:“豈不聞古人雲: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兄弟這勾當不好做得,當尋他路。”婁萬林歎口氣道:“我也知曉其中道理,但我除了一身蠻力,別無所長。”呂章勸道:“兄弟莫急,車到山前必有路。”兩個又來飲酒,說些江湖上勾當。忽聞有人來找呂章,呂章見了,卻是鄰居。那鄰居道:“可算找到你了,你家遭土匪打劫,已亂做一鍋粥了。”呂章大驚,忙辭別婁萬林迴家來看,隻見門破窗殘,家中值錢物件都被搶走。呂章大叫一聲:“不好!”就到屋裏來尋,卻尋不著那紅匣子。那鄰居問了緣由,呂章道:“那紅匣子內是一張虎皮,見今卻沒了蹤跡。”那鄰居道:“看這景象,定是泰山上那一夥土匪幹的。”呂章搶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鄰居疑惑道:“呂兄怎敢如此篤定?”呂章心急,便脫口而出道:“隻因那張虎皮就是山上李太所贈,他若要時,我給他便是,如何來搶?”那鄰居聞言大驚,忙來把半扇殘門遮掩。湊到跟前小聲道:“兄弟,你此言一出,可是通匪,罪過不小。”呂章才悟,便道:“方才急切了,隻是貴重之物丟於我手,以後有何顏麵去見李太大哥。”那鄰居道:“既不是山上好漢所為,又扮作山匪來搶,依我看隻有周半城了。”呂章聞言,勃然大怒,就要拽開樸刀與周半城拚命。那鄰居忙來勸道:“兄弟不可,怎能用貴命去拚賤體?”呂章道:“莫非你要為那廝說話?”那鄰居道:“非也,隻是從長計議。”呂章這才瞥了樸刀。那鄰居道:“他那裏百十號人,都是練家子,就你一人,鬥過五十,也鬥不過一百,如何保全性命?”呂章道:“又將如何?”那鄰居道:“你既然與山上好漢有交情,不妨且去山上尋頭領帶人來,也算出了這口惡氣。”呂章思忖一迴,狠心道:“好也,一不做,二不休!到時你我都上山裏做個頭領也好。”那鄰居道:“我便不去,就當不知此事。”兩個商議定了,呂章便上山去了。


    再說呂章上得山來,早有嘍囉報知李太,李太等就來接著,請入聚義廳。呂章見李太便剪拂道:“哥哥恕罪。”李太不解,忙扶起問道:“英雄何罪之有?”呂章道:“那日哥哥所贈禮物,卻丟與我手,惹下大禍。”李太忙問備細,呂章道:“小弟因一己歡欲,在山下顯擺哥哥所賜的虎皮,不好教周半城看中,見今扮作土匪,把我家盡數劫掠,如今走投無路,便上山來懇求哥哥助我報仇。”李太先是一怒,拍案道:“好個周半城,真個為富不仁,我曾命就近村莊不去借糧,才放過他一馬,不想做出如此勾當,兄弟休說,我定替你報得此仇!”說了,又請呂章坐了,哀歎一聲道:“卻是我這做哥哥的失策,若不送你這一張虎皮,兄弟也無今日之難。”說著,就要來拜。呂章哪裏肯受,忙來攙扶道:“這怎是哥哥的錯?要怪便怪那周半城忒狠心,隻為一張虎皮,盜走我一家財產,教小弟無處抱怨仇。”幾個又說些貼己話。當日計議已了,就要夜裏下山來打村坊。正是:奸商毀家為虎皮,好漢投山是真意。不知李太等下山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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