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瑕!你到底做了什麽?」


    渾身散發著臭味的銀杏衝了過來,頭發散亂,滴答滴答的正往下滴水,整個人狼狽不堪,麵目猙獰,狀若瘋狗。


    「第一,請注意,我是一等丫鬟,你是二等丫鬟,你見了我應該客客氣氣稱唿‘姐姐’。第二,之前有言在先,除本人之外其他侍女不準上樓。你既然擅自上樓,接受懲處也是應當。今天就罷了,如果下次再犯類似的錯誤,亂棍打出王府,莫說我沒有警告過你。」


    銀杏氣勢洶洶地出來問罪,卻不想得到無瑕連敲代打的一番話,聽完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反駁,當下愣住,然後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無瑕將手中的衣服往旁一擱,伸手扶著櫪轆,搖了一桶水上來拎到一邊,倒在另一個木盆裏,並對銀杏說道:「先洗一洗,然後去將屋子收拾了。弄得滿屋子臭味,若熏壞了世子就是你的罪過!」


    銀杏這麽氣急敗壞是有原因的,無瑕在樓上的床附近設了一點機關,放了一些汙穢的玩意在關鍵位置上,於是銀杏不小心中招了。


    至於江天舒會不會中招就不在無瑕考慮範圍之內,不過說來也奇怪,為何江天舒竟然沒中招?依無瑕對他的觀察,他若中招,早就大吼大叫衝出來興師問罪了。


    無瑕心中閃過一絲淡淡的遺憾,但是也沒有多想,能整到不聽話的銀杏也不錯。


    當她慢條斯理地洗好衣服,進屋時,已合力收拾好屋子的三人齊齊站好朝她躬身,默不作聲地迎接她這個一等大丫鬟。


    銀杏頭發還濕答答的,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顯然已經洗過澡了。


    無瑕點點頭,覺得非常滿意。她吩咐銀杏,「你將自己的髒衣服擱到門外去,明天再洗吧,今天也夠晚了,趕緊睡覺。」


    三個丫鬟答應後各自散去,無瑕邁著穩健的步伐上了樓,觀察了一下後輕巧的端來一張凳子,將放在門框上方的一盆水取了下來,再小心地推開門,撿起腳邊的一個瓷瓶,又繞過門檻上一根圓溜溜的木棍,然後對著坐在床沿的江天舒微笑,「設置機關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沒有一點天分是學不來的。就說你在門框上放水盆這一條吧,你放的位置不對,我遠遠一眼就能看見;再來,這個瓷瓶是不能拿來暗算人的,這麽貴的瓷瓶萬一損壞了,對方又賠不起,得不償失;還有這根木棍的位置也不對,最好放在門檻的陰影裏……」


    江天舒伸了個懶腰,「好吧,你說得有理。現在本世子真的要睡覺了,你過來侍寢。」


    「世子,您忘了您簽的約法三十章?」


    「我是簽字了,但我簽的名字是江三舒不是江天舒。」江天舒笑得奸詐,「我決定將前院老張養的小狗改名為江三舒,你那些條條款款對它用去。」


    「簽名簽得那麽潦草,果然是在這裏等著我!」無瑕一怔,才記起發怒來,「不成,再簽過!」


    「明天再說,你再不過來我就打算用強了。」江天舒一臉猥瑣,搓了搓手,躍躍欲試。


    「世子,您一定要奴婢侍寢?」無瑕卻笑得很天真,好純潔,「奴婢說過奴婢絕對不侍寢,您沒辦法逼著奴婢侍寢的。」


    「能不能,試試不就知道了?」


    江天舒笑著上前,狼爪一伸,腳步一踏,結果傳來骨碌一聲——他腳下踩著一個瓷瓶,瞬間滑倒在地。


    好痛!江天舒躺在地上齜牙咧嘴。


    無瑕望著他笑吟吟的說:「世子,您起得來嗎?起得來的話奴婢就不伸手了,要知道,奴婢伸手扶您一次,收費十個銅板。」


    江天舒馬上拍拍屁股爬起來,橫眉冷眼瞪著無瑕,然後轉身上床。


    無瑕又是一笑,伸手將燈熄了,笑著交代,「世子啊,您如果要起夜的話,幹淨的夜壺就在床左邊的地上;您如果要喝水的話,水壺就在床右邊的凳子上。您可千萬別弄錯了左右,不過您的鼻子若還好的話,這個錯誤應該不會犯。奴婢就在外間睡覺,不過奴婢睡得很死,雷打不動,您那些小事就自己做了吧,奴婢就不起床收費了。」


    江天舒怒道:「滾!」


    「世子,您不能口出惡言,這與您的身分不匹配。‘滾’這樣的詞,奴婢用用尚可,您用了就有失身分。您應該溫文爾雅的吩咐‘請出去’,再不濟‘出去’兩個字也比‘滾’要強些。」


    無瑕雲淡風輕地勸諫完畢,不等江天舒迴應,就小心翼翼關上裏屋的門,然後走到外間躺上自己的床,快樂睡覺。


    雖然屋子裏還睡著一個紈絝,但是無瑕卻絲毫不擔心。既然答應做這個紈絝的侍女,她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工作,若是連睡覺都睡不安穩,那還做什麽侍女,實施什麽改造計畫?


