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叫門聲,米亞立刻到門口探看。“誰?”


    “是我。”


    她一怔,因為她聽出那是廣治的聲音。“廣治堂哥?”她疑惑地打開門,隻見廣治一身酒氣,模樣落魄。


    廣治看著她,冷笑著:“你看起來不錯嘛,看來羅西尼待你也算不薄……”


    “廣治堂哥,你這陣子是怎麽了?”她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怎麽也沒想到從前那個總是趾高氣揚的翩翩公子哥,如今會是這種模樣。


    “怎麽了?”他哼了一聲,陰沉地瞪著她,“我有今天,都是拜你丈夫所賜……”說著,他抬起被斷了兩指的手來。


    米亞陡地一震,“那是……”


    “是羅西尼的手下幹的!”他惱火地吼叫著。“我告訴你,你的丈夫是黑手黨的教父!”


    她又一震,“什……”黑手黨?這個名詞,她隻在電影中看過,而在現實裏,她的義籍丈夫竟是教父?


    “你不信的話,可以問他。”他的眼神陰沉得教人害怕,“不過在你告訴他之前,我要請你幫個忙。”


    “你是說迴公司的事嗎?”她歉然道:“我上次跟他提過,但是他……”


    “我現在不想迴公司了。”他忽地趨前,一把攫住了她的手,“現在我要他的錢。”


    米亞怔住,“錢?”


    “他斷了我兩根手指,我要他兩億應該不過分吧?”他說。


    “兩億?”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廣治堂哥,你在開玩笑嗎?”


    “誰跟你開玩笑?”他惱怒地吼,“要是他不給,我就要你的命。”


    “什……”她簡直不敢相信廣治居然要拿她威脅傑。


    廣治咕咕怪笑著,“你的命難道不值兩億?”


    “廣治堂哥,別那麽傻,他不會……”


    “不會什麽!?”他打斷了她,“兩億對他來說是九牛一毛,他會拿出來的。”


    拿出來?傑會為了她付錢嗎?她不確定,雖然她希望他願意。


    “走,跟我走!”廣治抓住她的手,使勁地將她往外頭拖。


    “不要,廣治堂哥……”她感覺他的精神狀況有點問題,要是這樣被他帶走,不管傑是否願意付錢贖她,她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走!”廣治眼底爬滿了紅色血絲,“快跟我走!”


    “不要,別這樣,你會犯法的……”她掙紮著,就是不肯乖乖就範。


    他轉身,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


    她陡地一震,驚愕地怔望著他。“廣治堂哥,你……”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他抓著她就要往座車裏坐。


    “不要……”雖然吃了他一巴掌,米亞還是不從。


    就這樣,他們在車子旁拉扯著。


    而這時,傑的座車迴來了——


    “是米亞小姐跟芳川廣治!?”坐在前座的保羅跟桑尼,同時看見米亞跟廣治在門口拉扯著。


    “什麽?”坐在後座正專心看著晚報的傑放下報紙,往前一探。“停車。”


    桑尼將車停下,前座的保羅先跳下了車,為傑打開了車門。


    傑慢條斯理地下了車,冷冷的目光往正在拉扯的米亞和廣治射去。


    發現傑迴來,廣治焦急又惶恐地一把勒住米亞,並掏出預藏的小刀抵著她的頸子。


    傑神情平靜而冷酷地走了過去,“你在做什麽?”


    “傑……”米亞無助地望著他。


    看見她白皙的臉上有明顯的巴掌印,傑始終冷靜的臉上有了一瞬的惱火。


    “羅西尼,我要錢。”廣治開門見山地說。


    “你要錢?”傑撇唇冷笑,“別忘了你跟你父親都用過我的錢。”


    “那點錢算什麽?我要兩億!”他說。


    傑蹙眉一笑,“兩億?你憑什麽認為我會付你兩億?”


