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氣勢洶洶的將話一串的砸下來,唐棣怔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學刑名的時候裏麵提及的婦科知識,似乎……有這麽一條。


    不能怪唐棣沒有見識,實在是他接觸的女人太少太少,而他之前處理刑名案件的時候,根本沒有涉及到相關情況,所以,可以說是學富五車、無所不知、無案不斷的刑名老手唐大人竟然極為難得地臉紅了。


    他將聲音放輕了,不好意思的說:「無瑕姑娘,對不住之至。」


    「對不住之至?好了,您的道歉奴婢接受了,接下來若沒事就請您走人吧,我家世子在裏麵也不知能不能安心看書,您這不速之客這麽一來,可將我們的生活全都打亂了。您走好,恕奴婢不送。」


    「不,我隻是因為血腥味的事情向你道歉,但不代表你已經洗脫嫌疑了。」唐棣的神色極其嚴肅認真,「我之所以尋到你這兒還有一個原因。今天淩晨,有書院的人親眼看見你跳牆進來。無瑕姑娘,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半夜出門嗎?」


    是哪個多嘴的學生惹來的麻煩!無瑕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暴走,更不能失言將裏麵的江天舒扯進來,「唐大人,您的眼線可真多。」


    唐棣笑了一下,又說道:「不是眼線的問題,是門房看見你跳牆,而後在茶樓裏談論這事兒,我的人就聽見了,純屬巧合。無瑕姑娘,你不要告訴我是門房看錯了。」


    「奴婢能否認嗎?」


    「就在方才,我已經找到了那個門房,取得了口供。他的證詞已經生效,無瑕姑娘。」


    「奴婢隻能告訴唐大人,昨天奴婢半夜出門的真正原因。」無瑕走到裏屋挎出一個包袱,順手砸在唐棣跟前,「昨天半夜,奴婢找了一個理由去了賭坊,大殺四方,弄來了五百兩銀子。唐大人,咱們峻崎國的法律似乎不禁止賭博吧?」


    「賭坊?賭博?」聽著這兩個詞,唐棣愣了一下,整個人沒有反應過來。


    無瑕這種一等侍女,應該要坐在安放著十六扇落地緙絲花開富貴紫檀屏風的屋子裏,給斜靠在紫檀鑲金絲楠木雕花軟榻上的貴族公子搖動著描畫著美人圖的細絹團扇……現在竟然半夜跳牆去賭坊裏大殺四方?


    光想像這畫麵在場眾人覺得實在太違和了,一時反應不過來,全都看著無瑕發愣。


    唐棣不可置信地看著無瑕,吃驚的道:「你一個王府侍女,也不缺吃穿……如何能去那種地方賭博?」


    無瑕輕笑了一聲,「王府侍女,不缺吃穿?唐大人,您是真不知情呢,還是故意這麽說話,要我們難堪?雍王府財務困難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我們家世子的身分又十分特殊……住在書院裏每個月吃住都是一筆錢,雖然奴婢精打細算,但是我們世子與同窗總要有些交際應酬,這多少要花費銀錢。正因為缺錢,我們世子手下的另外兩名姐妹甚至得在書院外麵租鋪子,拋頭露麵的幫人做針線!這樣的處境,您還以為我們不缺錢?」


    憑良心說,有了老太妃給的五百兩銀子,無瑕最近還真的不大缺錢,但是能幫雍王府「揚名」的事兒她為何不幹?隔空打管家的雍王妃一個耳光,感覺挺好的。


    聽著無瑕說到後來帶著哽咽的告白,周圍的人全都露出「原來如此」的了然神色,心中對無瑕這名侍女的敬佩之情更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進得了廚房,上得了廳堂,添得了書香,贏得了賭坊……全能侍女,這才是真正的全能侍女啊!


    唐棣悠悠歎息了一聲,終於說道:「原來如此。」


    他打開包袱,驗看了一下那些銀子,又拿起來嗅了嗅,神色複雜的說道:「味道很雜,極有可能果然是賭坊的銀錢。隻是即便你能證明你昨天去了賭坊,依然不能證明你去了賭坊後沒有迴去京師。依照無瑕姑娘的本事,京城那幾丈高的城牆不是很大的難題。」


    無瑕冷冰冰的問道:「那麽,如何才能洗脫奴婢的嫌疑?大人現在的這些理由也不過是您的推斷而已,難道沒有真憑實據,隻憑猜測,您就想將奴婢帶走?」


    唐棣鄭重說道:「無瑕姑娘,想要洗脫你的嫌疑也很簡單。根據現場勘查,我們在書房口附近找兩滴血跡,我們認為,王禦史的劍已經刺中了刺客,在刺客身上留下傷口。你隻要讓我們檢查一下你身上有沒有傷口,你的嫌疑就能洗清。」


