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舒見江天嘯服軟,覺得大有麵子,便笑著道:「四殿下隻管說。」


    江天嘯很懇切地說:「古人雲,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兄弟這些年來一直少有進步,今天才知道原來是身邊少了一麵鏡子的緣故,三哥身邊這位正直敢諫的無瑕姑娘正可以做我的良師益友,不知三哥能否割愛,將無瑕姑娘的契約轉給我?」


    江天舒笑開的嘴就像猛然被人塞進了一顆湯圓,而且是將整個喉嚨噎住的那一種。


    紈絝世子對付這種事不在行,無瑕隻好自己開口,「四殿下明鑒,非是無瑕不肯到四殿下身邊,實是因為無瑕來到世子身邊是奉了師父的命令,還有雍王府老太妃的要求。如果無瑕貪圖四殿下身邊的富貴,那麽就是不顧師道也違背了諾言,更令老太妃傷心。而不顧師道、違背諾言的人,如何有資格做四殿下的鏡子?如果四殿下真的有意,還請四殿下等待三年,等無瑕三年期滿再談論此事。」


    江天舒忙點頭,「無瑕說得對極了,我也是這個意思。」


    江天嘯看著江天舒,又看看水無瑕,神色之間若有所思,然後微微笑道:「如果我請皇上賜婚,求無瑕為側妃,你是否願意到我身邊做這麵鏡子?」


    這話一出,江天舒與無瑕瞬間石化了。


    江天嘯很滿意地看著兩人目瞪口呆的模樣,微笑著繼續說:「我母妃僖妃,素來得父皇寵愛,隻要母妃開口,父皇斷斷沒有不準的道理。你雖然出身孤苦,來曆不明,但是十餘年來一直在京師生活,想來也能讓禮部閉嘴。在這裏,你雖然得到三哥的看重,但終究是婢女身分;如果到了我府邸,我尚未娶妃,你這最早進門的側妃就是女主人,整個府邸,三、四百人全都供你調配,正給了你大展所長的機會,你看如何?」


    無瑕終於反應過來了,她看著江天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懇切,於是忍不住微笑起來,「四殿下如此看重,當然是無瑕的幸運,但是無瑕無父無母,凡事都由師父做主,隻要四殿下能要到聖旨,而我師父也願意接旨的話,一切好說。」


    江天嘯哈哈大笑的道:「一言為定!」


    卻聽見江天舒叫道:「不行!」


    無瑕迴頭看著江天舒,「世子,這事怎麽不行?」


    江天舒撓撓頭,「這事當然不行!四殿下的封地在天水,那裏靠近沙漠,幹旱缺水!到時候你跟著他去了封地,沒幾天你就會被曬成肉幹!」


    無瑕抿嘴笑道:「那地方是幹旱缺水,但是天水城本身就是依靠著大河建立的,定然不會缺水是不是?奴婢聽說天水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出產各色寶石,其中一種祖母綠,是天下難尋的奇珍……四殿下,到時候您隻要給奴婢一座山做私房,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江天嘯點頭說道:「沒問題。」


    江天舒又叫道:「有問題!」


    無瑕問:「什麽問題?」


    江天舒說道:「草原地方吃的都是牛羊,一年到頭難見蔬菜,你吃得全身都是腥臊氣味,走出來多少煞風景!」


    無瑕笑道:「原來是這樣。其實事情也好解決,奴婢聽說天水城附近的草原上出產一種草,隻要拿這種草泡水洗澡就能祛除氣味。到時候奴婢每天洗兩次澡就好了,那種草不多的話也有辦法解決,四殿下弄一塊地專門種這種草,隻要四殿下有錢,什麽問題不能解決?」江天舒繼續叫道:「還是不成!你去了那麽遠的地方,你師父怎麽辦?」


    無瑕歎息,「世子啊,這不關您的事,您考慮這麽多做什麽?奴婢的師父可以跟著奴婢去天水城玩幾年啊,如果不願意去天水,那就留在京師,奴婢每個月會給師父寄很多錢,師父肯定不會缺錢。至於孝順,全京師上下多少侍女都是奴婢師父的徒弟,她們會幫奴婢孝順師父她老人家的。」


    江天舒想了想,終於說道:「要不,你給我做正妃,不要做四殿下的側妃成不成?你做我的正妃,以後整個雍王府都由你做主,不給人家做側妃好不好?正妃更自由!」


    無瑕歪著腦袋看了一會江天舒才說道:「正妃的確比側妃好那麽一點點……四殿下,您能讓我做正妃嗎?」


    江天嘯本來微笑聽著這主仆倆對話,卻不想江天舒竟然說出了這麽一個匪夷所思的提議,更可惡的是,水無瑕還做出心動的模樣——這可惡的女人!