    “除非你不要米亞的命!”廣治態度張狂地喊。


    他當然要米亞平安,隻是他討厭被要脅,也討厭這個膽敢傷害米亞的混蛋。


    他其實害怕米亞受到傷害,但他絕不讓芳川廣治發現他心底的惶恐不安。


    於是,他表現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


    “她的命值兩億嗎?”他冷冷地問。


    廣治一震,“你……”


    聽到他說這些話,米亞除了震驚,還有滿滿的心痛。


    雖然先前她就不確定傑會為她付錢,但當這麽無情的話從他口中說出,還是教她心痛不已。


    “我可不是個會被要脅的人……”傑一步步地走上前,兩隻眼睛像燃燒著火球般地瞪著廣治,“你要她的命,隨你。”


    “你……你別過來……”見傑全然不顧米亞的性命,廣治慌了。


    一慌,他手上的小刀不留情地按在米亞的頸子上——


    因為覺得痛,更因為傑的話無情得教她心痛,米亞忍不住掉下眼淚。


    看見她頸子受傷,疼得淚眼婆娑的可憐模樣,傑恨不得立刻將廣治大卸八塊,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居然用一個對我來說可有可無的女人要脅我?”他一個箭步來到廣治麵前。


    廣治被他突來的逼近嚇了一跳,“你……”


    就在廣治因為他的逼近而分神的同時,傑一把奪下他手裏的刀,順勢將米亞往旁邊推——


    米亞差點兒踉蹌跌倒,幸好保羅搶先一步上前扶住了她。


    “你還不知怎麽用刀呢。”不知何時,傑手中的刀子已架在廣治脖子上。


    “羅……羅西尼先生……”這時,廣治的酒醒了。


    他嚇得臉色發白,聲線顫抖,“我……我一時……請你放過……我,求求你……”說著,他又望向一旁驚魂未定的米亞,“米亞,米亞,我……我不是故意,我是……是……”


    傑不耐地打斷他,“我警告過你不準再接近我的妻子,不是嗎?”


    “我……我是鬼迷心竅,我……”


    “你不隻接近她,還打算用她要脅我,而且你還……”傑下意識地瞥了米亞脖子上的傷一眼,眼底充滿著殺氣。


    “羅西尼先生,求……求你……”


    “要是在義大利,你早死了。”傑冷冷地說,然後在他脖子上抹了一刀。


    “啊!”雖然隻是皮肉傷,但廣治已疼得哇哇大叫。“啊——啊——”


    “你叫什麽?”傑陰鷙地盯著他,“剛才米亞可一聲都沒叫。”


    廣治可憐兮兮地望著米亞,“米亞,我……我錯了……”


    看他一副可憐的模樣,米亞心裏實在不忍,畢竟他還是父親的親侄兒。


    “放了他,傑……”米亞虛弱地說,“讓廣治堂哥走……”


    傑不悅地瞄著她,“你……”這混蛋剛才還打算傷害她,她竟然……


    “我不想讓爸爸知道這件事。”她說。


    傑濃眉一擰,非常氣憤,忽地,他抓起廣治的手,在他的手腕上抹一刀。


    “啊!”廣治像被活活宰殺的豬般尖叫起來。“啊——啊——”


    傑甩開了他,將刀子一扔。“桑尼,送他去醫院,我不想聽他在那邊鬼叫。”


    “是。”桑尼把廣治拎到車上,然後發動車子將廣治載離了現場。


    “傑,你……”米亞見地上血跡斑斑,神情驚煌地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傑神情微慍,氣惱她竟還有時間關心別人。“我隻不過是斷了他的手筋。”


    “什麽!?”她難以置信地大叫。


    “我沒殺他算他好運了。”睨見她脖子上的血痕,他既心疼又氣憤,“醫生接得好他的手算他走運,接不好成了殘廢,那是他活該。”


    看見傑能麵不改色地傷害一個人,米亞簡直不敢相信。


    廣治跟他不算有什麽深仇大恨,他都能下這麽重的手,那麽被他怨恨了三十幾年的爸爸呢?他會以什麽方法傷害爸爸?


