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鯉身上的氣息很是清爽,帶著淡淡的清香,讓無瑕驀然想起了江天舒。江天舒身上總是帶著很濃烈的香味,今天這種,明天那種,即便自己嚴厲管束,他也要偷偷使用,但因為在身上薰香是京師貴族男子的習慣,無瑕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算了。


    不知這個沈青鯉用的是什麽香?這些雜亂想法的出現很沒有道理,無瑕很奇怪自己這當口居然還能留意到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瑣事,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發現自己有些忘形,不該迷醉。


    身後這個男子應該是全京師最神秘的男子了吧?可是誰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與他這般近距離接觸?也不知京師中有多少未婚的姑娘家會嫉妒自己呢……


    無瑕笑著搖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收起來,聲音裏帶著笑意道:「還沒有謝過沈幫主的救命之恩,前後兩次救命,不知該如何言謝?」


    沈青鯉淡淡說道:「罷了。」


    無瑕注意聽著沈青鯉的聲音,心中的疑惑一點點升起來,當下又問道:「沈幫主,請問您與我家公子熟識嗎?」


    「你家公子?那個京師有名的紈絝世子?我認識他,但是不算熟。」


    無瑕又笑著道:「可是那日您來救我的時候對我說,是因為我家世子央求所以才前來救我。這次難道也是因為我家世子要求,所以沈幫主才前來救我的?」


    沈青鯉嗬嗬笑道:「如果我說是巧遇,你信還是不信?」


    無瑕搖頭。


    沈青鯉繼續笑道:「無論你信還是不信,反正我說是巧遇就是巧遇。你想,我手下耳目眾多,當然知道江天嘯安排的事。隻是你也不想想,救你一個小丫鬟而已,用得著我親自動手嗎?我手下那麽多人,隨便派一群出來就是了。還是你以為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最後一句話帶著很強的戲誠味道。


    然而大黑馬因為迅速奔馳的關係,多少會有些顛簸,無瑕正在走神,身子便隨著顛簸之勢一歪,沈青鯉見狀趕忙騰出一隻手來,將她的纖腰摟住了。


    那動作非常自然,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男女之別,無瑕迴過神來,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腦海中跳出了很多念頭,很多不可能的念頭。


    她的心劇烈地跳著,過了整整十息的時間才慢慢平複下來。無瑕咽了咽口水,聲音裏也帶著一絲調笑的意味,「兩次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如果沈幫主不嫌棄我身分低微、學識淺陋,我以身相許如何?」


    沈青鯉的胳膊聞言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後才聽到他僵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無瑕姑娘,我已經有了妻子。」


    無瑕卻笑著道:「有妻子又如何,我可以做你的侍妾,如果你妻子剽悍不許你娶妾室,那麽我就是做你的外室也無所謂。」


    沈青鯉的聲音驀然冷了下來,「無瑕姑娘,你這般隨便,又將你家世子置於何地?」


    「我家世子?」無瑕笑道,「我是侍女,他是世子,三年契約期限滿了之後我們之間就沒有其他關係了,他不過是一個紈絝而已,我花三年時間將他調教成才就算對得起我師父、對得起老太妃了,我之後要嫁給誰,難道與世子有關係嗎?」


    沈青鯉又用僵硬的聲音說:「我所知道的水無瑕,似乎不是這等輕薄無行的人。」


    無瑕滿臉笑容的道:「沈幫主此言差矣!無瑕無父無母,師父也曾言明不會幹涉無瑕婚事,如今我已經十八歲了,再不為自己做主要等到什麽時候?我受沈幫主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又有什麽不對?雖然說女追男有些丟臉,但我這樣又如何稱得上輕薄無行?」


    沈青鯉惱怒的說道:「你難道不曾想過你家世子?你給他做了這麽久的貼身侍女,你將來不嫁給他,天下人又怎麽看你?」


    無瑕含笑迴答,「我以為沈幫主是超凡脫俗之人,卻不想沈幫主也囿於男女之見。是的,我是做了雍王世子的貼身侍女,但是我潔身自愛,我家世子也不是輕薄無行之人,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僅限於主家與侍女之間的關係。隻要問心無愧,管他天下人怎麽看我!」


    沈青鯉驀然大笑道:「好一個問心無愧!好一個管天下人怎麽看我!」


    他說話的時候無瑕卻發現他的手有些顫抖,也許是馬兒跑得太快的緣故?