    作為琅琊女子牙行的大姐大,無瑕決定要做一個無敵侍女。


    她不知道,在她悠哉上床睡覺的時候,裏屋那位手一伸,從帳子頂上拿下一個罐子來,打開嗅了嗅,自言自語道:「居然不是尿?這麽客氣?」順手將黏在罐子上的細繩給扯斷,然後擱置在一邊。


    無瑕是被一聲尖叫驚醒的,當她睜開眼睛時,就看見門那裏站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那人影正拚命的跺腳,似乎腳上沾了什麽討厭的東西。隻看了一眼,她就閉上眼睛繼續睡覺。這時樓下傳來侍女春桃的聲音,「世子,發生什麽事情了?」


    江天舒還沒有說話,無瑕就先抬高聲音說了,「沒什麽,不過是世子睡迷糊了,起夜的時候轉錯了方向而已。除本人之外任何侍女都不得上樓,你們隻管睡覺吧!」


    說完,樓下窸窣窸窣的聲音就停了。


    江天舒見無人來救自己,咬牙問無瑕,「這到底是什麽玩意,你趕緊給本世子拿掉!」


    無瑕睜開朦朧的睡眼,不樂意地道:「膏藥,好貴的說,貼在你鞋子上真是浪費了。」


    江天舒氣唿唿的嘟囔了兩句,甩掉鞋子,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無瑕沒想到江天舒輸得如此幹脆,她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個離去的人影,然後轉過身子,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無瑕與紈絝世子第一天交手,各有輸贏,但是總體來說,無瑕處於上風地位。


    第二天晚上,無瑕已經睡沉了,可她忽然聽見樓下響起了她親愛的大狗旺財的叫聲。於是無瑕從床上一躍而起,直接奔向裏間。


    江天舒的房間分為裏外兩間,無瑕住在外間,封鎖著下樓的樓梯,江天舒則住在裏間,而裏間有一個對外的窗戶。


    此時窗戶敞開著,黑洞洞的,就像江天舒張開的大嘴巴,正嘲笑著無瑕的無能。窗戶邊上係著一根粗大的繩索,無聲無息的訴說著房間主人的去向。


    江天舒跑了,無瑕卻不著急,慢條斯理的點亮了蠟燭,從窗戶探出頭去對著樓下輕笑。


    樓下是無瑕養的黃狗旺財的地盤。昏黃的燭光下,就看見旺財死死咬著一個人的褲腿,邊發出嗚嗚的聲音。


    無瑕笑咪咪的抖了抖繩索,吩咐道:「世子,您還是沿著繩索爬上來吧,如果爬不上來,那就麻煩您今天晚上就跟我家旺財睡一窩了。不過我給旺財收拾的狗窩實在太小了,怕容不下您那八尺的身材。」


    江天舒本來悶聲不響,一聽到無瑕的聲音,忍不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地叫道:「水無瑕,趕緊將你家的惡狗叫開!」


    無瑕隻是笑嘻嘻地說:「世子啊,您的話不對,我家的旺財最乖了,您看您從樓上跳下來它都沒咬您,隻是扯著您的褲腿而已。其實您想要擺脫我家旺財的法子也很簡單,隻要您將褲子脫下來就成了,它肯定不會追著您不放的。」


    脫下自己的褲子,光著屁股爬迴樓上?江天舒一陣惡寒。他想要跳腳,但是被一隻沉重的土狗扯著褲腿實在是有心無力,「將你的狗叫開!然後將樓下的門打開!本世子要上去!」


    「世子啊,叫旺財鬆口簡單,但是開門卻不是簡單的事兒啊,晚上臨睡的時候我設置了重重機關,現在撤掉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您還是爬繩子吧,反正您手勁大得很,上來也不是難事。」


    江天舒自然不肯氣喘籲籲的爬繩索,事實上他這等紈絝能沿著繩索爬下去已經是絕大的成功,想要他沿著繩索再爬上來,那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江天舒知道這一點,所以寧可被土狗咬著褲腿不放也堅決不肯爬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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