    剛才廣治押著她,以她要脅他的時候,他竟說出那麽無情冷漠的話?相處了這一陣時日,難道他對她連一丁點的情分都沒有?


    突然,眼前的這個男人無情冷酷得令她不寒而栗——


    “你的……”他伸出手想檢視她脖子的傷口。


    “不要碰我!”她激動地撥開他的手,氣恨地瞪著他。


    傑臉色一沉,神情懊惱。她幹嘛那麽生氣?他還不是為了她才斷了芳川廣治的手筋。


    再說,他下手已經算輕,要不是看在她求情的份上,他會殺了那家夥,然後把他丟進屠宰場。


    為了那種混蛋,她居然跟他生氣?


    他狠狠地瞪著她,滿臉的不諒解,而她也是。


    “你……”


    “不好了!不好了!”正當傑要開口之時,千代從裏麵尖叫著衝出來,打斷了他想說的話。


    “千代姨?”米亞驚疑地問,“怎麽了?”


    “老爺他……他突然昏過去了……”千代話還沒說完,米亞已經轉身往屋裏跑去。


    剛剛還在氣頭上的傑冷靜下來,“千代姨,叫救護車。”說完,他也快步往裏頭走去。


    醫院病房外,米亞跟千代依偎著,兩人的臉上都充滿了不安及憂慮。


    傑與保羅靜靜地坐在一旁,不發一語。


    有時,傑會抬眼睇著米亞,但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當然,在這個時候,她的心思已經全在病房裏的芳川辰平身上了。


    他有一種預感,芳川辰平這次是逃不過死神召喚了。


    這個他怨恨了這麽多年的男人即將走到人生的盡頭,但卻依舊什麽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有個兒子,不知道深愛他的那個女人是如何的度過一生,不知道另一個深愛那女人的男人為此受了多少委屈,更不知道他的兒子是如何在寂寞怨恨中成長……


    他該讓芳川辰平在死前知道一切嗎?他該讓他帶著滿滿的震驚、遺憾、歉疚離世嗎?


    盼了那麽久,他等的就是芳川辰平臉上痛苦、震驚的表情,但如今……他猶豫了。


    忽地,門開了,醫生神情沉重的走了出來——


    “醫生……”米亞站了起來。


    醫生搖搖頭,“芳川先生不行了,你們最好進去見他最後一麵。”


    米亞的眼淚在同時潰堤,然後她掩著臉衝進了病房內,而千代也尾隨進去。


    傑起身走向房門口,但他沒有進去,隻是以一種既接近又遙遠的距離看著隻餘一絲氣息的芳川辰平。


    挨在病床邊,米亞已經哽咽得連一聲爸爸都叫不出來。


    “米……米亞……”芳川辰平氣若遊絲地喚著她,“米亞……”


    “爸……”米亞勉強地發出聲音,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別哭!”他虛弱地睜開眼睛看著她,然後又微微閉上,“爸爸會走……走得很安心……”


    “爸……”米亞再也忍不住,“不要……”趴在床邊,她痛哭失聲。


    “傻瓜……”他伸手摸摸她的頭,“人都會死……”


    “我不要,我不要!”她傷心又氣憤地大喊。


    “米亞……”他輕歎一聲,聲音越來越無力,“把你交給傑,我……我很放心,他會……照顧你的……”


    提起傑,米亞越是傷心。她知道傑對她毫無感情,但她不能讓爸爸知道。


    “傑……傑呢?”芳川辰平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他……”米亞猶豫著。


    她不想讓傑接近她最愛的爸爸,因為她害怕,害怕傑會殘忍的傷害他。


    要是傑在他臨終前將那件事說出來,以她爸爸的個性,一定會抱憾而終。


    她不,絕不!她要他好好的、放心的、沒有睾礙的走。


    “我要跟……跟傑……”芳川辰平的眼睛已經幾乎快看不見東西,他伸出手,沒有目的地揮著。


    “爸……”米亞啞著聲線,“他……他不在……”她擺明了不準傑接近他。


    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握住了芳川辰平虛弱揮動著的手。


    米亞陡地一震,隻見方才一直站在門口的傑竟已走了進來。


    他要做什麽?他打算在父親臨終前將那件事說出來嗎?忖著,她怨恨地瞪著他。


    傑平靜地睇著她一眼,然後對著芳川辰平說:“我在這兒……”


    “傑……”芳川辰平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米……米亞交給你了……”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她一輩子的。”他說。


    聽見他毫不猶豫地就說出這些話,米亞震驚不已。


    他說的是真話嗎?如果是真的,他怎麽會在廣治麵前說她是可有可無的女人?


