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帶頭的野豬決定放棄追擊,領著它的家族繼續前進。


    施展輕功越過野豬群後,沈青鯉辨認著野豬的腳印慢慢前進,但是野豬踩出來的道路歪歪扭扭,沒有一定的方向,順著野豬踩出的路,有時還會差點掉進野豬刨出來的坑洞,沈青鯉甚至差點走進沼澤中,無奈隻能迴頭找其他的道路前進。


    他午時進林,從地圖上來看碧牙洞與黑風林的距離並不遙遠,但是走了將進一個時辰,依然找不到碧牙洞。


    沈青鯉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依然懸掛在天上,隔著霧氣,陽光不甚耀眼,但卻是一個極好的座標。自己的方向並沒有錯,但是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碧牙洞?


    沉吟了一下,沈青鯉用劍在邊上的樹幹上做了一個記號,認準了方向就沿著野豬的腳印往前走去。


    一陣帶著瘴氣的濃霧飄過來,沈青鯉屏住唿吸,揮舞著寶劍探索前方的道路,繼續往前走。


    不久後他走出了這團瘴氣,抬頭看看太陽,判定方向,繼續前行,又走了一陣,他驀然失笑,他在黑風林轉了一圈,沒找到碧牙洞,沒想到自己竟然走出了黑風林!


    沈青鯉拿出地圓比對了,又重新走了進去。這一次他更為謹慎,每走一段距離就在樹幹上斬一個記號,但是沒多久他發現自己又繞迴了原點。沒有錯,就是原點,他從黑風林進去的位置。


    他重新走進黑風林,這迴仔細看了看腳下,沈青鯉終於發現腳下他以為的野豬腳印與之前見到那群野豬所踩出的腳印有細微的不同。


    野豬身子龐大,走路及奔跑的時候重心靠前,所以腳印前端總是略略比後端要踩得深,但是帶著自己走出黑風林的野豬腳印,腳印陷下去的樣子卻一樣的,而且還比野豬踩出的更深更整齊一些,就像拿著模子壓出來的一般……也就是說,黑風林的野豬腳印被人動過手腳天色已經昏暗下來,酉時將近,可沈青鯉依然在黑風林外圍打轉,他沉吟了一下,點了一個火把,又重新辨認了方向,再度往黑風林深處走去。


    麵前的形勢如此險惡,他反而燃燒起了鬥誌,摸了摸背在身上的長弓與箭囊,握緊手上的寶劍,舉著火把,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從天色來看顯然已經過了酉時,麵前突然開闊,一座水潭出現在沈青鯉的麵前——難道碧牙洞到了?


    據說碧牙洞在一座水潭中間,附近有一條碧綠的長蛇盤踞,所以起名叫碧牙洞。沈青鯉小心的觀察四周,並未發現長蛇出沒的痕跡,他將目光看向水麵,水麵非常平靜,很像是一潭死水,而水中間有一塊高地,依稀可見上頭林木參天,加上濃霧遮蔽,他無法判斷高地裏麵的狀況。


    沈青鯉知道,黑風林既然是一片泥沼,裏麵類似的水潭肯定不隻一個,地圖隻能參考,但是既然好不容易找到此處,不前往搜尋一番他不甘心,且這個水潭非常遼闊,黑風林中這樣的地方肯定不多,不論如何,他都要進去看看。


    沈青鯉將火把插在地上,砍了一截樹幹做船篙,掏出一個羊皮筏子,吹足氣放下水,然後往高地劃去。


    很快就到了高地,沈青鯉拿船篙往地麵上戳了戳,非常綿軟,不過這難不倒他,手中寶劍一揮,劍氣發出,前方樹上的枝葉紛紛落下。沈青鯉從羊皮筏子上躍起,腳尖輕輕在樹枝上一點,樹枝瞬間陷入泥沼,而他的身子則高高躍起,直接跳上了樹。


    泥沼地不能走,但是上頭的樹木卻是不少,沈青鯉在樹上跳躍,很快就到了高地中間。這一塊的地麵不若前麵那麽濕軟,能看見沙土的痕跡,顯然比較幹燥。


    沈青鯉折了一根樹枝射向地麵,發覺已經不會陷進去了,然後就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女子。她穿著一件素白的衣服,背對著天空趴在地麵上。


    沈青鯉心中大驚,再也不管其他,運起輕功,身子往那處直撲而去,口中叫道:「無瑕!」


    然而他到了女子近前,女子卻毫無迴應,沈青鯉急忙伸手將她翻過來,眼前卻暮然有一道殘影劃過,女子一隻手抓向自己的麵門,直接戳向自己的眼睛,如果被抓個正著,自己至少有一隻眼睛會被戳瞎!


