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還在抖,看著萬念俱灰的林梔,這一瞬間,晏伽像死了一次。


    窗外樹影幢幢,滿地月色。


    室內靜如止水,悄無聲息。


    誰也不說話的時候,一切都變成了無聲的對決,劍拔弩張。


    雙方都在用最大的怒意恨著對方,林梔哂笑,為什麽就不是不肯放過彼此,給彼此一條生路。


    與其痛苦地活著,不如放過自己,不好嗎?


    晏伽喝醉的酒的樣子很讓她害怕,容易讓她想起慌不擇路逃跑的那一個夜晚,容易讓她想起那一年她被他逼得走投無路並罵她是狐狸精的夜晚。


    大一結束的那個暑假,她在一家酒吧兼職。


    是一家蘭城不算很大的酒吧,但她偏巧在某一個晚上遇到了從紐約迴來的晏伽。


    也許是蓄謀已久,那天晚上他點了她在包間當服務生,又讓她開酒又灌她酒,她說了很多次自己不會喝酒,但他還是拿著酒瓶灌她酒,那股子狠勁裏帶著十足的恨意。


    為了生計,她迫不得已陪著他喝酒,迫不得已做一些從前無法接受的事。


    今天晚上他又喝醉了,耍酒瘋要掐死她。


    林梔無力抵抗,被迫承受。


    晏伽沒有走,他還壓在她的身上,嘴唇薄涼,臉色淡漠。


    “林梔,想死沒有那麽容易,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留在江山園,永遠逃不出我的手心。”


    “何必呢?你不就是恨我跟晏鋒在一起了……就算沒有晏鋒,也會有其他男人。晏伽,你也不是第一次談戀愛,你有過那麽多女朋友,又何必對我如此苛刻?”


    “其他男人?誰也不行,尤其是晏鋒。”


    “可是事實已經發生過了,我和晏鋒不僅在一起過,我們還有洲洲,我們差點領證結婚。晏伽,你改變得了這一切嗎?為什麽不學著放過自己呢?你已經三十多了,喜歡你的女人那麽多,成家立業,不好嗎?”


    “林梔,不要提晏鋒!”晏伽好幾次被她逼到崩裂的邊緣,咬牙切齒,眼裏布滿紅血絲。


    “不要自欺欺人了,晏伽,我們都迴不去了。”她的雙眼也是紅通通的,含著淚水,視線很模糊。


    她困了,不想再跟晏伽折騰。


    她真得很累。


    這段時間,她已經治好的抑鬱症在複發,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能不能撐到出國的那一天。


    如果撐不下去,她唯一對不起的人隻有洲洲。


    可她真得很累,她快要撐不住了。


    晏伽在幫著她加速崩潰。


    但她對晏伽沒有那麽大的恨意,她早已學會放下。


    倒是晏伽,他有什麽放不下的呢……恨她碾碎了他的尊嚴嗎?恨她讓他在朋友之間抬不起頭嗎?


    是啊,她的生命比不上他的尊嚴,他是男人,他那麽在乎麵子,以至於……他從未在乎過她的感受。


    她先前有很嚴重的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曾經割腕自殺,這些,也都是拜晏伽所賜。


    他們之間早已隔著千溝萬壑,越走越遠,他又何必將她強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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