    不多時,麵前出現一間寺廟。沈青鯉停下馬,說道:「我不耐煩找村人借宿,咱們在這裏過一夜吧。」也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個火把,點燃後率先進了廟宇。


    無瑕看著麵前這座破廟,不由得輕聲說道:「好奇怪。」


    事實上在距離京師如此近的地方,卻有這麽荒涼的廟宇實在不應該。畢竟京師乃天子腳下,京師附近又人口眾多,無論再不靈驗的廟宇也總有人會去祭拜。


    這座廟宇卻外牆倒塌,裏麵的塑像也不知所蹤,神龕歪倒,帳幔之上掛滿了蛛絲,燭台也不知何處去了。


    發現無瑕麵露疑惑,沈青鯉淡淡說道:「這是天香女神廟,二十餘年前,天香女神在這裏顯靈,一舉誅殺附近村落的十多個惡霸,所以村人就給她立了廟宇,也頗為靈驗。可十三年前,朝廷說所謂的天香女神實際上是一個江洋大盜,不能受百姓祭祀,就將廟宇給毀了。」


    無瑕聽他的口氣裏隱隱藏著一種憤怒和傷心,當下也不知如何接話,於是幹巴巴的說道:「你對天香女神知道的倒是很多。」


    沈青鯉道:「我知道的當然多,因為我知道,所謂的天香女神,就是我的母親。」


    無瑕身子一僵,低聲說道:「那你母親……」


    沈青鯉說:「十三年前,被朝廷害死了。」


    他將火把插在地上,將神龕扶正了,用樹枝紮了一個破掃把,將那些蛛絲全都掃了一遍,無瑕見狀也上前幫忙。


    等大致打掃幹淨,沈青鯉翻出兩個蒲團,擱置在神像基座的跟前,對無瑕說道:「你說你無父無母,我也是無父無母。既然你說願意嫁給我,那麽就當著我母親的麵,咱們拜天地如何?」


    無瑕身子一僵,訥訥說道:「這……會不會太不莊重了一點?而且你不是有妻子了?何況我連你的真麵目都沒見過……」


    沈青鯉淡淡說道:「在我母親的廟宇裏成親,有我母親在天之靈看著,又怎麽算得上不莊重?你是超凡脫俗之人,方才不是連外室都願意當,難不成也看重外表以及三媒六聘諸般俗禮不成?」


    無瑕訥訥說道:「我還沒有稟明師父。」


    沈青鯉說:「你方才說過你師父已經答應婚事讓你自主,那麽早一點稟明與晚一點稟明又有什麽關係?」


    無瑕頓時說不出話來。


    沈青鯉皺眉道:「推三阻四的,你是不是不願意嫁給我?既然不願意嫁給我,那你何必出言挑逗?」


    無瑕的額頭已經冒汗,終於咬牙說道:「我……我以為你是另外一個人,所以故意說話想要試探你。」


    沈青鯉愣了一下,隨即淡淡的道:「原來是這樣,是我自作多情了。」聲音竟然放鬆了不少。


    無瑕低聲道:「對不起。」


    沈青鯉歎了一口氣,「一人一個蒲團,睡覺吧。」


    此時卻聽見無瑕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她難堪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沈青鯉笑了一聲,打了一聲唿哨,就看見大黑馬進了破廟,沈青鯉伸手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袱,從中取出一個油紙包,又取出一個皮袋子。


    油紙包裏的是燒雞,還是溫熱的,皮袋子裏的是水,也是溫的。無瑕怔了一下,卻見沈青鯉從馬背的另一邊取出一個錢袋來,不滿的說道:「你這憨貨,不會多給人家錢吧?」大黑馬打了一個響亮的唿哨,似乎極為憤怒。


    沈青鯉掂量了一下錢袋才說道:「沈老四這一次沒多收錢,算他識相。」


    大黑馬又打了一聲響亮的唿哨,似乎極為得意。


    無瑕已經看得呆住了。


    沈青鯉對無瑕解釋道:「這貨性子大得很,軍營裏嫌它太粗暴要閹了它,它就從軍營裏逃出來在這處到處禍害。我某天晚上出來遇上了它,便與它打了一架,之後又帶它去沈老四的店裏喝酒吃燒雞,結果這貨就認定我了,我就索性在它身上掛一個錢袋,讓它自己去沈老四那裏買酒買肉吃。反正兩邊都熟悉了我也不大擔心,剛才想起你多半餓了,就吩咐它跑一趟。隻是路有些遠,燒雞都不大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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