    「檢查我的身上?」無瑕氣得笑起來,「大人是看著我們世子軟弱無能,所以上門來欺負我們是不是?得了,這案子就是我做的,人就是我殺的,麻煩唐大人立刻拿鏈子將我鎖拿了去,好向天下人交代!」


    無瑕吼完,徑直往門外走去,轉頭惡狠狠的說:「唐大人,走吧,我跟您去大牢裏坐著,這案子就是我做的,好,可以結案了!」


    唐棣淡淡一笑,「無瑕姑娘息怒,不是我要檢查你的身子,我們承天府有專門的管事婆子,讓她們看一看應該沒關係吧。」


    「誰要看本世子的女人?」一個冷厲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聽到腳步聲由遠而近。


    聽見他的聲音,無瑕心跳加速,忙道:「世子,沒有什麽大事,您安心看書。」江天舒手上有傷,萬一被唐棣看出破綻……


    無瑕不知道事情會往哪邊發展,她隻是直覺的想要阻止這件事。


    江天舒卻沒有靠近唐棣,他掀開了簾子,靠著門柱,懶懶地站著說道:「安心看書?人家都欺上門來脫我家侍女的衣服了,本世子哪還能安心看看書?唐大人,直說了吧,這是兒、就是本世子做的。人家送給我一萬兩銀子,要本世子去殺了那個什麽王的,本世子就花了一點時間往他家走了一趟。沒有想到你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本世子當然不能連累了我的小侍女,得了,本世子就跟你走一趟吧。按照我朝的規矩,我這個世子的金冊能抵一條命,本世子跟你走一趟好歹不至於丟了性命,你又能順利結案,真正兩全其美。」


    唐棣急忙向江天舒行禮,聽完江天舒這樣說話,不禁苦笑道:「世子,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江天舒懶洋洋的說道:「唐大人啊,本世子為我家小侍女作證成不成?我家小侍女是有那麽一點三腳貓的功夫,而且也的確幫我贏了幾百兩銀子迴來,如果你堅持要將本世子的小侍女帶走,那麽還是將本世子一起帶走吧,本世子已經習慣了這個侍女的服侍,少了她,坐立不安,神魂不定,嚴重影響學習效率。嗯,如果我學不好,等我師父迴來的時候檢驗不過關,一怒之下將我逐出師門,那就是你害的。」


    對這樣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唐棣隻能苦笑,他恭敬的說道:「世子,下官不是想要將無瑕姑娘帶走,隻是想讓無瑕姑娘在我們管事婆子麵前換一套衣服而已。」


    江天舒冷笑說:「換衣服?你們要我們無瑕換,我們無瑕就換給你們看?本世子的侍女可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平時本世子多看一眼她的手,她都要拿裁衣尺子揍我的,憑啥脫衣服給你們看?」


    江天舒與唐棣糾纏,卻不知無瑕看著兩人對話很是心驚肉跳,忍無可忍之下就打斷了江天舒的話,「世子,您還是進去看書吧,咱們沒有做過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唐大人,世子是愛惜奴婢,不是有意與您過不去。您的人在哪兒?」


    無瑕安慰自己,給一個老太婆看看身子,也不算是太委屈,但是那老太婆盯著她胸口那像是一朵雲的胎記看了好一陣子,這個舉動倒是讓無瑕很難受。


    經過婆子的驗看,無瑕身上並無傷口,唐棣這才終於帶著人走了。


    將唐棣送走後,無瑕就坐在椅子上,高深莫測的看著江天舒。


    江天舒伸手撓撓頭,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無瑕盯著江天舒看。


    江天舒很迷惘地迴看。


    看了好半天,無瑕終於忍不住咬牙問道:「是你殺了王禦史?」


    江天舒委屈極了,「無瑕啊,我都說了,我昨天隻是去賭博啊,與你一樣去賭博的,你怎麽連我也懷疑上了……」


    無瑕抬手往桌上一抓,裁衣尺子驀然化為一道閃電,直接刺向江天舒的眼睛!


    江天舒叫了一聲「媽呀」,癱倒在椅子上,徒勞地用雙手掩住自己的眼睛,可想像中劇痛沒有到來,江天舒從手指縫裏睜開眼睛,見無瑕已經將裁衣尺子放下來了,才心有餘悸地將手鬆開來,害怕的說:「天呀,無瑕,你幹麽拿尺子對著我眼睛戳,可將我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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