    看到江天嘯變臉,無瑕歎了一口氣,「四殿下,您是不可能讓我做正妃的,這事咱們就算了吧,奴婢是樹林裏的麻雀配不上鳳凰,是泥地裏的草根攀不上大樹,奴婢這輩子頂多是在豪門做做侍女,其他的身分就算了吧,不敢奢望也不會謀求。奴婢知道四殿下剛才這麽一說也就是開開玩笑試試無瑕的心性而已,讓您見笑,也請您不要再開這個玩笑了。」


    江天嘯臉上僵硬的線條慢慢柔和下來,哈哈笑道:「好一個水無瑕,好一個聰明有見地的女子!三哥,我好生嫉妒你啊!不過呢,無瑕,我說了,如果有一天你無路可去的時候,不妨前來找我!不管如何,我定然會給你留著一個側妃的位置。」


    說完哈哈笑著,竟然就離開了。


    江天舒這才迴過頭盯著無瑕,惡狠狠的道:「你與我的合約沒到期前別想走人!」


    無瑕抿著嘴笑,「世子,您以為,四殿下能請得到封側妃的聖旨?」


    江天舒怒道:「萬一成功了呢?」


    無瑕開始扳著手指頭算帳,「你看,我原先是你的侍女,而且是一等侍女,到時候做了四皇子的側妃,人家會怎麽說?皇家丟不起這個人啊。再說了,我是孤兒,身分不明,皇家血統如此重要,怎麽可能讓我混進去?還有最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我會武功啊,太子的位置還沒有定下,最是容易起爭端的時候,皇家女子最好連隻蒼蠅都打不死,一個懂武功的女子,誰知道會鬧出怎樣的亂子來?所以世子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江天舒臉色稍稍好了一些,又說道:「可是你還與人家胡說八道!」


    「有一個詞叫虛與委蛇,不知世子聽說過沒有?四殿下想要用一個側妃的位置來引誘我,我就不能與他說兩句笑話?再說了,多一條朋友多一條路,這位四殿下看起來雖然不怎麽靠譜,但是好歹是一個皇子,身分擺在那兒呢,將來不定什麽時候也能派上用場。」


    江天舒又怒了,「他用側妃的位置勾引你,你就反過來用美人計?」


    無瑕哼了兩聲,「算什麽美人計?我又沒有特意勾引他,隻不過是就著他的話裝一迴花癡而已。」


    江天舒眼睛冒火,「反正我說了,不管是誰你都不許用美人計,不許裝什麽大花癡!」


    無瑕哼道:「不許用美人計?不許裝大花癡?你又是什麽人,能跟我提這樣的要求?」


    江天舒一時語窒,片刻才道:「你是我的侍女,你裝得這麽花癡,丟光了我的麵子。」


    無瑕微笑,「麵子?世子做了這麽久的紈絝,有多少麵子都丟光了,今天卻來說什麽麵子不麵子,真的好生奇怪。」


    江天舒再度說不出話來。


    無瑕笑了一陣,才安慰的說道:「算了算了,隻要你安心讀書,努力考進青山書院,我就是多給你做一陣丫鬟又算什麽事呢?」


    江天舒仍是不說話,逕自往前走了。


    隻是江天舒可以沒心沒肺的胡鬧,作為無敵侍女,無瑕卻不能跟著他胡鬧,她得幫主子動腦筋。


    江天嘯與江天暢不同,就算他也有行為荒唐的傳言,但他絕對不是真正的紈絝,這個可以從石新月對他的態度上看出來,中午的時候,石新月差點就用江天嘯的文章來佐酒了——這說明江天嘯在史論與策論方麵是極有見地的。


    在史論與策論上很有見地的人,又是在皇宮這種充滿陰謀的地方裏長大的,肚子裏肯定有比較多的彎彎道道。這樣一個人來邀請江天舒上妓院花天酒地會沒有目的?更重要的是,


    這位四殿下隻邀請了江天舒,卻沒有邀請江天淩……這是什麽意思?之後還有非常荒唐的求婚……


    江天舒身上沒有任何值得人下功夫接近的本錢,他父親江玨曾經在軍中有很高的威望,但是人走茶涼,這麽多年了,軍中還有幾個人記得當初的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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