    要是他說的是假話,那麽他為什麽要說謊讓爸爸安心?他不是一直想報複爸爸?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他的心思太深沉了。


    “那我……我就……”芳川辰平虛弱得再也說不出話。


    他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米亞及她身邊的傑,滿意地一笑。“傑,你跟米……亞結婚這麽久……還……還沒叫我……爸……爸爸……”


    米亞一震,下意識地看著傑。要他叫一聲“爸爸”?那怎麽可能?


    傑凝望著床上隻剩一絲氣息的芳川辰平,心裏是五味雜陳的。


    他一直恨著這個身為他生父的男人,而這一刻是他報複的最後機會,他應該毫不遲疑地說出一切,但他竟沒有那樣的衝動。


    為什麽?因為他們終究是有血緣關係的父子?還是因為他發現他的生父其實並沒有遺棄他們母子倆?


    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沒有誰對不起誰。要是母親還在,應該會反對他報複自己的生父吧?


    “爸……”突然,他聽見一聲微弱的“爸”從自己口中吐出。


    他嚇了一跳,米亞也是。


    芳川辰平的胸口幾乎不會起伏了,他唇邊帶著一抹滿足的笑,“太……太好了……”


    “我終於……”他完全地閉上眼睛,“可以去見法蘭了……”


    咽下最後一口氣,他終於走完了一生。


    米亞悲痛地哭倒在他身上,“爸爸,爸爸,不要……”


    “小姐,老爺走了……”千代雖然傷心,卻還是安慰著她。


    看著床上已經過去的生父,握著他微有餘溫的手,傑的眼眶紅了。


    在芳川辰平死前,仍然掛念著他已逝的母親。夠了,要是他母親知道,應該是安慰的吧。


    一切都結束了,而一切也將重新再來。痛苦的、怨恨的、遺憾的都過去了,未來他會好好的過,當然……他也會愛護照顧米亞一生。


    “爸,安心地去吧。”他喃喃地說道,隻有他自己聽到。


    芳川辰平的喪禮幾乎由傑一手打理,而他也將喪禮辦得隆重、莊嚴且得體。


    喪禮結束,送走前來吊唁的親友們後,傑就見不到米亞的蹤跡。


    這些天來忙著打理一切,他幾乎沒有時間好好跟米亞說上話,而她也總是離他遠遠的。


    他想她大概是一時還無法從喪父的悲慟中走出,於是沒有去打擾她。但如今喪禮結束,他認為該是他們坐下來好好聊聊的時候了。


    “米亞……”他來到她房門外,卻見她整理了兩箱行李,擺在床上。


    他走了進去,“你在做什麽?”


    米亞沒抬眼看他,隻是將最後一件衣服收進箱子裏,壓住、扣上。“你看見了,就是這樣。”


    “你在說什麽?”他將她的手從皮箱上抓起。


    “我要離開這裏,一切都結束了。”她說。


    “你要去哪裏?”


    “那應該不關你的事了……”她淒楚地”笑。


    他濃眉一擰,“什麽不關我的事?你是我的妻子,我答應要照顧你的。”


    “你說什麽?”她拉開他的手,“爸爸已經過世了,你不需要再借我來報複他了。”


    傑神情凝肅地說:“他活著的時候,我就有借你報複他嗎?”


