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節分明的手撐著一把黑色雨傘,那些雪花簌簌落在他的傘上,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那片建築。


    很巧,早上大概十點多時,童謠從家裏出來了,她出門剪臘梅呢!


    傭人剪的花枝總是不能讓她滿意,她就自己出來挑。


    但,爺爺不知道,爺爺在家裏看電視。


    童謠一個人撐著傘去附近的梅花園,離這兒不遠,也就十幾步路的距離。


    溫錄看到她,眼睛都直了,視線片刻不移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是童謠,是他的謠謠。


    她穿著厚實的墨綠色長羽絨服,頭上戴著針織帽子,圍巾、手套把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但她的身形和眼睛讓溫錄一眼就認出是她。


    溫錄看得入神,怔在原地,過了好幾分鍾才沿著城牆和童謠保持同一個方向追出去。


    雪還在下。


    童謠走得很慢,溫錄也走得很慢,幾乎保持著一樣的步調,一個在上麵,一個在下麵,直線距離很近,但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溫錄的羽絨服上落了白色的雪片,那些雪片剛落下就化開,隻留下點點水漬。


    溫錄清冷的眉眼間是融化開的溫柔,眼中隻有童謠一人身影。


    等童謠走到梅花園,他才停下追逐的腳步,站在古城牆上,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看著在梅花林裏賞梅的她。


    梅花園裏有很多品種的梅花,玫紅色,白色,淺黃色……香氣撲鼻,童謠站在這一片梅林中,仿佛融入其中,和梅花融為一體。


    但,她的眉眼比花兒更美。


    溫錄看得走神,心口“砰砰”直跳。


    過了很久,他拿出手機,讓托兒所的老師把墨墨叫過來。


    溫錄開了視頻通話,手很冷,但他抓著手機,拉長鏡頭,努力讓墨墨能看到童謠。


    小不點眼睛很尖,在遙遠的白茫茫雪景中一眼就看到了童謠!


    雖然隻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影子,但墨墨立刻叫出聲:“麻麻!麻麻!”


    “嗯,是媽媽。”


    “麻麻抱墨墨!抱!抱!”墨墨張開雙臂,那雙靈氣的大眼睛裏是快樂的天真。


    “墨墨,多看看媽媽,再多看看。”溫錄說話聲音都在顫抖,太冷了,他時不時就嗬氣來驅散嚴寒。


    他的睫毛上都掛著晶瑩的水珠,一隻手撐著傘,一隻手努力拿著手機,咬咬牙,堅持著。


    “看到。”墨墨手舞足蹈,“要抱!要麻麻抱!要!”


    “墨墨,看看媽媽就好了,多看看……”溫錄知道自己不能承諾溫墨什麽,也不敢輕易去承諾,他怕連兒子都辜負。


    他隻能讓墨墨一遍遍在小小的視頻裏看著遙遠的身影,甚至,就連身影都不是很清晰。


    忽然,他覺得對不起墨墨,心口顫抖,兩行淚差點流下。


    “下雪。”墨墨很開心看到這茫茫大雪,但不一會兒小表情又很凝重,“媽媽……冷。”


    “沒事,有爸爸在呢,媽媽不會冷。”溫錄不再說話,讓墨墨安安靜靜看著身後的雪地。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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