    千鈞一發之際,沈青鯉一個鐵板橋,又是一個懶驢打滾,硬生生躲了過去,但是臉頰上一涼,麵巾竟然被那人抓落了。


    臉上更傳來刺痛感,幸運的是傷口不深,隻是被指甲劃過,沈青鯉往後跳了一步,立刻將腰上的寶劍拔出指著對方。


    他沉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時才發現,他原以為的白衣女子,竟然是一個穿著白衣的長須男子。


    長須男子冷冷看著沈青鯉,並不迴答他,轉頭對身後叫道:「小姐,出來吧。」


    小姐?沈青鯉怔了怔。


    此時樹後走出來一個少女,姿態婷婷嫋嫋,神情卻頗為憔悴,她冷冷看著沈青鯉,好久沒有說話。


    少女正是被擄走的無瑕。


    她的眼神讓沈青鯉心中發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無瑕對那長須男子道:「叔叔,麻煩你離開一下。」


    那長須男子說:「小姐,這個人是一個危險角色,他的真麵目在你麵前被揭開,小心他對你不利。」


    無瑕搖搖頭說:「叔叔放心,我不是沒有自保之力。」


    聽著無瑕與長須男子的對話,沈青鯉心中漸漸發寒,他忍不住叫道:「無瑕!」


    無瑕淡淡地看著他,好久沒有說話。


    那長須男子看了看他們,終於轉身走了,隻見他不顧濕軟的地麵,幾個挪騰就到了水邊,他躍上水邊的樹,不知從什麽地方掏出一卷繩子甩向對岸,見繩子上的勾爪鉤在樹上,然後就踩在繩子上,輕輕鬆鬆的走了過去。


    那等輕功異常高妙,但是沈青鯉卻沒有心思欣賞,他的眼睛仍落在無瑕的身上。


    半晌,無瑕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冰冷異常,「奴婢是應該叫您世子呢,還是應該叫您沈幫主?」聲音很好聽,但是裏麵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沈青鯉……也就是江天舒,他沒來由的想起外麵的潭水,水麵看起來似乎清澈又平靜,但是看久了卻有一種讓人窒息的絕望。


    看著麵前的無瑕,江天舒知道,過去那些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他不想開口,但是卻不能不開口,最後隻能幹澀地說:「沉入水中為青鯉,躍出江麵即天舒。」


    「原來如此,我的懷疑原來都是真的。原來我也不算笨,是不是?」無瑕輕輕鼓掌,「誰也不知道,名滿天下的紈絝世子,竟然在暗地裏掌握了一個如此龐大的勢力。現在青鯉幫沈大幫主的真麵目竟然被我揭露了,我應當為自己鼓掌,為自己浮一大白。」


    無暇雖然鼓著掌,雖然說的內容似乎很歡快,但是語氣神色卻無絲毫的歡愉,反而露出一種透骨的寒冷。


    說完直接轉身,衝著高地邊上走過去。她似乎沒有任何準備,就這樣一腳往濕軟的地麵踩下去。


    江天舒不由得叫道:「小心!」人就撲了過去。


    無瑕轉身從腰間拔出一把長劍,劍尖冷冷對準江天舒,沒有一絲顫抖。


    江天舒的身形頓時定住,他吞了吞口水,極艱難地說道:「我不是有心欺騙你的。」


    無瑕點點頭,冷冷的說:「我知道你不是有心欺騙我,早在我來到你身邊之前,你就已經開始欺騙天下人了,欺騙我隻是順帶而已。我這個貼身侍女居然大半年都沒有發現你的身分,那是我自己太無能,所以我打算原諒你,你也不用解釋了。」


    她雖這麽說,但她的表情卻依然平靜……平靜得讓江天舒心驚膽戰。


    江天舒澀然的道:「是我不對……我、我隻是覺得難以開口……」


    無瑕又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難處,我畢竟是一個陌生人,這麽重大的事情,總要完全確定我能信任才能告訴我。我是師父的親傳弟子,身分特殊,又是孤兒,沒有什麽弱點好拿捏,而璃挪牙行的侍女們又進入京師之中絕大部分的權貴人家,與權貴人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你不相信我我完全理解……是我太笨,為你絞盡腦汁,幫你作弊,幫你上躐下跳,讓你像看猴戲一般在邊上看夠了熱鬧!」


    最後一句話,無瑕終於無法保持平靜,她是嘶吼出來的,而伴隨她聲嘶力竭的呐喊,是從眼中落下的串串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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