    米亞一怔。


    是的,他沒有。在爸爸活著的時候,他從沒在爸爸麵前說過什麽。


    在爸爸臨終前,他甚至還表現出一副可以信任的女婿模樣,以使爸爸能安心的走。


    他確實沒有真正的將報複付諸行動。但……就算是那樣,他不愛她畢竟是事實啊。


    “我謝謝你沒在爸爸臨終前說出一切,還幫他辦了一個隆重的喪禮,不過……”她皺著眉頭,幽幽地說:“我已經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為什麽?”他問。


    她抬眼,迎上了他認真的眸子。為什麽?這還用問她嗎?答案不是早就在他心中?


    “傑,你還想怎樣?”她幽怨地睇著他。


    “我不想怎樣。”他再一次抓住她的手,“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你並不愛我!”她激動地說。


    他一怔,她以為他不愛她?他為她做了那麽多的改變,甚至放棄報複的念頭,她還以高他不愛她?


    “一開始你娶我就是為了報複爸爸,你從來沒有愛過我,現在爸爸死了,請你讓我離開,我……我們的婚姻根本是一場夢……”


    “是一場夢嗎?”他眉心一擰,“對我可不是。”


    “傑?”她疑惑地望著他。


    “你以為我為什麽終究沒有報複爸爸?”他為得不到她的了解及信任而懊惱著,“我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對他說出一切,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沒說?”


    米亞搖搖頭,“我不懂,我……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她的心好慌好亂,她完全無法理解他。他一會兒對她溫柔,一會兒又無情對待,當她期待著他會愛她之時,他總無情地推開她……


    “求你讓我走。”掙脫了他的手,她轉身要抓起皮箱。


    “米亞!”他抓住她,將她扯進了懷裏。


    她嚇了一跳,驚慌地望著他。


    他眼底閃爍著無奈和懊惱,“不準走!”話罷,他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這深情又火熱的一吻,勾起了米亞心底從未消失的愛。她愛他,隻是……不確定他的愛。


    在這一際,他的吻是那麽真摯又熱情,就像他真的愛她一樣。


    但是……這是真的嗎!


    久久,他略略離開了她的唇——


    “我愛你。”他說。


    米亞陡地一震,驚愕地望著他。“傑?”


    “我一直不敢麵對自己的感情,但我知道……我愛你。”終於,他說出了壓抑已久的真心話。


    “你……”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你,但是仇恨遮蔽了我的真心,讓我不敢也不能對你坦白……”


    米亞一時接受不了,“不……不……”


    “米亞,”他將她緊緊抱住,“我曾經傷害過你,但那是因為我……我不知道如何麵對感情的矛盾。我愛你,卻也恨你擁有幸福,恨你的心裏隻有爸爸……”


    他歎了一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害你,我……”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騙我……”


    “我沒騙你。”他低頭吻著她的眉心,再將她牢牢擁抱。


    “當我發現我真的愛上你的時候,我也慢慢地不再那麽恨爸爸……”他長長一歎,“我在爸爸房裏看見我母親的肖像畫,我知道他不是存心拋棄我們,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傑?”聽見他這些由哀之言,她當然是非常開心。


    可是一時之間,她真的很難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就像你說的,一切都結束了,現在我隻想跟你一起重來。”他說。


    米亞抬起眼,淚眼盈眶地凝視著他。“可是你……你真的愛我嗎?”


    “當然。”他篤定地說。


    “可是那天廣治堂哥押著我時,你……你明明說我是可有可無的女人,我……”她委屈地說道。


    “老天。”傑懊惱地皺起眉頭,猛然將她深擁。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輕吻著她的發,“我那麽說是為了讓他以為他威脅不了我,其實當時我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她一怔,“所以你……你挑斷他的手筋?”


    他點頭,“要不是你求情,我真恨不得殺了他。”


    米亞恍然地望著地,“你說的都是真的?”


    他愛憐地在她額上一吻,“若有半句假話,我就身首異處。”


    聽見他這麽可怕的發誓,她一臉憂懼。


    “不……”她急忙掩住他的嘴,“別這麽說。”


    他一笑,“我不怕,因為我沒說謊。”


    “傑……”聽見他的解釋,以及那真摯的情意表白,米亞釋壞了。


    她以為他根本不愛她,原來又是誤會一場。如果他沒來得及攔阻她、如果她就這麽走了,那麽……他們會不會重蹈爸爸及法蘭的覆轍呢?


    “米亞,我愛你。”他攬住她的腰,深情地凝望著她,“你愛我嗎?”


    她羞於迴答,隻以嬌羞的笑容迴應。


    傑安心地一歎,以雙臂牢牢地圈抱住她。“你願意跟我一起迴義大利嗎?”


    “去哪裏都好,因為……”她將臉依偎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我是你的妻子。”


    南義 卡他尼亞


    米亞隨著傑迴到卡他尼亞已經一個月了,這裏的人、事、物雖然陌生,但是卻讓初來乍到的她感受到濃濃的溫情。


    羅西尼家族的成員非常的多,家族之間的感情也相當融洽。


    盡管米亞是非義籍的女子,但他們並沒有排擠她。家族中的其他女性成員為了讓她盡快融入,三天兩頭就上門串門子。


    即使語言不通,但她們的熱情卻越過了種族、文化、語言的藩籬。


    米亞覺得很開心,一點也沒因為來到異地而鬱鬱寡歡。而且在這個時候,她也發現了一件喜事……


    這天下午,傑帶她來到一處漂亮又莊嚴的墓園——


    保羅、桑尼帶了一些人在墓園四周看守,而傑帶著她走進了墓園裏。


    剛來卡他尼亞的時候,傑就曾經帶她來看過他母親法蘭及馬立爸爸。事隔一個月,他帶她來是為了……


    來到墓前,米亞驚訝地發現到在馬立爸爸及法蘭的墓旁多了一個墓,而那是……


    “天啊。”看見上麵以英文拚音寫著父親的名字,米亞忍不住驚叫。


    她震驚地看著傑,而傑迴以溫柔的笑。


    “我想馬立爸爸應該不會反對的。”他說。


    “傑……”她激動地抱住他,“老天,你……你什麽時候……”


    “從我帶你迴來的那一天,我就在計劃著,隻是一直沒告訴你。”說著,他看著三座比鄰的墓碑,“爸爸一定很希望能葬在卡地尼亞,也許他跟馬立爸爸能成為好友也說不定……”


    “一定會的。”她緊緊地環住他的腰,“爸爸是個好人,馬立爸爸也是個好人,好人跟好人一定能結為好友的。”


    “希望我這樣的安排是好的。”他說。


    米亞感激地望著他,“絕對是。”


    “傑,”她依偎著他,“法蘭媽媽、馬立爸爸跟爸爸一定會很高興的……”


    傑沉吟片刻,“我想也是,看見我跟你能得到幸福,他們一定很開心……”


    米亞點點頭,讚同著他的想法。


    沉默了一會兒,她輕推開他,走到了墓碑前。


    “法蘭媽媽,馬立爸爸,還有爸爸……”她眼底盈著淚光,欣喜的淚光,“希望你們在天上能看顧著傑、我,還有……你們未出世的孫子或孫女……”


    傑陡地一震。“米亞!?”


    他驚訝地趨前抱住米亞,“你說……你剛才說……”他將目光移到她腹部,難以相信。


    米亞嬌怯地點頭,“三個月了……”


    “老天!”他欣喜若狂地抱住她,“太好了,我要做爸爸了……”說完,他捧住她的臉,熱情的親吻著。


    米亞羞得推開他,“這裏是墓園……”


    他扣住她的腰,火熱的眸子鎖住了她,“我才不管,我要他們全部見證我們的愛情,感受我的喜悅。”話罷,他低頭吻住了她。


    在午後溫暖的陽光照射下,米亞溫順地接受了他熱情如火的擁吻。


    是的,她該讓“他們”都看到,尤其是養她二十多年的爸爸。


    她要讓愛她的爸爸知道且看見,她是真的幸福,是真的活在陽光底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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